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逆子!他竟敢在朕身边安插太监, 窥探帝踪!”
饶是商铎,也从未见过皇上这样大怒之色。
天子一怒,臣当跪答。然商铎为难地看了看地面,发现没有什么安全的可跪之处,索性直接站着算了。
口中劝道:“圣上何出此言,窥测帝踪乃大罪,皇上切莫冤枉了二殿下。”
皇上抓起桌上一个博山香炉就砸:“舅舅!你还替这等狼子野心的混账说好话?。”
商铎笑道:“圣上也得先跟臣说说前因后果啊,臣与二殿下从前的龃龉,皇上也并非不知,臣何苦替他说好话?”
皇上这才眉毛倒竖继续发火:“今日那逆子献礼之时,所说的那些话,朕从未外传过!”
商铎忍不住也是一惊:原来二皇子真的做出私下打探皇上身体的事情,这可是大罪。
别人躲都来不及,只有二皇子异于常人,居然忙不迭地捡起来就往自己身上套。
果然皇上继续道:“朕近来是偶有头晕,召过一次太医,但连母后那里都未惊动,这个逆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况且这双目眩色之感,朕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连太医都只知道朕头晕,倒是这个混账知道的一清二楚!”
“便叫金佑回来细查!这才知道,那逆子捏着朕身边奉茶太监打碎茶盏的错,竟以性命相要挟,叫他说出朕的喜好来。”
“但朕素日用人小心,除了金佑,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那太监也只能说出往日来奉茶时听到的只言片语。”
“结果那逆子就记在心上,更在群臣大宴之上说起朕身体欠佳,丢朕的脸!”
商铎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既然有着好好活着熬死太上皇的心理,当然特别注意身体健康。
但又不肯让别人觉得他身子不好,所有凡有病痛一般都悄悄召太医来看。
听见皇上提起他来,金佑再不敢站在一旁装壁画,连忙跪伏在地上:“奴才有罪,才出了这样的纰漏。”他是御前总管太监,按理说进来的人责任都在他身上。
然他跟在皇上身边,一天大大小小的事也有百来件,这种奉茶的小太监,他自然懒得理会,哪里想到二皇子真的就能干出这种事来。
商铎也无语了:他可是听女儿说过二皇子之前是怎么拷打五皇子的贴身太监的。
这位二殿下还真是简单粗暴,人家起码是换汤不换药,他却连汤都懒得换,直接把这等神操作,舞到皇上跟前来了。
商铎刚要开口,皇上已经打断道:“朕心意已决,舅舅不必替那个逆子再说好话。”
保宁侯从善如流,当即闭嘴。
商太后听闻了此事,也觉得匪夷所思,顾不得避嫌,将商铎亲自叫了凤景宫去问道:“这事儿是你设计的?你怎好设计到皇上身边,简直是胡闹!”
商铎简直冤死了:“娘娘看我是傻子不成?敢在窥测帝踪上做文章?”
这事儿确实跟商铎无关,他要坑二皇子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在外私交群臣,图谋储君之位。
只是他还没来及出手呢,二皇子自己就动了。当场交了一份更令人满意的答卷。
商太后忍不住揉了揉额角道:“只怕要乱起来了。”
商铎点头:“这事儿触了皇上的逆鳞,圣上绝不能忍。”
在皇上看来:老子的皇位还没坐稳,你就敢来打主意,简直是找死。
于是商铎不忘嘱咐商婵婵道:“近来在宫中走动要格外小心。”
商婵婵听了二皇子之行,也是无语:我错了,我原以为二皇子不是好人,现在才知道,他才是大大的好人,牺牲他一个,成全所有人。
待大朝日,皇上先下旨封大皇子为荣亲王,又以其余皇子年幼不足十五为由,暂不封王。
群臣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您不是这样说的啊。不是说好了万寿节后分封诸王吗?这只封大皇子,跟立太子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礼部尚书,老脸都绿了:礼部通宵达旦,忙完万寿节忙皇子府邸,好容易才按照亲王规制,划出了六块京中宅田,皇上您怎么又变卦了呢!
还不等他颤颤巍巍站出来,商铎作为皇帝的托已经明知故问道:“请奏圣上,二殿下年已十七,不知……”
皇上这才骤然发难,当朝痛斥二皇子“居心悖逆,骄侈暴佚,毫无孝悌之义。”
又历数二皇子的狂悖忤逆之行:窥测帝踪,私交大臣、滥用刑罚,权欲私心甚重等十数条。
不等群臣从二皇子犯罪的头脑风暴中反应过来,皇上已经连二皇子的处置都说完了。
“念及十数载父子之情,不忍断绝,仍册郡王,封号恭。着恭郡王即日启程往闽南之地为国效力,反省己过。无诏终此一生不得入京。”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死寂之后一片哗然。
本朝不似前朝,皇子是不设封地不出京城的,就是为了规避藩王之乱。
现在皇上居然让恭郡王去闽南之地。况且也不给封地,这哪里是为国效力,根本就是流放嘛。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望向商铎:论亲疏,你是皇上的舅舅,论地位,你是一朝宰辅,还不赶快站出来劝一劝。
然此时贾雨村却忽然出列道:“皇上不以私情废公,见闽南之地多战乱刀兵,竟派皇子亲往,可见视民如子,乃千古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