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室长慢悠悠的坐回去,“尽职尽责,应该做的。”
总裁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周溪禾的视线落到了角落休息间半掩着的门上。
她推开门,还未看清楚床上的人,入睡极浅的沈慕林便睁开了眼睛,他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看了看在自己怀中酣睡着的人,见他还安稳,这才转而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双本是温情脉脉的眼眸,骤然掉进了冰河中。
周溪禾心中藏有的最后一丝侥幸,在这一刻顺着冰河流逝了。
“你……”
沈慕林忽然伸出一根手指于鼻前三寸的位置,用眼神警告她安静,顺势手腕翻转,向外一扬,示意她出去。
他的驱逐,干脆又利落。
周溪禾只觉得眼前发黑,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中抽离。
上辈子她在一家小小的饭店打杂,也听那些服务员不断说起过沈慕林的名字,也在电视上看过关于他的采访,同样的年纪,她穷困潦倒,满面苍老,而他却是意气风发,年轻模样。
她怎么也不能忘记,当电视里主持人提到他的爱人时,那原本冷淡如冰霜的面孔上,刮起春风般的笑意满满,原本平淡毫无波涛的语气,鲤鱼跃起般的喜悦兴奋,他称爱人为我家那位,颇有兴致的讲述自己年轻时求爱的坎坷。
她怎么也不能忘记,自己当时的艳羡。
重生一次,她用尽手段改变自己的命运,卖乖讨巧讨父母欢心,出谋划策让家境富裕,花言巧语搬到A市,一步一步,都按照她计划中的进行。
周溪禾那时只是想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直到她转学进了三中,遇见了尚且年少的沈慕林,这个未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大亨,此刻还过着被人瞧不起的日子。
周溪禾想,要是自己能在这个时候结交沈慕林,那她的生活就多了一层保障,因此她想方设法的接近整个三中唯一能与沈慕林说上话,且单纯天真至极的路源。
路源小孩心思,实在是好摆布,她没费多少力气就成了整个班级里最和他要好的朋友,也如愿和沈慕林有了牵扯。
一切都是这么的顺利,水到渠成一般。
在这个圈子里待的久了,周溪禾难免有了野心,从原本的安稳度日,到想要有一番作为,她发现自己只要努力去做,任何事情都轻而易举,她重生所带来的先知,更是她手中最大的资本,就连沈慕林都要对她高看一眼。
这么多年来,她自诩了解沈慕林如了解自己,成长起来的沈慕林看上去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实际上还是初中时那样清高自傲,想走近他的心里难如登天,上了大学后,他们之间的交集逐渐多了起来,不再以路源为枢纽,沈慕林待她虽还是那般疏离,但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她帮助,教会了她很多事情。
她作为唯一一个和沈慕林关系亲近的女人,便理所应当的被认为是沈慕林的女友,也是在那时,周溪禾开始觉得自己迟早会嫁给他。
因此,周溪禾把未来妻子的职责担在了自己身上,她处处为沈慕林考虑,帮助他搞研发,支持他创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
她心中所有预想,都发展成了现实,直到……大学毕业之后,路源出国。
那辆向终点行驶的列车,毫无预兆的脱离的轨道,她却在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才惊醒般的察觉。
沈慕林轻手轻脚的关上了休息室的门,生怕吵到里面熟睡着的人。
待门关闭后,他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示意她去那边说话。
周溪禾硬撑着无力的双腿,缓缓走过去坐下。
“谁让你进来的?”
沈慕林的语气不是质问,也没有丝毫的恼怒,是淡如清水一样的随口询问。
周溪禾喉咙发紧,好一会才张开口,“我听说,小源病了,来看看他怎么样。”
沈慕林轻笑一声,“他没事,有点胃肠感冒而已。”
“这样我就放心了……”
“正好你来了。”沈慕林将捏在手上的纸张扔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看看这个。”
周溪禾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拿起最上端的图纸,翻过来看,手腕猛颤了两下,声音再也无法保持平稳,内心的恐惧显露无疑,“这,这是什么。”
沈慕林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茶具,“我不是教过你,藏在心里的伎俩,就算被戳穿了也不要摆到脸上吗。”
周溪禾惊觉,眼前的人心思之深沉,她十余年不过见了个浅浅水洼,还沾沾自喜的一脚踏进去,以为自己踩到了底,沈慕林背地里岂不笑掉了牙。
不,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