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假的,他秘密入宫,所谓何事。还要混在营造司里,一步不差的跟着太子。
华锦萼在观察着霍承纲的同时,霍承纲也在打量着她。
华锦萼生的不算天姿国色,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美。她长的十分小巧精致,眉目如画,琼鼻玉梁,雅致红唇。颊粉若桃羞,眼神怯怯。
若只是这些,华锦萼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枚标准的美人儿。芙蓉相貌、玲珑身姿,和世间娉婷婀娜的美人并无什么不同。
霍承纲第一眼看见华锦萼,先看见了她的眼睛。大大的杏眼如点漆般繁璀璨,眼角微微下垂,显得十分无辜。
她鹿眼清澈,貌似单纯无邪。言语间天真又欢喜,像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姑娘。——十分地符合镇国公娇惯的嫡亲孙女该有的模样。
华锦萼婷婷袅袅的穿过红柱回廊,时隐时现在红柱回廊下。眼见着要入拐角,估摸着这里是视线死角。
大胆的朝那人望去,没想到撞进一道漆黑明亮的星海里。
霍承纲目光明亮,鹰目坦荡。
四目相撞,两人都惊愕了一下。转瞬,他若无其事的挪开视线。仿佛只是观看园子时,无意中和贵人眼神相撞。
华锦萼则暗暗收回目光,将此人的身材形貌记在心里。打算找机会汇报给大公主韩霏。
入宫前,楚王殿下和大公主特意叮嘱华锦萼。注意太子韩霐身边有没有出入不同寻常的人。
为此,华锦萼经常打着争宠的名义,想方设法往太子书房凑。
她当然知道太子书房是进不得的。只是为了观察,经常进出太子书房的都有哪些人。
抄手游廊上,一行人缓缓散步。
太子殿下和工部、营造司商量着几株重要的梅树如何迁。东宫迁移的马车怎么走,章程怎么办。
几位大人商量时。霍承纲悄无声息靠近太子,目光盯着最近的一颗白梅树枝干。他道:“太子殿下这位侧妃,长的不像北人啊。”
北人女子多明艳大气,南方姑娘多小巧精致。
太子道:“这正是我疑惑之处。华春奕的夫人是京城官宦女子,祖上也没有南人。这华锦萼长的倒是精致。”
华春奕是镇国公华明琨的三子。
霍承纲笑了笑,不予置否道:“不是说镇国公夫人是定州人士,许是隔代遗传呢。”
太子笑了笑道:“不急,总能揪出她真面目。”侧目问小周公公:“说了吗。”
小周公公道:“哎呦喂,太子殿下放心。奴才一五一十全说了。”
太子殿下面露笑意道:“东宫上下都知道你爱碎嘴。倒也合情合理。”他指了树荫下一处地道:“跪那吧,凉快。”
小周公公喜不自禁的了应是,欢天喜地的去跪了。
太子训他一顿,“受罚还这么高兴?”
小周公公立即换了副表情,耸拉着眉眼,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唉声叹气的。
太子韩霐今天及冠,方满二十岁。早上同礼部几位大人庆贺过后,中午便和工部内务府的几位大人回太子府。安顿太子府迁宫事宜。
从太子建府在外,搬出东宫开始。朝廷上的质疑之声便层出不穷。史上除了废太子,还从没有太子在宫外单独建府的先例。
太子却浑不在意,只淡淡说了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安静迅速的搬出东宫。并没有过多自怨自艾。
太子迁府是大事,利弊各半。利端,搬出去自立府邸,游走六部。可暗暗营系自己的门客和幕僚。弊端则是远离皇城,远离皇上。除了每日晨昏点卯,很容易被圣心忘了。
不过,太子韩霐已经不在乎了。
皇上若真对他和母后有半分怜悯之情,断不会如此对越国公一族痛下杀手。
不消半日,小周公公被太子罚跪在花园传遍东宫上下。大家都议论纷纷,猜测小周公公这次又犯了什么事了。
这小周公公是太子亲信,打小服侍太子殿下。为人忠厚,认主,旁人轻易收买不得。跟了太子之后,连皇上皇后使唤他做什么,他都充耳不闻,几次差点被打死。都是太子殿下护下了。
小周公公什么都好,唯独嘴碎,油嘴滑舌。问一句说三句。太子为此也不敢让他在书房近身服侍。
今日又不知说错什么话了,眼见天色渐晚。太子还没有让他起来,服侍华锦萼的白果道:“估摸着要跪到明天天亮了。”她惋惜一声,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太子殿下这半君如今都不好伺候。平日小周公公那么受宠,说受罚就受罚,连个饶恕的余地都没有。谁都不许替他说情。
华锦萼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些表面手段罢了。无非是让我知道太子搬府已成定局。小周公公也是个可怜人。替太子吃苦,以后少不了他的好。”
白果迟疑道:“那明天你还去见大公主吗?”
“当然见!”华锦萼微眯着眼睛,夕阳暮光照过眼睛,无辜鹿眼有种灵动的狡黠。丝毫没有心术不正的恶毒之相。
白果想着惨死的月岚,垂下眼睛。
世上的恶人不都是面目可憎之人,有一种人的恶,是外人无法拨开浓雾的窥见的血海。
华锦萼甜甜地笑道:“我有要事给二婶婶说呢!”目光一暗,脑海中浮现出藏蓝色太监服,营造司大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