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哪怕此刻宫人从他体内取走再多的血,他都会觉得甘愿,都会觉得愉悦。
    嬴政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
    他的阿福揭露了这一切,阿福真厉害。
    徐福并没将王河那张扭曲的面容放在心上,就连阿武的大笑声都没能打扰到他,他拿出了符纸,用沾了血的笔在上狂舞几字,然后将王河的头发卷起来,再放进绢布缝制的小人儿的肚子里,最后徐福将这玩意儿也扔进了王河怀中的鼎里。
    王河更惊恐了。
    他知道徐福用他的血和发,是要将他的气运和命格引回来。
    而后,徐福又依法炮制,做了一个小人儿给阿武,“佩戴上。”
    为了防止效用还不够,徐福令人将那几只奇怪的小鼎取了来,就是那几只嬴政用来讨好他的鼎。那鼎身是没有灵气,但怪异的是,里头却有灵气。
    鼎重,有灵气,有镇四方的作用。
    此时摆在周围环绕起来,最适合不过。
    当这些鼎被摆开之后。
    侍从们松开了钳制住王河的手,王河倒了下去,抽搐不已。
    当然,见效还没有这样快,只是王河很清楚接下来他会迎来什么,他当然接受不了,于是便表现出了这般异状。
    这个换面相的过程异常简单。
    但实际上要将别人的面相换来,过程就要复杂得多了,而且见效的时间也要漫长许多。
    阿武忍不住也平躺了下去,但他却不是像王河那样崩溃了,他只是想要静静地去感受。气运、命格、面相,都是何等奇妙的东西,这些东西看得见摸不着,阿武虽然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感受,但他却忍不住闭上了眼,脑海中仿佛闪现过了,气运化作一股白气,渐渐回到他体内的画面。
    阿武在这一刻享受极了。
    徐福瞥了他一眼,竟然意外地瞥见阿武的眼角顺着流下了眼泪。
    那一头的王河也在流泪,但那眼泪却是不甘的,愤慨的,仇恨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
    徐福觉得待在这里实在太过静默了,静默得让他有些难受。嬴政看出了他的心情,便起身走过去,抓着徐福的手,将他从里头带出来了。
    出来之后,再度嗅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徐福觉得心底舒服极了。
    就如同他上辈子给人算命过后那样的舒心。
    “寡人一直很好奇,在从咸阳离开,被挟持着前往楚国的途中,你吃了多少的苦,又经历了什么,才发现了这样的一个秘密。”
    徐福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嬴政却又道:“可惜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寡人便也无从知晓了。”
    徐福沉默了,此时他觉得有些尴尬。
    他能尽量让嬴政回到仿佛从前的时光,但有些东西他给不了呀。
    失忆前的他,和现在的他,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同一个灵魂呢?徐福陷入了迷茫之中,脑仁又隐隐疼痛了起来。
    嬴政从背后扶住了他,“你不要忧心,不论你能否回忆得起过去,寡人待你都始终一心一意,永不会变更。”
    徐福的心跳微微有些快。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如果真能恢复那些记忆就好了……至少他对背后的人也有个交代了。
    徐福暗暗皱了皱眉。
    不久后,屋中突然传来了惊呼声。
    怎么了?徐福心中一惊,便立即推开了嬴政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嬴政突然扯了他一把,将他扯到了怀中,重重抱了一下方才松开。
    徐福抿了抿唇,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嬴政则是改由慢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徐福打开门走进去,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发出惊呼了。
    屋中展示着神奇的一幕。
    在宝器的催化中,王河开始抽搐了,他的脸逐渐开始冒出了脓包,甚至溃烂。
    阿武的脸却在一点点变好,那些狰狞的痕迹开始从他的脸上消退,他的气色渐渐转好,气质甚至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多么神奇啊!
    这些东西永远难以用科学来解释。
    阿武脸上露出了美妙的表情,他忍不住道:“我想听王河的声音。”
    徐福:“……”虽然觉得有些变态,不过倒是能够理解,于是徐福让人松开了王河的嘴,刚一扯出堵嘴的布,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陡然在屋中响起了,几乎要将屋顶掀翻一般。
    阿武脸上的表情更加美妙了。
    王河的叫声越来越惨,到最后他甚至已经叫不出来了,只能在地上滚动、抽搐。
    阿武爬起身来,冷冰冰地盯着王河,“果然是不得好死。”
    周围的人再看向徐福的时候,又更加敬畏了。
    果然,庶长厉害啊!
    徐福觉得接下来已经不需要再看了。
    原本,十余年前,王河就该死了,但是他强行活到了现在,等这些疾病再回到他身上的时候,按照正常的发展,他身上的脓包会越来越多,扩散全身,他会浑身溃烂,散发出恶臭,甚至伤口裂开流脓……而这些都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本来这些应该是花费几个月的功夫才会完成的。
    而现在,王河就要承受活活痛死的痛苦了。
    当初若非阿武命格确实太硬,他恐怕早就被这样的疾病折磨死了。
    现在王河哪怕是再痛苦一些,徐福都觉得是活该。
    只是王河死的那一幕该是多么的恶心,徐福不敢想象,于是他将现场留给了阿武,然后同嬴政一起离开了。
    第二日,待到徐福用过早膳之后,方才有侍从到了他的跟前,与他说起王河已死的消息。
    随后,阿武便拜到了徐福的跟前来。
    阿武跪地向徐福叩了头,道:“多谢,多谢先生!”以阿武的性格,能让他如此跪地叩拜,又情绪激动地感激徐福,已经是不容易了。
    “如今你要回楚国去?”
