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殿上除了女人,男人也很多,男人们都有怜香惜玉的通病,见到一貌丑老妇欺负美貌娇弱的思月县主,内心的平衡早都打破了。
不等罗谦和安乐郡主开口,就有人伸张正义了:“这位老夫人说的什么话?思月县主年轻貌美,戴个好看的步摇也遭人嫉妒,真是可怜。”
说话的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才十五六岁,生的相貌精致,一向敢想敢说。他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娘亲狠狠拧了一把,疼的他龇牙咧嘴,但为了面子,也没叫出来。
罗婉言通过余光刚好看到这一幕,一下子乐了。李公子一看美人对自己笑了,一下子哪里都不疼了,美的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正飘的舒服,仿佛觉得从陆将军身旁传来一道冷冷的目光,差点让他打个冷战。他定睛一看,看到大家都神色如常,又疑心自己眼花。
其实林夫人倒也没有蠢的彻底,知道自己冲动了,但她是个堂堂御史夫人,被一毛头小子数落,还被叫做“老夫人”,要知道,旭日朝只有年龄过了四十几岁,儿孙满堂一般才会被尊称“老夫人”。林夫人再傻也知道这小子口中的“老夫人”不是在尊称她,而是在嘲笑她长的老。
她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道:“这位小公子莫非和思月县主有私情,人家陆家都没说什么,你这毛头小子插什么嘴?”
“林夫人,慎言!”安乐郡主、罗谦、陆远茂、陆夫人和陆修齐同时拍案而起,反而是罗婉言最为淡定。
陆夫人是个善于交际的,但也是个泼辣的。她一旦发火,普通人可招架不住:“林夫人倒是会以己度人。林大人为朝廷效力,兢兢业业,林夫人倒是不体谅自家丈夫的辛苦,穿的花红柳绿,怎的还想当着林大人的面寻找下一春?再说了,思月县主是我陆家未来儿媳,她头上戴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替我们说三道四。”
林御史方才正跟同僚聊的尽兴,没有想到自家上不了台面的母夜叉居然去挑衅安乐郡主,一时间觉得颇为丢人,踟蹰不前,但现如今他不出面也不是不能了。
林御史向罗家和陆家深深鞠了一躬,指着林夫人道:“这老妇头发长,见识短,冒犯县主了。下官在这里替这老妇人赔个不是,请万万见谅啊。”
又踢了林夫人一脚:“你这丢人现眼的,快跪下跟郡主和县主请罪。”林夫人没有想到林御史会当众踢她,一时没站稳,一下子重重倒地了。
林夫人一向爱面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家丈夫打骂,一时忍气不得,上骨碌翻身站起,一双手扯上林御史的头发,对自己丈夫又打又骂:“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这没有良心的,当年你上京赶考,是谁替你照顾的老娘?老子给你生儿育女,你一房妾一房妾的接连纳,你对得起我吗?我,我跟你拼了!”
于是,原本是罗家与林夫人的矛盾,现在变成了林家内部矛盾,整个大殿一下子成斗殴现场了。
罗婉言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眼看着林夫人就要胜过林御史了,还装作吓得手抖不小心打翻了茶水,这茶水正正好好流到林夫人的脚下,林夫人一下子摔了个大马趴。
众人没有上前拉架的,只因看着林夫人那狰狞的模样,都怕殃及自身,还是在一旁侍候的宫人们喊来了几个力大的太监,才把正在打架的两人拖了出去。
而罗婉言的举一举一动都被两个人看在眼里,一个是他的未婚夫陆修齐,另一个则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罗婉言的表哥赵信。赵信的父亲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瑞亲王,而赵信就是瑞亲王的长子,被封为齐郡王。
外头人常说罗婉言和陆修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正算起来,能称得上是婉言青梅竹马的其实是赵信。陆修齐小小年纪就跟随父亲前往边塞,跟罗婉言见面并不多,而赵信在宫中长到九岁,与众皇子公主关系倒是一般,唯独和小婉言玩的好,当年还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被瑞亲王接回封地时,哭着闹着要娶婉言为妻,带着婉言一起走。
时隔近十年,赵信几乎都快要忘记罗婉言是谁了,今天一听到那林夫人提到思月县主,才想起小时候和罗婉言一起玩耍的美好时光。说实话,第一眼看到罗婉言,着实令他惊艳,但也讶异当年性格外向泼辣的小姑娘居然变得如此内敛文静,内心又不由得有些许失落。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罗婉言,直到看到她那些隐晦的小动作,才发现当年的小姑娘根本没有变,心情又渐渐明媚起来。
这一出闹剧随着林御史一家的离去而落幕,大殿又变得平静起来。不过安乐郡主和罗尚书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胆敢污蔑自己的宝贝女儿,势必要付出些代价。
