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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许诗而言,于宁是一个能将她拉进无底深渊的人。
    她的自私从来不曾遮掩,也从不加以控制,因此即便帮了于宁这次,依然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许诗不敢将自己的未来和这样的人捆绑在一起,即便那人是她的母亲。
    “她欠了多少债?”许诗问。
    “六十多万。”
    钟选说完后注视着许诗的眼睛,从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没有看到浓烈的情绪。他知道许诗内心的纠结和挣扎。父母亲情不同于朋友同学之间的感情,如果三观不合或者侵害自己的利益,可以干脆割袍断义。但亲情不同,因为一层血缘关系,想要干干脆脆地斩断,必定会经历非常痛苦的内心抗争。
    在钟选看来,维系人和人之间关系的是爱,而非血缘。然而这样的观点在当前的环境中有可能会被一部分人认为是极端。而许诗显然受这样的环境影响,所以他也不能用这种说法去安慰许诗。
    “天呐,这么大一窟窿……”蔡一真倒吸一口凉气,她要是拼命赖着许诗让她帮忙还债怎么办?
    蔡一真一把握住许诗肩膀晃悠,“姐妹,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千儿八百的给出去就当做善事,这么多钱你别傻乎乎的帮人贴钱,还特么是高利贷,利滚利不知道会滚成多少!”
    许诗“嗯”了一声,抻开蔡一真的手,“我知道,谢谢你们。”
    她心里清楚,只要留在海棠市,于宁早晚会找到她,要想彻底摆脱,只有断了所有联系去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许诗把想法说出来,钟选试探着问道:“出国?”
    蔡一真拍了拍桌子激动地附和:“那一起出国呗,本来我妈是极力主张我出国的,但我爸一直不同意,要是有你一起,说不准他就点头了。”
    许诗笑了笑:“留学费用不是我现在负担得起的,我打算考海城大学,如果有机会再考虑出国的事。”
    “啊?你这么早就定下考哪里了呀?”蔡一真有些始料未及,“你都没跟我说过。”
    “我是想从事生物学方面的工作,海城大学有排名第一的生物专业,我肯定优先考虑。”
    钟选好奇道:“为什么想学生物?”
    许诗:“去年有了这个念头的吧,我爸生病那事给我的触动挺大的,而且冥冥之中似有机缘,如果从事这方面的研究能为攻克某些疑难杂症提供帮助,也算是弥补了一个遗憾。”
    钟选听懂了许诗的弦外之音,是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种子,促使她下了这个决定。
    “我原本也打算出国的,不过现在又改主意了,国内大好河山我还没走遍,也不用急着跑去环游世界。”
    听到钟选这么一说,许诗没来由地一阵心悸,她故作镇定地问道:“那你准备考哪个学校,念什么专业?”
    蔡一真:“我猜肯定是计算机,毕竟你那么会编程,不去学多浪费?”
    钟选看了眼许诗,说道:“这就说不准了,得看我考什么样的分数啊。”
    海城大学虽说不是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大学,但作为“双一流”,分数线只高不低。单看四中,加上理科重点班在内,钟选最近一次的周考成绩排在年级两百左右,更别提放到整个海棠市参与排名了。
    返校之后,又得收心专注于学习。然而于宁在校门口大闹的事情并非雁过无痕,有担心安慰许诗的,也有单纯想八卦的,许诗一一应付过去。
    过了两天,四中贴吧里出现了一篇帖子,尽管打了码,但字里行间描述的事情跟前两天学校里疯传的事情完全吻合。
    帖子指出,有个学生跟家人相处不好,甚至将家庭矛盾摆到学校门口,严重影响了学校声誉。虽然有人证明该同学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无辜,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指责家长过错的同时,也希望某某同学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品行不良。
    节奏一起,跟风者自然众多,在很短的时间内,跟帖数量就突破四位数。
    四中学生的八卦聚集地除了微博外就数贴吧了,如此热议的话题很快传到许诗耳朵里。
    “草!哪个憨批发的贴,要是被我逮住,揍死他!”蔡一真气得牙痒痒,“我去找吧主删帖。”
    “刚钟选告诉我,吧主拒绝删帖,理由是对方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说任何不恰当的语言,不能因为‘你觉得在议论你’就干涉别人发帖的自由。”
    蔡一真难以置信道:“神他妈发帖的自由,这是损害你的名誉啊,吧主不是七班那个陈小桐吗,我去找她!”
