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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彻是喝过酒那晚半夜被送来的医院,不算大病,但由于他的身份还是选择向外封锁了消息,推拒了本该到场的电影首映礼,临时改邀了昔日的好友——当年的视帝和视后。
    空旷的套房内几声咳嗽很是引人注意,嫣然拎着保温桶进去的时候,费彻的助理正扶着他坐起来吃药。
    见到她来了,助理肖薇放下药碗,走了出去,走之前不忘叮嘱:“嫣然,麻烦你看着费老师了,他今天还没吃药呢。”
    嫣然一眼看过去,床边小托盘里,放着一杯水、数瓶药,还有三五颗熟悉的水果硬糖。
    嫣然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在托盘上,费彻的目光跟了过去,苦笑:“不好意思然然,昨天都没能替你过生日,今天还要麻烦你来看我。”
    他本不需要道歉,他的身份早已能够允许他不必轻易道歉,况且……这也并不是什么需要他向她道歉的事。
    嫣然在床边坐了下来,打开了保温桶,里面的热汤往上冒热气:“应该我来看您的,听薇薇姐说您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就给您带了时蔬汤,先暖暖胃,吃点东西再吃药。”
    盛出一碗热汤,浓稠的白汤,各色杂蔬煞是好看,上面洒了饱满的葱花,香味四溢。
    费彻的眼神久久地停留在那碗汤面上。
    应嫣然将碗递给他:“这种杂蔬汤,用材都是些不值钱的菜蔬菌菇,喝起来却异常美味。费老师,您尝尝。”
    费彻的手微微发颤,没有接过。
    “其实,小时候,我妈妈也会这么煮给我喝。”突然的,她轻声道。
    都说小孩子是没有记忆的,可脑海里某些闪回的片段,提醒着她,她也可以记起的。
    “以前在片场告诉过您,我出生后不久就被遗弃在了福利院门口,我也一直以为自己被父母遗弃,没有爸妈。”
    “其实在我被福利院收养后不久,有个毁了容的女人进了我们福利院做护工,大家都叫她‘真姨’,真姨会做这种汤给我们喝。”
    “她从来没有告诉我,她是我妈妈,可我每次回想起来福利院的生活,首先想到的就是她。只有她,会在我被院里面的大孩子欺负时,护在我面前,把怀抱留给我;也只有她,会在我生病时,守在我身边,用您爱吃的那种水果硬糖,哄我吃药。”
    “也只有她,会细心收集别的小孩不要的娃娃,将那些娃娃拆开取出里面的棉絮,给我缝一个新的,只属于我的娃娃。我小时候,没有抱过什么迪士尼的洋娃娃,可我,也有我的玩偶。”
    “她对我很好,一般人不会对别人家小孩有的那种好。”
    “回想起来,那或许就是妈妈才能带来的感觉吧。”
    “只是后来,她因为毁容的脸吓到了旁人,被福利院赶走了,我再没见过她,也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爱过我。”
    她昨晚仔细思考了一晚上,想起了小时候那个爱她的女人真姨,也陡然明白了,费彻讲的那个故事和她,和真姨之间的关系。
    费彻是故事的主人公,真姨是他在乡下娶的妻子,而她,是他们的女儿。
    听着听着,费彻的眼圈红透了,眼睛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好像有什么堵在他的喉咙里,嘴里一片腥气。
    他的妻子,当年没有死,可也因大火毁了容。她自己抚养不了女儿,就把女儿带到了福利院。
    他讲给嫣然的那个故事,里面被拐卖复仇的“桑桑”,真正的名字,叫作费彻。就是他。
    当年他娶了村长的女儿林稚真,村里不讲究法定婚龄,两人早早结婚。等他收集起山村贩卖儿童的证据的时候,林稚真刚怀上孩子。
    “我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怀了身孕,却没告诉我,离开后把所有事情办妥我才知道她那个时候已经怀了你。”
    费彻的声音哽咽着:“可是来不及了……我回去的时候,青山烧成了荒山,去抢救的消防兵说全死光了……”
    嘴里的血腥气蔓延,费彻虚咳了几声,质问他自己:“这些年我一直做噩梦,梦见那场火,梦见稚真的脸,还有你的脸,应该会长得很像稚真吧,我总这么觉得,后来见到你……就好像梦成了真。”
    “林家村害了我费家五口人,害了无数个家庭,他们应该遭报应,却不该由我来审判。”
    “我这些年总是做噩梦,总是做。”
    “从前的仇恨,现在的声名,我不要了,我想,全都可以不要了,只要能换回你和你妈妈,我可以放下一切,做个最平凡、最普通的父亲和丈夫。”
    “只要我们一家,团团圆圆、平平安安,聚在一起。”
    嫣然紧紧抿着发白的唇,呼吸紧促、沉重,听着这些话,她的眼泪为什么一直往下流呢,完全控制不住似的。
    “然然,当我在蒋导那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和稚真的女儿,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再不会有第二个。”
    “我也想像其他父亲对他们的女儿那样,对你好,然然,可我做错了事,这辈子都不配做个好父亲。”
    他的脸埋在掌间,背负的愧疚和罪恶感将他双肩压沉,他根本抬不起头。
    嫣然开始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费影帝对她好有原因,直到昨日的生日会,听完楚璇姐的那番话,她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只是,亲耳听到费彻承认,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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