    已经恢复了面容的阿武,模样倒是颇为英俊,他的脸上闪过羞赧之色,道:“我要回楚国,接走家人。”
    “嗯,秦王已经放出你身死在秦国的消息了。”徐福淡淡道。他知晓,嬴政此举当然不是为了阿武着想,而是为了他。因为他要放阿武走,所以就得嬴政来善后。
    阿武忍不住又叩了叩头,道:“多谢先生,多谢秦王,若无先生,我便没有今日。日后若是有时机,我定会报道于您!”
    “嗯,去吧。”徐福对他的报答倒是不感兴趣,上辈子徐福给人算命解决灾祸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对他如此说,不过还真没几个实现了,不过他本身也不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也就无所谓了。
    阿武并未立即起身,他沉声道:“先生救了我,我便也不应再用阿武这名来搪塞先生了。”
    徐福看了他一眼,“嗯?”阿武本名叫什么?
    “我家中乃楚国贵族,且家中有人在楚国做官,因而当初楚国国君寻上来时,我便答应了,我的家人性命前程全都握在国君手中。”阿武面色一正,“请先生莫要忘记我。我名项梁。”
    项梁?
    徐福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阿武说罢,这才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哦不,如今该唤他项梁了。
    阿武很快就出了王宫,很快就离开了咸阳,他迫不及待地向着楚国回去了,他想要去见家中数年不敢见的亲人……
    而徐福还坐在宫殿中,百无聊赖地用炭笔在绢布上涂画。
    嬴政走进来,低声问道:“今日寡人未曾携你在身边,可觉得不习惯?”
    徐福压下心底的情绪,摇头,“并未。”
    今日嬴政未带他一同,都是嬴政知晓阿武在离开之前会来寻徐福。
    “那人走了?”
    “嗯。”徐福抬头看着嬴政,问道:“阿武不是他的真名。”
    嬴政没有说话。这自然不可能是真名。他静静地等待着徐福说下去。
    “他说他叫项梁。”
    嬴政有些惊异,“项梁?难怪了。”
    “怎了?”
    “他送信回去的地址,便不简单。他应当是楚国将军项燕的后人。”
    项燕?
    徐福这才恍然想起来,项燕啊!他知晓项燕有个后人名项羽,项羽可是出名得小学生都知晓。尤其是当初徐福还有幸看过霸王别姬的电影,因而便对这个名字格外的记忆深刻。
    不过那项羽可是反秦之人。徐福微微皱眉。
    嬴政冷声道:“那项梁为你所救,也算是他的幸事了。”
    徐福没接嘴,他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这件事他早早便想与嬴政说了,只是田味和项梁之事,迟迟没有解决,他方才没有说出来。
    “当初我的手札被偷走,落到韩终手中,尔后田味又手抄了一份。可见,除了韩终,谁也不知晓那手札究竟抄了多少份出来,而且如今就连原本也未能寻到。我不知晓还有谁的面相可能被换。而换了面相的人,又不容易被人发现。那些人若是都如田味一般,心怀不轨,怕是会酿成麻烦。”
    “那依阿福之见,应当如何?”嬴政从容地跟着徐福的步调往下走。
    “堵不如疏。”徐福极为冷静地道,“就算此时颁布下命令,说凡是有恶意换他人面相者,处以酷刑,那也是没用的,反而还会激起不少人的反叛心理。他们越是见到你禁止,便越会觉得这是个好东西,越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当利益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许多人都会愿意铤而走险。看田味和王河的反应,便能知晓,换他人面相,对于一些生活得不如意的人来说,有着何等的吸引力了。许多人都喜欢天上掉馅饼,这样的馅饼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大多都会选择伸手取走。”
    “所以?”
    “所以我欲在奉常寺中,教授相面之术。”徐福越说,眼底的光便越亮。
    嬴政定定地看着他,目光舍不得挪不开分毫。这般模样的徐福,实在迷人。
    “我授以他们相面之法,再著书,将换面相的禁令写于其中。控制那么多的人不可能,但我要让奉常寺中的人保持一致的想法,要容易多了。我会令他们将此训流传下去,且让他们肩负清扫恶人的重任。人不会畏惧重任,反而会畏惧没有重任。当这样的重任压在他们的肩上,他们反而会更加积极,他们会始终相信,换面相乃是邪术,凡是使用这等邪术的人,都应当被他们使用法子消灭。”
    也就是说,如果那些换面相的人是作恶的犯罪者,那么徐福现在便是要在奉常寺中,训练出一批有针对性的“警察”。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徐福很乐于将自己的东西分享给众人。
    算命着,算了无数人的命,但独独难以算清楚自己的命,谁知晓日后他会怎么样呢?那便先留些东西在这世上好了。
    “好。”
    其实不管徐福想到什么法子,嬴政都会说好,这些对于嬴政来说,都无关紧要。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