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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枫叶飒飒,顾不得欣赏途中美景,打马扬鞭,一片片枫叶落在白栀的肩头。
    穿过枫林,低矮的草丛中钻出一群人,挡在马前。
    “各位好汉,在下来得匆忙,带的过路费不多。”白栀知自己遇上了匪盗,人多势众不宜硬碰硬,于是把银钱挂在树枝上等他们去拿。
    “哼哼,兄弟们有门道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车马在后头,上面的好东西可比你打发的这点值钱。”
    车马笨重,和它们待在一起更会引人注目,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
    “各位待如何?”白栀面不改色。
    “那就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了。”
    看来自己要变成人质,白栀下马,拒绝他们接近,“请好汉带路。”
    没想到白栀如此从容,匪盗愣了下,担心有诈。
    而白栀牵着快马,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一处山顶。
    白栀毫无疑问地被关了起来,随着门外有人落锁,白栀向里走了几步,只见还有一个人关在其中。
    房间光线不明,白栀直到走至面前,才发觉那人是谁。
    谢郁离难得地穿了一身白衣,房间里空无一物,他坐在稻草堆上双眼闭合。
    “谢公子?”
    随着几声呼唤,谢郁离幽幽转醒,听到从前熟悉万分的语调在耳旁,他下意识以为是梦境。
    “倒是见你第一次入梦。”
    除了嗓音沙哑,并无异常。
    还好白栀提前在身边放了水囊,虽说累赘了些,但此时已派上用场,她把水递上。
    谢郁离没有喝水,双目聚起精神看着她。
    “谢公子是不是想先吃东西?”白栀又找出藏好的零食,古代出行危险,她早就在身上预备好一些必备用品。
    谢郁离抬手,白栀以为他想吃东西又把零食递进些,然而谢郁离偏离方向向另一侧而去,白栀所料不及,冷光乍现,谢郁离的手里拿着她藏好的匕首。
    谢郁离用头发丝试了一下,果然锋利至极。他把匕首还给白栀,这才笑意缓缓:“藏得好一点,小心他们看见。”
    许是刚才翻找时不小心动了匕首,白栀把它收好,转而问谢郁离为何会在此。谢清清来信曾说谢郁离已经入了翰林院,如今他应在京中任职。
    “齐氏的旧案已有眉目,圣上派我接应五堂弟,使办法捉拿白榆归案并吐出真相。”谢郁离道。
    “朝廷官员失踪,应有下从上报地方官府,相信谢大人不日便可逃出。”
    谢郁离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白栀不明所以,“我说得不对?”
    “对。”所以他才有点不舍。
    夕阳的余晖从及人高的窗户斜斜地洒在女子的脸上,一直到她站起身,谢郁离目测半年不见她长高了,心内寥落。
    白栀趴在窗户,外面只有零散的几个人,猜到山匪肯定又去打劫了。
    两人静默地等待时间流逝。
    窗外闪过火把,随之还有一辆辆车马上山的拉动响,探头望去,熟悉的徽记表明正是白栀的车马。
    谢郁离看她神色焦急,随后也起来看着窗外,他劝解道:“钱财乃身外之物。”
    没有看见车夫,白栀为难道:“聘请的车夫没有跟他们一同上山,不知情况如何。”
    要是逃跑了自然万幸,就怕劫匪认为他们没有价值赶尽杀绝。
    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谢郁离亦沉默,他顿时不知该怎么安慰眼前的人。
    一夜无好眠。
    第二天直到正午都没有人送饭菜,饥肠辘辘的二人知道恐怕连续的几天也没人送饭食,于是用零食果腹。
    第三天还是一样的情况,没有人理他们,仿佛想让他们自生自灭。
    一件坐了两天,白栀站起来活动筋骨,绕绕酸涩的脑袋,眼角余光瞥见外面,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谢郁离问:“怎么了?”
    “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既然已经吞了货物,为何还要扣留人质,直接杀了岂不省事?”
