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与桃云不同,在同炎凉一道来到皇陵之前,柳烟是在诞下了九公主炎明晗的苏嫔那里做事的。虽说柳烟只不过是那里的一个洒扫丫鬟,可柳烟也是见过宫里不少贵人的。
依柳烟来看,炎凉这样干脆利落又威势极大的处事作风,简直是要比宫里的那些娘娘还要让她觉得有压迫感!
一夕之间,七公主究竟是怎么变化如此之大的?!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就立即被柳烟压了回去。
这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该关心的。
说句实话,比起原来那样的七公主,柳烟对于现在这样的七公主,是更加乐意见到的。
毕竟,只有主子有本事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守着皇陵的日子清苦至此,不仅是桃云对此满心怨怼,柳烟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这一年来处处忍让着桃云,柳烟也忍够了。不过是此处苦难之地仅有她们两人可以互相帮衬一二过活,柳烟不得已才向桃云示好罢了,如今既然七公主振作了起来,柳烟也就不是仅仅只有桃云一个选择。
柳烟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应道:“是。”
炎凉的唇角勾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不愧是未来新帝最为宠爱的柳贵妃,能从一介小小的宫女爬到宠冠六宫的位子,果然是个有野心,又聪明的人。
念在柳烟对她有恩的份上,炎凉今日种种磋磨主要都是冲着桃云去的,柳烟鲜少被波及。只是柳烟迁就忍让惯了桃云,这才会在桃云不乐意的时候多有帮衬。
而如今将桃云交给柳烟去处置,炎凉正是要表达出对柳烟重用收揽的意思,而柳烟也识趣,从善如流地接受了。
炎凉吩咐完毕,便径直转身回了屋。
料理桃云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交给柳烟便罢,实在不值得炎凉再耗费哪怕半分心思。
等到炎凉关上了门,柳烟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一狠心,将桃云带出了院子。
离了炎凉,桃云总算不再脑子里一片空白,回过了神来。
桃云狠狠地去掰柳烟扯住她的手:“你做什么?!你还真想把我带去那些侍卫那里吗?!”
柳烟被桃云毫不顾忌的力道掰得生疼,手上也被桃云的指甲划出了不少伤痕,可是却仍旧将桃云抓得牢牢的。
桃云不可置信地瞪向柳烟:“你来真的?!”
这柳烟不也是个软和性子,一般都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吗?!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一个两个的都反了天了?!
柳烟还是沉默不答,桃云却已然知道了柳烟的意思,一时间目眦尽裂地看向柳烟,“你想做什么?!柳烟我告诉你,这里可是皇陵,根本就没人能对我——”
“你也知道这里是皇陵。”柳烟终于开口,声音却不似桃云平常听惯了的随和,而是非常冷淡,“七公主殿下是皇陵如今唯一的主子,主子有令,我们当然得听。”
而后,柳烟再不理会桃云的叫骂踢打,按照炎凉吩咐将桃云交给了院子外的侍卫。
侍卫不方便料理她们主仆三位女子院中的事,但是七公主有令,他们也不能够坐视不管。
这一年来,他们在院子外也听多了桃云的打骂声和七公主的哭声,知道桃云所作所为有多么恶劣。七公主之前不反抗也就罢了,现在七公主明确要他们处置,他们自然也就按照大容朝的律令,将这位肆意折辱主子刁奴送去了皇陵外几十里地的一处乱葬岗。
桃云的剧烈挣扎在这些侍卫眼里根本不够看,一路上桃云从惊恐地辱骂到涕泪横流地央求,他们始终没有理会。
桃云是真的怕了。
“求求你们放我回去!”桃云哭得撕心裂肺,“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七公主!我一定给七公主做牛做马!求求你们替我禀报七公主一声!求求你们啊——!”
“柳烟!柳烟你听得见吗?!你快帮我跟七公主说一声,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然而覆水难收,再怎么后悔,一切也都已经晚了。
直到咽气前,桃云才终于明白了,炎凉对她说的那句“教会你什么叫做本分”,究竟是什么意思。
.柳烟再回来的时候,炎凉的神色堪称温和。
“你做得很好。”炎凉道。
柳烟跪在炎凉面前,毕恭毕敬:“是奴婢应该做的。”
炎凉的手中随意把玩着一串珠子,语调漫不经心地问:“依柳烟姐姐来看,本宫今日性情大变,是为何故?”
柳烟心中一跳。
……这叫她如何回答?
可现在正是她刚刚被炎凉收拢,正需要对炎凉想尽办法表忠心的时候,若是回答稍有不慎,也许……
不过炎凉倒也不是有意为难柳烟,她稍停了一会儿,见柳烟不语,便自己先笑了起来:“本宫告诉你罢。”
——“桃云姐姐先前所说不错,本宫啊,正是中了邪呢!”
.次日。
天方才蒙蒙亮,柳烟便匆匆忙忙地打开了院门,惊慌失措地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七公主、七公主她疯了!”
“七公主往皇陵跑了!快拦住她呀!”
守在院子旁边的侍卫全都被这声音惊到,下意识地望向皇陵那边,只见一抹红影正用一种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姿态往皇陵内部闯去,瘦弱的身影剧烈地摇晃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跌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