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嗤笑一声,“宫里一直有传言说,鲁王是陛下的嫡长子,若非流落民间多年。他才应该是皇位的继大统者。哪还有太子和楚王什么事。”
霍承纲冷笑一声:“可笑之极!昭文皇后和陛下行过宾天大礼,在泰山接受封禅赐沐。鲁王算什么狗屁嫡子。”
竟是不以为然的口气。
杭心姝心里叹口气,说来说去都是皇上当年不检点的事。可如今他贵为天子,没人敢说他的不是。可怜的都是底下人。
杭心姝道:“鲁王如今一口咬定,他以为自己借给总管的人。借去也是为管别人的,哪能想到小泉会被当粗役赶到房顶上去除草。”
“如今人摔死了,贤德妃还在一旁添油加醋。说谁人不知鲁王离开不小泉公公。鲁王也装出一副多日体弱的样子。实在气人!”
霍承纲喟然道:“贤德妃和鲁王也是够狠心啊。”
小泉若是在入宫前就跟着鲁王,那少说也有二十年多了。
鲁王今年已有二十八岁。他可真舍得啊。
杭心姝叹道:“若不是因为贤德妃和鲁王在从中作梗。堂堂太子殿下,摔死一两个太监。断不至于重罪至此。”
霍承纲问:“太和殿屋顶上可查到了什么?”
杭心姝道:“查出来,真的是意外。”
不会吧。
霍承纲有些不相信。
意外。
这个答案谁都不会接受。不仅霍承纲不相信,太子党不相信。连鲁王、贤德妃也不会相信。
*
第二天,霍承纲又在抱石水阁下了贴。设秋蟹宴,款待各路豪杰。
霍承纲要在工部拉大绳绊倒太子前,先给楚王党一个教训。
皇上要给贤德妃盖玉房,如此大兴土木,不可能一直秘密行事。想要打消皇上的念头,与其让老臣朝前死谏,抱柱劝君。不如让元熙帝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霍承纲盘着手珠,阖眼沉思。越国公陈家当年是因为卖官鬻爵,祸乱朝纲被处斩。
曹玉珠作为一介普通民妇,又无娘家势力傍身。单凭皇上宠爱,怎么让楚王和太子殿下在朝中平起平座。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霍承纲主动找贤德妃麻烦。派人事无巨靡的差楚王党系最近行踪举止,有任何逾越之处,都汇总到抱石水阁。
由霍承纲和幕僚府的人决议,从哪下手给贤德妃一次重击。助太子一洗耻辱。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三个月的调查。终于发现一件临近,不用翻旧账的就可以给楚王党定罪的脏事。
每六年,翰林院都会组织朝廷组织翰林院的翰林、詹事府的詹事们进行一次考试。一考定终生。
过关,前途远大,总督、巡抚、尚书、侍郎。都是翰詹考试毕业生。考不过就是“穷翰林”“黑翰林”。对仕途意义重大。
霍承纲的人私下里查到,曹玉珠勾结外臣,操纵翰詹大考。
楚王门下有一个叫喻广涛的,甲子刻进士,任礼部员外郎。在东林胡同西三门,公然办诗墨会,声称自己能篡改翰詹考的成绩。
幕僚府的人卧底在其中,佯装成要捐考的官员。终于摸清期中的流程。
原来不是在大考时如何作弊,是在阅卷后动手调卷。
考试阅卷共三天,第二夜里,会去考房找交了钱的官员。让他重新誊写一份试卷,再带回去重新装订。原卷销毁。收钱办事,装订试卷,腾朱墨笔一整套班子都是楚王殿下的人。
霍承纲派人在翰林院盯着,人赃并获。找出阅卷房被销毁的原卷,一核对才发现,两份试卷笔墨用砚完全一致。不可谓不精细。
感慨之余,将一应证物秘密交给督察翰詹大考的太傅梁秀庆手里。联合都察院御史监,礼、刑、大理寺四部会审。
清考了本次大考翰詹的成绩,将一应主犯从犯并罚。楚王临危弃卒保车,由礼部的喻广涛和国子监祭酒段哲栋一同认了罪。
关键时刻,詹事府左春坊学士鲍云敬拿出一份礼单和一张票据。
单据上清清楚楚的显示,喻广涛在如意阁打了一副价值一万三千两的赤金缀珠掐丝金凤凰的头冠。两个月后,出现在楚王妃生辰的礼单上。
从头冠的用材、手工和打造来看。这幅头冠价值最多八百两,冠上如意阁的牌子,顶多一千五百两。
一副不足两千两的头冠,是如何卖出一万三千两的身价的。
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明面上,元熙帝没有追究楚王。只是重罚了并举楚王和喻广涛的官员,说喻广涛攀咬亲王,罪加一等。私下却把礼单和如意阁的票据拍在楚王韩霄面前,在钟粹宫狠狠斥责了楚王一番。
到底是给韩霄留了脸面。钟粹宫是贤德妃的寝宫,外人也无从得知是,是天家共享天伦。还是元熙帝痛责楚王。
楚王震惊,自己府上的礼单怎么会落在太子的人手里。谁是内鬼?却始终查不出来太子背后的人是谁。
*
霍承纲的思绪渐渐从半年前飘回来,他说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如果华锦萼没问题,那是他多想了。
如果华锦萼真的是个细作,贤德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这步棋。——华锦萼,究竟是不是华春奕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