    听到“杀了”那两个字,谢郁离不自觉地反驳:“不用担心,他们不敢。”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白栀说出自己的推测,又把连日来的观察与之结合来得出结论,“除了那日,他们并没有再打劫别的车队,而且也无劫持的人员进来,甚至连哭声都没有,像是专门抓了我们两人。”
    经她提醒,谢郁离也发现了一丝异常,“这里的地形并不像山匪藏匿之地,山顶虽高,但山路平坦,阳穿云雾。”
    “我们的共同点是什么?”白栀问。
    “谢暮白。”谢郁离简短地回答了三个字。
    想到先前担忧的事情,白栀此时翘起嘴角,有些欣慰。
    “看来他们还活着。”因为把她关起来的这些人需要别人通风报信。
    “打劫为假,人质为真。”谢郁离沉声。
    天边月牙光华淡如不见,趁夜色昏暗之际,两人破坏门锁逃出山顶,白栀的快马在乌垒城饲养许久早已认主,她拍拍马匹的头颅,马儿乖巧地没有嘶鸣,白栀在马上伸出手,谢郁离犹豫片刻,一同与她上马远行。
    一刻钟后,山顶亮起火光,一行人举起火把骑马下山,山路火光蔓延。
    关外快马可以日行千里,“劫匪”看出此乃难得一见的宝马,索性把它养在马厩,每日精细饲料伺候,此时倒是便宜了白栀,快马飞快地把所有人甩在身后,没有火把追踪,他们的身影隐入深林。
    霜寒露重,层林白茫茫的一片,为了躲避追捕来不及辨认周遭路线,待得发觉已经围绕一颗参天大树转了三圈,宝马已经精疲力尽,只好停下休息。
    恐火光乍现泄露踪迹,故而没有生火,秋风寒凉,白栀不由自主地打哆嗦。
    谢郁离见状,除却外衣披在白栀身上,猝不及防有人靠近,白栀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开,还没盖上肩头的衣服瞬时落下。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静默几瞬后,白栀捡起掉落的外衣,拍去灰尘还给谢郁离。
    “我不冷。”
    “何必撒谎。”谢郁离淡然一笑。
    白栀默言。
    谢郁离又把外衣送了过来劝解,“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就算你刻意保持距离,外界只要知道了照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恶意揣测。”
    坐在树根下,白栀靠着大树与谢郁离一人坐了一个方向,她笑着摇头,“我不担心这个。”
    意想之中的回答,谢郁离又换了个问题:“那他呢?”
    就算谢郁离不说,白栀猜到了他说谁,油然散发出信任感,“对他来说,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就算历经千辛万苦我也会回到他身边。”
    “他一向没有安全感。”谢郁离突如其来道了一句。
    “我知道。”白栀跟着点头,情不自禁一笑,“就是这样自己的安全感不足的人,偏偏给足了我安全感。”
    白栀抬头,弯月一弦乌云笼罩,星光黯淡,明明没有什么好看的,她却看的津津有味,心中有感而发。
    “人的一生就如同经商,一边支付报酬,一边获得收益。他就像被劫匪掳掠财物的落难商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吝啬小气,可一旦遇到什么事情,总是他最先付出不顾代价,不明真相的旁人批他冷酷无情,可只有被他在乎的人明白,谢暮白已经把自己的热情与执着都投资在他们身上,不论输赢。”
    一幕幕回忆上心头,谢暮白做局让白栀与自己交换身份,他早就知道白氏这趟混水深不可测,并不像口中所说是为了补偿白栀做奴婢的辛苦。假如没有齐榭出现,谢暮白的计划完美进行,她还在侯府当着二姑娘,那么他将会以白氏子弟的身份接近白榆,独自一人面对豺狼虎豹。
    还有一点,谢暮白肯定是想在边境找到白夫人下落的,为此可以舍下京中繁华选择外任。
    “就算月暗星稀,它们依然在夜晚散发光芒,望不到不代表不存在。若是黑夜真的无光,应当漆黑一片伸不见指。我能看到老树垂下的枝叶,自己的手指,还有天上的星星。”
    不知何时,星星冲破层云,星光洒在细碎的秋叶,树叶离开树枝落在白栀的衣裙,裙角亦染上微光。
    谢郁离侧身,看得到白栀淡淡的轮廓,树叶细细密密落在她身边,白栀以树根为枕,树叶安静地为她作一床被褥。
    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谢郁离有些失神,他轻声对闭目的人说藏在心里的想法。
    “我从不曾把你当成二妹。”
    为你赶走居心叵测的追求者不是怜惜幼妹,与你结盟不是为了三叔的人脉关系。
    他看穿了侯府真假千金根本就是谢暮白的一场局,明明没有身份阻碍,可想要的开场已经有他人上演,谢郁离很想告诉白栀,只要她再往前看看,那些情感不是亲情,谢暮白没有替她做到的,他替她做到了。
    落叶如飞花,纷纷扬扬,谢郁离坐回原地,双目闭合,只剩听觉感受到上方有轻飘飘的东西飘洒,恍恍惚惚之中,他听到了雪子洒落的声音。
    置身于亭台之上,谢郁离见天地一片洁白不见其他颜色,随口让贴身的人采来梅花。不出一会,假山之下出现了一个小姑娘,那位小姑娘垫脚,认认真真地收集梅上雪花,又连跳几步想要攀折一簇开得极别致的梅花,居然大胆地爬到假山之上,随着她脚下一滑,谢郁离也微抬手想要帮她一把,后知后觉自己是在亭台。
    一旁侍候的疏影有些讶异,“公子笑什么?”
    谢郁离笑道:“梅花快到了,替你跑腿的姑娘怕是打湿了衣裳,去接一接吧。”
    长风带来细雪,亦带来一个手执花枝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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