罗婉言总感觉有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其中一道直勾勾的,来自方才为她说话的李公子。李公子年龄比她还小,长的机灵可爱,罗婉言一见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弟弟,很想去捏一捏那肉肉的小脸,但碍于自己在外树立的温婉的形象,她也不可能做出过分的举动。另外两道目光她却摸不着头脑,一直到太后和皇上进殿,她都没找出到底是谁在偷窥她。
同往年一样,皇上、皇后和太后的到来就是说一些场面话,祝愿旭日朝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之类的吉利话,毕竟小年以后就休朝了,直到年初六才会复朝,这些场面话也只有这个时候说给大臣们听了。
例行的祝福说完以后,就开晏了。御厨为了宴会,着实费了很大力气准备,所用的食材都是十天前就准备好的。御厨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将一道道菜做的色香俱佳,看的人食指大动。
在罗婉言看来,这些王公大臣和家眷们太不会享受生活,放着美味佳肴不吃,一个个来回敬酒,来回说着重复了几百遍的祝福语。罗婉言身为有封号的郡主,又是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在场不少女眷也上前来敬茶敬酒。罗婉言忍着被打断品尝珍馐而恼怒的火气,勉强的言笑晏晏。一轮又一轮,眼看着面前桌子上的一道道菜渐渐失去热气、香气,一直到再也引不起她的食欲,她内心暗暗发誓,若是还有人来敬茶敬酒,她罗婉言定要雇人趁她不备给套上麻袋,暴打一顿才能消她心头之气。
“思月县主……”
来了,被套麻袋的倒霉鬼来了,还是个男的。罗婉言麻木的站起来,思考着要让落雪去哪里雇人。
罗婉言抬头想看看这不怕死的到底是谁,却发现是个陌生面孔。京城每年的小年宴会和花朝节,都是王公大臣的夫人为自己孩子相看的时候,虽然罗婉言早早定了亲,但这种聚会却无人敢不邀请安乐郡主。是以京城中有头有脸的贵公子,她几乎都见过。
面前的男子玉树临风,在一众美男子中也毫不逊色,也只略略比陆修齐差了一点点而已。
“言言,你不认识我啦?”这男子的声音清新爽朗,整个人又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
罗婉言长这么大,叫她小名的也就父母了,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陆夫人都未叫的如此亲密。
赵信见她面露疑惑,脸上有几分不高兴,忙解释道:“言言,我是赵信,我们小时候时常在一块玩,你都叫我信表哥的,你忘了吗?”
罗婉言这才回想起来。的确,赵信是她儿时最好的玩伴了,当时他被瑞王爷带走时,自己还伤心了许久呢!此番再次见到赵信,罗婉言说不开心是假的,忙对赵信释放了个大大的微笑:“原来是表哥!”
赵信见她想起自己来了,愈发兴奋:“言言你……”
“这位是齐郡王吗?”未等赵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赵信疑惑的转头,发现说话的是方才站在丰国公身边的年轻人,脸色冷冷地,眼神有些不友好。他早就听过陆修齐的大名,但奇怪于他的敌意,拱手回应:“正是,阁下必定是大名鼎鼎的丰国公府世子陆公子吧?”
“大名鼎鼎不敢当,在下正是陆修齐,对齐郡王才是久仰大名。”陆修齐看了罗婉言一眼,看的她有些莫名其妙,才又开口:“齐郡王此番回京不如多留些日子,你是言言的哥哥,参加完我和言言的婚礼再走。”两人莫名觉得哥哥这两个字音压的有些重。
“……”
“言言你要成亲了?”赵信不知怎么,心里有点空空落落的,仿佛找不到支点,“是了,我在回京的路上就听到百姓们都在议论你们的婚事,一时没在意。”
罗婉言没在意赵信问什么,只因她太奇怪了,这陆修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叫自己的小名,还主动告知别人自己的婚事。在罗婉言看来。这桩婚事是双方父母定的,她出于陆家好相处、陆修齐婚后就要去往边塞历练这两点是很乐意嫁到陆家的,而陆修齐向来沉默寡言,对她也没半点好脸色,也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自己的婚事,因此罗婉言一直以为他是很厌恶这桩婚事的。
罗婉言又转念一想,也许是木已成舟,陆修齐无法更改,只能认命,而叫自己的小名也很好理解,他听到赵信叫自己言言,未成亲前,便把自己也代入哥哥的角色,所以他方才才会将“哥哥”二字咬的有些重。
想通了以后,罗婉言便不再难为自己多想。她见寡言少语的陆修齐居然能主动跟赵信聊天,不由感叹缘分的妙不可言,遂不再打扰二人,专心坐下来吃桌面上勉强还能入口的不需加热的点心。
陆修齐和赵信一个有心试探,一个心不在焉,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居然聊了足足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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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齐:我一直都在默默关注你
赵信:我也一直都在默默关注你
罗婉言:……别了,我的人设还暂时不想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