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叹道:“我明白平阳侯的心意,他现只有玉儿这一个独苗,自然是心尖肉一般,凡世间所有,恨不得倾尽全力都给女儿。”
“别说林侯爷了,便是我自己,生了三子一女,也是各个都疼的能舍了命去。这婚事上,是一点不肯将就的。”
“所以,此事我为难的很,还是让你们外头男人们商议去吧。”
商铎向后握住妻子给自己按肩膀的手,温柔道:“多亏夫人提醒。我这些日子忙着外头的事儿,这些反而疏忽了。”
“本想着就算林如海疼女儿,他也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太过逾越惹人非议。倒忘了还有皇后娘娘和内务府这边的嫁妆。”
“但那起子小人嘴里才不会承认,这是三份嫁妆,只怕就有许多黑泥要往林家身上扔了——他从前还做过几年巡盐御史,只怕连当日的功都要给你说成贪腐的过!”
尤其当今的性情可不算宽宏,听多了这样的话,若是对林如海的风纪问题起疑,岂不是好事翻做了坏事。
夫妻二人彼此心意相通,相视一笑。
江氏眉目间忧色尽去:“老爷现在知道了,我便不管了。只等您的信儿就是。”
商铎点头:“夫人好好歇着,别为了忙驰儿的婚事累坏了——娘娘不是叫婵婵出宫待半个月吗。你就多使她去做就成了。”
江氏嗔道:“老爷也不知道心疼女儿。如今玉儿要嫁到咱们家,我既欢喜,又有些伤感,正是知道来日婵婵嫁人的日子也不远了。
听说宫里娘娘现在正亲自教导她管家,功课排的满满当当。
现在好容易回家,我却要让她好好歇着。你跟驰儿也不许考教她,让她松快两天吧。”
商铎一笑:“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次日下了大朝,商铎便来跟林如海商议此事。
林如海却摇头道:“我这份无可俭省,玉儿可是在江南出生的,你也在那里待过。那边对女儿的嫁妆最是重视,是从一出生就开始攒。”
“我夫人当年还在,盼了多年,得此一女,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给她攒。”
“现正因她去了,这一份,才是绝不能减,我是都要让玉儿带了去的。”
贾敏替黛玉攒了五六年的嫁妆,连着荣国府陪嫁给她的那份,林如海定然要纹丝不动的全都给黛玉。
只将其中的金银首饰全部拿去重新炸了色,使之鲜亮而已。
这就是极为庞大的一份。
林如海有些遗憾道:“至于我为玉儿备的,怕招人眼球,已然精简了许多。”
比如嫁妆里,是用瓦片和土坯来代表房产、铺面和地产。
为怕这瓦片数目触目惊心,惹人非议。
林如海还用了春秋笔法,这几日,将许多小的铺面合成一间大的,用质量来弥补数量。
所以听商铎这话,他只摇头:“再减下去,我还算什么父亲。”
商铎笑道:“我就知道你不肯的,所以想了个别的法子。”
“咱们两家各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送给皇上,买几条带御赐字样的纸当护身符,就万事大吉了。”
商铎这就是典型的狐假虎威。
他们两家的富贵扎了旁人的眼和心,自然有些嫉妒小人想要骂他们。商铎可不是那种站着挨骂,认为清者自清的人。
于是想出拿皇上做牌面的主意。
你们骂我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骂皇上啊。
“只将先夫人留下的嫁妆作为你们林府的嫁妆,别的无论皇后娘娘赏的还是内务府备的,连着你给女儿准备的那份,全都贴上御赐的金纸,他们难道敢说皇上不成?”
这笔钱财放在官宦人家要被戳脊梁骨,但一旦打上皇上的标签就名正言顺了。
别说皇上本人,就连他的妃嫔回家省亲一回,各家建省亲别苑都是上百万的花销。
再往前推十年,太上皇几下江南,甄家接驾的排场更是将金银当成了泥土,花费不计其数。任凭世上有的都是堆山填海,根本没有罪过可惜两个字。
也没见有人敢说什么。
就连御史都不敢吭声。
这就是皇家颜面大过天。谁敢乱说话,一个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可不得了。
果然皇上一听此事,笑道:“朕这里就出几张纸白得了四十万两银子不说,还落了个厚赏功臣的名声,倒是一箭双雕。”
商铎也笑道:“虽如今钱粮尚且够支应,但闽南之事只怕要拖久了。那提前多备下些也是应当的。”
“臣与林侯爷这些不过是抛砖引玉,我们向皇上献银一事一出,只怕多得是拿得出的人家要跟着效仿。”
“皇上到时候不过费些御笔赏赐个忠心为国的匾额就是了。”
皇上冷哼一声:“朕且不盼着他们愿意为国掏钱,只盼着他们少贪点就算有良心了。”
“还有许多老臣之家欠着国库的钱不曾还呢!”
皇上接着点名了荣国府:“他们家为了贵妃省亲,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建省亲别苑,听人说建的先天宝境似的。”
“有这样的闲钱,怎么不知先还了朝廷的账!”
皇上一说起就要生气。
且自从上次斥责元春气色好,拂袖而去后,他这些日子再未见过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