    “等等,先听我说。”许诗一把拉住蔡一真道,“之前我们不是怀疑于宁的事有同伙嘛,现在突然冒出这么有针对性的帖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蔡一真仔细一想,觉得许诗说的有道理,“那怎么办?”
    “发帖的人自己站出来主动澄清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他显然是冲着我来的,不可能出来澄清。你没觉得他的论点成为主流是因为请了水军吗?上课期间学校有那么多时间玩手机的毕竟是少数。”许诗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雇水军?”蔡一真问。
    “不是,把水军的账号找出来,这不就是有人带节奏的证据吗?他没有我做坏事的证据,但我有他故意找人来造谣的证据,只要让其他同学对他的动机产生怀疑,于我而言就是有利的。”
    蔡一真惊喜道:“对啊!这个办法好,那怎么证明那些人是水军呢?”
    许诗的想法是从这些账号的关注和发帖情况来判断,一般来说回帖多,但是关注为0是很少见的情况;其次,这些账号回帖的时间相对集中,并且观点相似。不过,照这么一个个找下去,不知道得花费多长时间。
    突然,许诗想到ip的问题,四中贴吧活跃的用户大多是本校生,如果出现大量异地ip或者国外的ip地址,不就很好分辨了吗?
    许诗当即给钟选去了个电话,把这个事情跟他商量了一番,钟选让她安心等结果。
    这期间,许诗以路人的口吻发了个回帖,质疑有人为了黑某某人,请了大量水军。帖子发出后,许诗就没有再关注。
    到了下一个课间,钟选就将筛查出的ip地址和发言内容发给了许诗,原本他还想替许诗发帖,不过斟酌之后还是放弃了。
    许诗点开表格,发现这些回帖的内容果然很相似,她惊喜地跟钟选道了谢,然后将表格内容复制到新创建的帖子中。
    之前的质疑贴,经过短时间的发酵已有大量水军发起攻击,反咬一口称她才是为某某洗地的水军,尽管有少量支持她的言论,但很快淹没在水军刷屏一样的回复中。
    许诗发的新帖以针对水军造谣为主题,将自己提出疑问、如何分析求证以及得出的结论一一描述出来,标准的三段式结构,有理有据容易让人信服。与此同时,她也将水军的证据发给吧主,让其尽快核实处理。
    到第二天,许诗的帖子已经成为理智吃瓜学生群体和专业水军争论的修罗场。水军反扑越激烈,四中学生挺“证据哥”的态度就越强硬。
    你说“证据哥”是来替某某区洗地的,可我们质疑的是你们这些水军是谁请来的?为什么对某某的事这么关注?如果某某的事是真的,那你们也像“证据哥”那样摆事实讲依据嘛。拿不出来?不好意思,那你们就是专门来抹黑四中学生的司马造谣党!
    如此,贴吧里大部分真正的学生已经站在“证据哥”这边,如果这时候再适时提出质疑,雇水军来黑某某的幕后黑手是谁,那么舆论的风向将彻底扭转过来。
    许诗虽然想到这一层,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发帖,就已经有人先她提出了疑问。很快,众人便讨论起幕后黑手。有人说是某某的亲人做的,有人说是学校里跟许诗有龃龉的同学做的,还有的阴谋论说是外校的人为了影响四中这届高三的高考成绩而策划的……
    至于某某是谁和某某品行的讨论,差不多偃旗息鼓。贴吧的这场闹剧,足足热闹了两天,随着吧主将作为□□的那篇贴子删除而落下帷幕。
    傍晚的天空分外瑰丽,斑斓的晚霞伴着点点星子挂在天边。许诗和钟选漫步在操场上,微笑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贴吧的事,谢谢你的帮忙呀。”许诗说话时心潮翻涌,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自心底升腾起来,熏得她脸颊发烫。
    钟选扭头,瞬间迷失在她水汪汪的眼神里。周围嘈杂的噪音全都消失了,只听得他心跳扑通扑通的声响。
    这种情绪应该,就是喜欢吧。
    “许诗,”钟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蔡一真打断。
    “选哥诶,你那个程序是不是出bug了?为什么我有张试卷老是扫描不上去呢?”蔡一真从两人身后窜出来说道。
    钟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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