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沈香莞吗?”崇思睿问道。
“不,不。”温皓雪摇摇头,说,“是因为我自己。”
崇思睿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怎么说?”
“我迷茫了。”温皓雪凑近了崇思睿,崇思睿的身上有令人目眩的气质,或许这就是妖精的气质吧。这让温皓雪迷恋得没有理智了,他甚至说出了一些自己从未愿意和他人吐露的心声:“我很卑劣,又懦弱。我真的有认真考虑对沈香莞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我顺着沈香莞,是最安全的做法。我可以怎么样,你知道吗?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不如意的事情,第一个掠过我心头的解决方案是威胁沈香莞,跟她说现任文化大臣是我父亲的门生,她要向裘诗让步,不如向我让步。裘诗算什么东西?——我心里明白,事情很多在于武顺。只要我乐意,我随便跟武顺提一句,裘诗就没有容身之地了——我真是这么想了,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我就立即震惊了!我也害怕……害怕自己……”
崇思睿静静地听着温皓雪的自白,如同刚刚听温皓雪的心跳一样,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生病了。神情认真而温柔。
“我就是想要‘安全’。我一直的生存之道,都是妥协、妥协。从小时候就是这样子的。这样很安全,虽然不舒服,但慢慢习惯了就好。”温皓雪的眼眶忽然凝了泪,“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我真是一个伪善的、懦弱的、讨人厌的人类。一定是你最讨厌的那一种吧?”
温皓雪也为自己的坦诚感到紧张,他害怕从崇思睿的表情中看到不屑或者鄙夷。
可是没有,崇思睿是那样安静地凝视着自己,甚至没有一点意外。
“我知道。”崇思睿很从容地说,“这个我知道。”
温皓雪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缺点。”崇思睿说,“可以说,这样的人类我确实见过不少。我从前在文化课上读画本,最不喜欢的就是古代小说里的‘书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些可厌的书生。所以我拒绝了你。”
温皓雪睁圆的眼睛滚出了泪珠:“是、是这样吗……”温皓雪的声音都带了点哭音:“是、是这样啊。我、我还纠缠你,实在太抱歉了。”
崇思睿感受到了温皓雪的悲伤,便也跟着悲伤起来,温柔地亲吻了温皓雪眼角的泪。
崇思睿语气温和:“但后来我觉得书生也可以很可爱。你是一个柔和而不柔弱的人。书生成为社会人很困难,这不比从老虎变成文明人容易。很多时候要做很多痛苦而煎熬的选择。但相信自己的本心,总不会出错。草木都有本心,更何况是你我呢?”
温皓雪有些惊讶,他似乎从未听过崇思睿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这语气像空山里的木犀花一样柔软而迷人。
真难以想象出自崇思睿之口。
崇思睿用手指轻轻拂过温皓雪的发红的眼角:“所以为什么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