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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寒汀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叫‘给他自己准备的’?”
    陆仰山木然道:“你的这具身体资质奇差,本人悟性又不高, 就适合做个短寿的凡人。若不是我师兄硬用灵药堆,他连那点修为也没有。可你的身体有用啊,我师兄煞费苦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多留一命。”
    江潋阳微微皱眉:“什么?”
    陆仰山微微一笑:“那具身体的体质最适合做养魂的容器, 八字也好。我师兄精通魂魄之道,若有天他的肉身死了, 这具身体就是他的退路,明白么?”
    说到这,陆仰山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具身体与褚先生更契合。”
    陆仰山对江潋阳道:“我还记得十三年前, 褚寒汀病危,你上我毓秀山庄求一颗定魂丹,还特地探望过那小弟子。你当时很奇怪吧?为什么他才一见你,就会对你情根深种?”
    陆仰山神秘莫测地压低了声音:“因为在你来之前, 褚先生魂魄离体,凭执念不死,恰好到过他的身体里。他继承了褚先生零碎的记忆,正是褚先生最深刻的夙愿——你。”
    江潋阳与褚寒汀对望一眼,俱都觉得荒谬。
    陆仰山竹筒倒豆子地继续道:“那天恰逢我杀了庄江,师兄知道后,便告诉我这具身体早一步被他人占了先,不如顺水推舟,干脆送给你们——反正褚先生必定年寿不永,过不了几十年,这具身体也就用上了。若是他死一次不够逼疯江掌门,那就让他再在你面前,死第二次。说起来,褚先生的这条命是我师兄给的,虽然他没安什么好心。”
    褚寒汀气得说不出话来。江潋阳更是抬掌便要打他。陆仰山慌忙躲闪,口中不住叫道:“我现在这样虚弱,你一掌下来是要死人的!江掌门,你不能言而无信。”
    褚寒汀冷笑一声:“你说的对。”说完,他剑尖一挑,陆仰山身上的绳索便断了。
    陆仰山略一迟疑,而后飞速起身,拖着条伤腿拼命往外跑。褚寒汀抱着手臂,漠然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庄主,小心身后。”
    陆仰山不明所以地一回头,便见褚寒汀微微一笑,悬光劈头盖脸地划破了天空。
    陆仰山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自己内府的剑:“你……”
    这是他这辈子说的最后一个字。
    褚寒汀冷冷道:“江潋阳又做不了我的主,你求错了人。”
    江潋阳想不到褚寒汀也会这样无赖,又惊又喜地把他抱过来亲了一口。
    虽然曲洵和陆仰山都死了,可他们临死前的话却如同一块悬在人心上的巨石,让他们注定过不上平静的生活。江潋阳与褚寒汀都不甚精通魂魄道——事实上,因为魂修名声不好,修鬼道的人本就不多,即使修也大多不会让旁人知道;至少以江潋阳交游之广,一时也想不出能向谁求助。
    最后还是褚寒汀道:“要不去问问破云吧,他们魔修里修这些邪门歪道的大概比较多。”
    江潋阳一提起这个人就变得十分警惕:“你怎么总对他念念不忘?”
    褚寒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念念不忘?那又是谁有事没事就是同他约着打架,人家还专门养了一家子鸽子,就为了随时能找着你?”
    两人互不相让,不欢而散,然而第二天一到,还是得相携往魔窟去。
    魔尊竟破天荒地准备出门。
    破云见江潋阳来访,倨傲地扬着下班,拿鼻孔出气:“我今日没空,陪不了你打架。”
    说得颇为解气。
    江潋阳无奈告饶:“哪个要找你打架了?我是有事相求。”
    破云听得新鲜,话里还刺了江潋阳一句:“求?我一个邪魔歪道,能帮你什么?”
    江潋阳:“……”跟这种人果然还是动手合适!
    褚寒汀忙拦在他们家中间,道:“那日不是答应了要给你说个故事听?”
    破云眼睛一亮:“里边请!”
    破云托着腮,听得连连点头:“这个故事好,跌宕起伏!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据我所知,只要你魂魄没离体,总有固魂的法子。”
    江潋阳心下激动,一把抓住他的手:“当真?!”
    破云不动声色地甩开他,冷冷道:“江掌门自重。”
    然后对褚寒汀道:“你随我过来,我给你看一看。”又挑衅地盯了一眼欲跟上来的江潋阳:“闲杂人等回避。”
    闲杂人等江潋阳有求于人,敢怒不敢言。貂儿围着他脚边转了一圈,幸灾乐祸地对他“吱”了一声。江潋阳哪有闲心跟它计较,一声不吭。那貂儿如同对着木头挑衅,没过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透了。
    好在破云没存心让他等太久,不多时,洞府门大开,破云从里头走了出来,道:“暂时没大碍。他自己的真元、我前段时候打进他体内的魔息和这具身体本身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江潋阳松了口气,对这看对头的感激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破云却一侧身,躲开了江潋阳的爪子,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他的修为不更进一步,这个平衡可能会永远维持下去,但是……这不现实。可你也用不着听那对半吊子疯子的危言耸听,固魂的法子有的是,总能找到他合适的。”
    ☆、第九十四章
    破云虽然嘴上说“有的是办法”, 可他不是正经魂修,对这些事也是一知半解,得先翻典籍再说。于是褚寒汀和江潋阳二人暂时就在他洞府住了下来。破云家里可能从来没招待过客人,更不用说留宿,叫他觉得十分新鲜。是以破云一整天心情都不错,甚至还破天荒地备了顿酒,筵请他们夫夫。
    倒是褚寒汀良心发现, 问了一句:“你先前不是还要出门么?可有要事?”
    破云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是谁家与谁家不合、哪个同哪个分赃不均这些事,没什么好玩的。”
    魔窟的生活实在没什么质量可言,江潋阳很快发现, 关于魔修生活奢靡的传言其实根本无据可依——至少破云的魔窟就非常朴实。他们二人被破云带到一处洞府,据说是客房的,映入眼帘的就是石桌石床,石壁上简单粗暴地嵌着火把。
    江潋阳一见就十分嫌弃:“你们魔修不都是整天醉生梦死么?你在这种地方, 也能醉得下去?”
    破云并不理会,冷笑一声道:“你的洞府还不在这, 跟我出来。”
    江潋阳一听就不干了:“你叫破云又不叫银河,逼着牛郎织女分隔两处又不是你的活!棒打鸳鸯可是要遭报应的!”
    破云嗤了一声:“你们两个成婚了吗?我可不是棒打鸳鸯,就是不想让你在我眼皮底下伤风败俗罢了。”
    江潋阳险些气死,对着他咆哮道:“我们两百年的道侣了, 叫什么伤风败俗!”
    破云挑了挑眉:“那具肉身不是烧了吗?你跟这一具充其量有过婚约而已——哦,婚约好像也悔了。双修难道不是跟肉身,还能是两个魂魄么?”
    江潋阳认为破云完全是没事找茬,然而一时间气得想不到反驳的话。回头一看, 褚寒汀正憋着一脸促狭的笑,只管看戏,两不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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