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推门进来,一身的喜庆,明艳得很:“沈公子,新娘子便先交给我吧。”
沈浪眼神扫过金玉,红盖头扔在床上,转身便走了。
金玉要起身,被温凝主家一把按在床上:“你身子弱,先喝点粥。”
外头必春姐随后进来,端着一碗红枣莲子粥。
金玉不想吃,可温凝主家要亲自喂她,又盛情难却,只能谢过之后,含着吃了。
“吃了这红枣莲子粥,以后便同沈公子和和美美过日子,早生贵子。”温凝主家十分满意。
谁能想到,她在河边偶然救活的一个小姑娘,那时候看着毫不打眼,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没有一点小女儿的柔媚,还有些怯生生,这时候竟嫁给沈浪,一朝麻雀变凤凰,成了人上人。
以后,温凝都少不得要捧着这金玉才是。
听到温凝主家的话,金玉把脸撇到一边:“谁要同他和和美美过日子!”
一旁必春看着,插嘴道:“金玉,能嫁给沈公子做当主家母,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说这话,不是让我们姐妹们酸么?”
史慕蓉听说金玉做沈浪的正妻,气得头疼,一日没吃饭。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玉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必春姐姐不高兴,突然注意到,“我嫁给沈浪做当主家母?”
温凝瞧着她这幅讶异的表情,叫必春拿一副镜子来给她看,笑她:“可不是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么?沈公子这可是真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爱了。”
金玉并不信这些鬼话,可镜子里的她,画了精细艳丽的妆容,凤冠霞帔的配制都是正妻才有的雍容华贵,尤其是头上那头冠,珍珠金钿多得她晃眼。看着陌生的自己,竟也能如此艳丽和贵重。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金玉沉默了,放了镜子在一旁。沈浪却是守诺,他真娶了她。
温凝看她仍旧心事重重的样子,叫必春先出去。
必春自觉出去,并带上门。
温凝握着金玉的手,贴心地问:“难道现在这样还不好么?”
金玉摇摇头,有些出神:“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可是,沈浪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他那样出身的人,为何要娶我做正妻?”
“对呀,你也知道他那样出身的人,何等高贵,你我等闲可遇不可及,偏偏他要娶你。”温凝脸上的笑意更盛,“这不正说明,他是真心爱重你?”
金玉从未见过温凝如此真诚开怀的笑,即使是听说她与初恋订婚那一日。温凝主家是打定主意帮沈浪说好话了罢,他那样的人,不羞辱她便无聊,怎么可能爱重她。
金玉始终不甘心:“可是我不要他的爱重,要别人爱重有何用?我只想要像主家你一样,努力赚钱,过自由安稳的日子,而不是像这样,未来一辈子都要被男人掌控。”
温凝听到她说这话,只是笑,笑得有些无力,她拉着金玉的手腕。
金玉的手腕上有一个黄金镶绿宝石的镯子,十分美。温凝看着,仿佛想起了什么过往,一时气氛沉默。
“我说得难道不对么?”金玉有些懵。
重生后,金玉回顾自己的一生,被人摆布,被人做垫脚石,还无从选择,难道不是因为没有钱?她的祖母要那样待她,将她卖给刘员外一家,难道不是为了钱?刘员外能做那些腌臜事,还不被惩罚,难道不是因为有钱?温凝主家能这般自由而优雅,人人都夸有风韵本事,难道不是因为她越来越有钱么?
这世上,若你没有钱,你再善良再真心有何用呢?也因此,金玉下定决心,她要做一个有钱人。男人可以不要,但钱必须有。
温凝摸着那镯子,长叹一口气:“你看这镯子好看吧,可它只是一个镯子。钱只是一个女人坚固的后盾而已。若能有幸找到一个愿意照顾你的好男人,那还要什么钱呢?”
看着刀枪不入,自由自在,什么都不需要的温凝主家,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竟也是想要有个人依靠的。这对金玉的震撼实在太大,几乎要瓦解金玉对金钱的信仰。
可主家你怎么知道沈浪就是个好男人呢?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金玉只觉得她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和温凝主家讨论沈浪的事,鸡同鸭讲一般,还搞得好像是金玉不珍惜沈浪。
嗐,省点力气,待会要同沈浪斗智斗勇。毕竟新婚夜,他是要来圆·房的。想起上一世被抬到刘员外家的晚上,金玉面前便浮现刘员外的笑容,脸上的肉都挤成一团,她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若是沈浪敢靠近她,她便想办法剁了他的手。
“该讲的话都讲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有什么误会,同沈公子讲清楚,也免得自己将来后悔。”说完,温凝主家便也离开了。
房里只金玉一个人,她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她要做好准备。不然,待会沈浪回到房间,要对她做什么都合乎律法,她浑身酸软,如何反抗?
