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书院逢旬日休沐,嘉歆正在府上认真的温习着早课。
采月从门外迈步进来,怀里抱着一小摞书,“小姐,方才府上家丁说有个自称秦云的人送来这些书,说是给小姐您的。”
她边说着,便小心的将书归置在书桌一角。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嘉歆捧着书,嘴上诵读着,闻言好奇的打量了两眼最上面的书册。
“唔,怎么连封页也没有?这是什么书?”嘉歆伸手拿了一册,书册不厚,封页上没有任何其它字迹。
嘉歆边说着,便随意的从中间翻开一页,视线扫了几行,目光立时顿住,细细的从第一页翻起。
只见书册的扉页上是几个骨气洞达的大字,上书“兵法注释”,最下方还有一行不起眼的疏朗小字,“秦某自知不如书院先生博学,但却有些自己的见地。这是秦某对此书的一些通俗的见解,还望可以帮到姑娘。”
不消多说,想来是兑现上回答应的她的事了。
嘉歆了然,又有些讶异,只方才匆匆几眼,她就能看出抒写此注释的人知识渊博,功底深厚,短短几行字便能将晦涩的经文,通俗且不变其中真意的描写出来,令人茅塞顿开。
听闻过七皇子慕容明几番称赞其学富五车,嘉歆都不以为意,今日,倒是大开眼界了。
采月在一旁见嘉歆神色变换,便知这摞书想来对小姐帮助很大,她不由好奇道,“小姐,这个秦云先生可就是前几日咱们马车坏了,送您一程往书院的那个先生吗?”
几日前的早晨,嘉歆预备往书院去,却不料那几日阴雨连绵,马车的毂轴受了潮,载不住车轮,无法正常驱车了。
又恰逢将军夫人前往安国寺祈福上香,带走了数辆马车,因着阴雨连绵在寺中住了好些时候,尚未归来。是以府上没有闲置可用的马车,便预备遣了人去租赁。
那时离书院打鼓的时辰没多少空余时间了,嘉歆在府门处便等的有些心焦。
那秦云先生自此经过瞧见,便主动要让了马车予她去书院,这才及时的赶上了书院鼓时。
采月边想着,又见嘉歆神色有些怔仲的微微颔首,回答她,“是。”
采月自小跟在嘉歆身边,不由得道,“小姐,是不是也觉得这秦云先生与和世子像极了。奴婢乍一晃眼,还以为是和世子回京了呢。”
嘉歆闻言,顿时将目光投向采月,眼睛亮晶晶的,问道,“对啊,采月你从前不是见过和峤哥哥吗?你也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吧!”
采月愣了愣,慌忙摇了摇头,否认道,“不,不是啊,小姐。奴婢只是觉得身形有些像而已。细细瞧那位先生,虽也俊秀不凡,但与和世子相比,容貌是全然不同的呢。”
“全然不同吗?” 嘉歆有些失落,拨弄着手中的书册。
采月见状,犹豫的补充道,“奴婢觉着,秦云先生的样貌比之和世子要逊色许多呢。”
听着采月在那认真的掰扯着谁更俊俏些,有鼻子有眼的。
“噗嗤,你何时也这般关注他人样貌了?” 嘉歆不由得捧腹,笑出了声。
采月羞红了脸,不理会嘉歆的打趣,“小姐,快快温习吧。奴婢退下了。”
嘉歆见她害羞,挥挥手同意了,憋了会儿笑,就很快拿起先生送来的书册照着原卷细细研读着。
时间自指尖流泻,匆匆便到了嘉歆文试的时候。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嘉歆早早的准备好,在这儿等着谢芙。
谢芙与她一样,都参加了此次大魏武考,还一样的……不擅长文试。
是以,前些时候,嘉歆收到秦云的书册后,便遣人誊抄了一份送到了谢侯府上。
嘉歆跺跺脚,正在府门口探头探脑着,就见远处一道长身而立的身影渐行渐近,她一眼认出来是秦云,立马端正了姿态,两手交叠于身前,端的是一副娴静雅致的少女姿态。
待和峤走近了,嘉歆便嫣然一笑,声音轻柔道,“先生,又见着您了。”
和峤微微颔首,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隐约带了笑意,他老远就看见嘉歆好动的在原地探头探脑,见着他又立马端了副贵女做派,让人觉得好不可爱。
“先生,前些时候您送来的书册,嘉歆受益匪浅。在此谢过先生。”嘉歆笑吟吟的与他道谢。
和峤宽袖中的手动了动,略一踌躇,开口道,“前几日秦某恰巧去了一趟安国寺,与主持大师求了符开光,不曾想大师予了秦某一张状元符。”
他求得了状元符,莫不是也要科举入仕?
嘉歆疑惑的盯着他,静等后话。
和峤被她盯的耳根微红,别开视线,温声道,“姑娘今日便要参加文试了,若不嫌弃的话……”
他话未尽,意却尽了。
嘉歆看着他发红的耳尖,若有所思,盈盈一笑,伸出双手,“先生好意,嘉歆自然不会嫌弃。”
和峤闻言,微松口气,自袖中暗袋取出符包,递给嘉歆。
还待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谢芙的声音。
“嘉歆!走罢。”谢芙大步走至嘉歆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嘉歆正看着手上的符包,见谢芙来了,便要与和峤道别,“先生,那便改日再见了。”
谢芙顺着嘉歆的目光,注意到一旁的和峤,目露讶异,不由得欲说些什么。
和峤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行了拱手礼便告别了。
谢芙搭着嘉歆的肩,看着和峤远去的背影,“嘉歆,这是谁啊。怎么……”
嘉歆看了看时辰,拉着她往马车上钻,一边道,“这是七皇子府上的幕僚秦先生。”
两人坐在马车内,倚在一道,嘉歆见谢芙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揶揄道,“怎么样,是不是觉着与那个长得特别特别俊美的国公府世子很像?
谢芙不由得失笑,推了嘉歆一把,嗔怪道,“怎么还记着呢,我也是道听途说嘛。”
嘉歆不依,挠她痒痒,问道,“怎么就是道听途说了,嗯?你说说。”
“好好好,你别挠了,是我说错话了。”谢芙笑的泪花都出来了,讨饶道,“不过,方才那位秦先生确是真不如和世子俊美的。只是瞧着一身气度也很是不凡呢。”
嘉歆收回手,将脑袋靠上谢芙的肩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快两年,未见过和峤了。他答应过我,我武考中时他定会回京的。现在,我算是明白,定是框我的罢。”
文试过后不久便是武考,只剩半月,想来从临燕镇是赶不回来的。
嘉歆有些失落的想着。
谢芙摸摸她的脑袋,宽慰道,“说不定和世子已经在路上了呢,你想想,他几时框骗过你呀。莫要多想了,文试要好好尽心才是。”
“嗯。我信心十足呢。”嘉歆拿脸蛋蹭了蹭谢芙,收拾好心绪,肯定道。
“多亏了你送来的书册,我也信心十足呢,只瞧着放榜时,咱们谁更厉害些。”
谢芙也笑,两个姑娘顿时笑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