·
沈浪进房后,一身酒气,他倒了交杯酒,把另一个杯子递给金玉。
金玉很生气,想要打消他同自己成亲的念头。
她问他:“你都不知道我的来头,也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更不知道我家里有什么人,你就要同我成亲么?”
沈浪笑,放了酒杯起身:“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并不在乎你的过去。木已成舟,你也不要再与我吵这些。我头疼,早些就寝吧。”
金玉不想含糊,远离那张喜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愿意娶我,不过是因为你觉得我心慈手软,永远并不会害你,不会背叛你,对不对?”
沈浪坐在床边,目中无情,看着窗边的她:“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金玉看他不耐烦,反问一句:“难道不是?从始至终,你都算计得滴水不漏,想怎样就怎样,一点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沈浪沉默许久,冷笑着慢慢走到她面前:“你说得对,我沈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你?”
金玉下意识后退,却退无可退:“你——你不要过来!”
沈浪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欺身过来,扯了她的外袍,抱着人去床上。
沈浪的力气太大,金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层层叠叠,扣子都扯坏了。不一会,金玉便被沈浪剥玉米一般,剥得干干净净。金玉只能躲上床,眼睁睁看着沈浪逼近。
金玉从枕头下抽出一根尖头筷子来,指着沈浪,眼神决绝:“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所以,一切都变得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了么?一样的结局么?她的人生,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死局?
沈浪不为所动,说:“是吗?”
沈浪如同饿狼扑上羊。
金玉把筷子尖朝向自己的脖颈,真是悲哀。
上一世那刘员外扑过来时刹不住脚,阴差阳错顶在刀尖上。而这一世,沈浪像是算好了一般,知道她要伤害自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按在大红的龙凤被上。
沈浪匍匐在她的脖子间,两人面颊碰着面颊。金玉被他压得喘不过气,都是浓浓的酒气,动都不敢动。
她上半身光景都漏出来,被沈浪的衣衾遮着,很凉。
沈浪依稀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味道,很温和,也知道下颌抵着的,便是她的肌肤,很薄,皮包骨一般,在他身下抖得像个焦躁的苍蝇。
姑娘们第一次怕,是正常的,张蔚曾经说笑。
沈浪说:“我会轻点。”
金玉自然不从,如同被人丢入了滚水锅里般,使劲推搡他。
她反应过于强烈,沈浪终于不再勉强,他压低嗓子:“你再聒噪,我便用软筋散。到时候我对你做什么,你可一个字都说不出。”
金玉静下来。
沈浪立即起身,与她一同坐在床上,闭眼许久才说:“睡吧。”
所以,这是……
沈浪躺在床沿,将被子拉着盖在自己身上。
他闭了眼,似乎真的睡了,气息均匀。
金玉坐在床里边,握着被子,羞得无地自容,再加上这凉雁关的冬夜也冷,她重又瑟瑟发抖。
想要偷偷跨过他,下床上捡起衣裳穿上,被沈浪一把抓住胳膊:“还不睡。”
他眼睛仍旧闭着,神色淡淡的,手却抓住金玉一点不松。
金玉愣怔着,下一刻被沈浪用力拉在枕边躺下。
立时春·光大·泄,金玉手忙脚乱地抓着被子,遮好自己,同沈浪保持距离。
所幸,沈浪也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大红被子里,两人的手这样拉着,过了一夜,红烛燃到天明。
·
金玉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昨晚撑不住,还是睡着了。睁眼醒来时,沈浪正坐在窗前看书。
晨光照在他脸上,温文尔雅,神态卓然。和昨晚上那个毫不怜香惜玉的他,完全不一样。
金玉坐起身来,胸前一阵凉意,她赶紧重新躺回被窝里。
昨晚她的衣裳都被沈浪扔在地上,现在地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仿佛昨晚新房内的一片狼藉,只是她的幻觉。
沈浪依旧专心看书,仿佛对床上的窘迫动静丝毫没有觉察。
金玉咬牙,看着沈浪许久,只能期期艾艾开口:“我……没有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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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温凝:沈公子这可是真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爱了。
金玉:或许,我和你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所以不能拥有同一个梦?
浪崽摸摸金玉的头:为什么要怕我?还抖得跟个绿头苍蝇似的。
金玉抱住自己:我当时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