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不一样,难得不限制她,笑意盈盈的任由她吃,甚至还允许她喝酒。
青颂开始还端着,觉得匪夷所思,后来看他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便放开手脚,大吃大喝。
沈良州笑意盈盈,三言两语劝了几杯,她便醉了,大着胆子把脚伸在他腿上,见他没有皱眉,比划了两下,拍了拍他肩膀,“小沈我跟你说。”
沈良州撇她一眼,“叫什么?”
“啧,你别管叫什么了。”她呜呜渣渣,学着沐寒,毫无形象的捏着花生米往嘴里扔,“你就听我说就完事了。”
“好,你说。”
“你这个人啊,老端着那臭架子,我和你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你这里有毛病。”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打了个嗝,“脸一板臭的跟个什么似的,别别扭扭的。”
他好笑的看她,“那你说怎么办呢?”
“能不能别老强迫我,别老是吓唬我,”
她哼哼唧唧,“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真没良心,除了你娘,对你最好的就是朕了。”
“你胡说,我师父对我最好,他从来都不会逼我。”
青颂红了眼睛,趴在桌上嘟囔着,“跟你才不一样,他离开我,也都是因为你。”
“原来是在记仇。”
沈良州叹了口气,拽她起身,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抱在膝上,“你这种抽一鞭子走一步路的性子,朕不逼你一把,你怎么才能做出选择。”
她问他,“什么选择?”
沈良州没回答,捏了捏她的脸颊,温声问道:“还想吃什么?”
“不想了。”
“那再喝一点?”
青颂醉意朦胧,“不喝了,还要吃晚饭呢。”
“晚饭吃不了了,你要是饿的话,我们可以吃宵夜。”
“为什么?”
沈良州望了望天,笑意盈盈睨着她,“天快黑了。”
夕阳逐渐落下,阴影笼罩下来,有宫娥进来挑起灯盏上夜明珠的暗布,再点上灯烛,殿内重归于明亮。
小姑娘喝醉了酒,像没有骨头一样,软软的趴在他肩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确实是喝的有些多,她吐了两次,难受的哼唧。
沈良州褪去被她弄脏的外衣,喂她喝过水,将人托着抱起,往浴室走去。
“虽然招人,但也不能再让你喝那么多了。”
雾气缭绕下,衣物一件件褪去,润白的肌肤映衬着沈良州猩红的眼睛。
青颂浸在及肩的热水中,头脑尚且有一丝清醒,她推着沈良州,“你走。”
沈良州的视线落在她浑圆的肩膀,略一思索,笑着说:“好。”
刚入夜,还很长。
醉成那样,他不太放心,也没敢走远,听见水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没了。
耐心的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上前去看,发现人已经趴在浴桶上睡着了。
他哭笑不得,把人从水里捞出来,草草裹上衣物,抱了出来。
她醒过来,头脑依然不太清醒,双颊酿着绯红,被沈良州抱在桌案上,哼哼唧唧的双脚乱蹬,有几下踢到他的衣摆,咯咯咯的笑。
有一些吵。
沈良州捉住她不安分的脚,捏住她的下颚,将唇贴了上去,他慢条斯理,又极具侵略性。
她睁大眼睛,鼻息之间满是他的味道,她呜咽几声,触及到布料下滚烫的皮肤。
她本能的觉出危险,挪动着身子躲,被他准确无误的圈在怀中。
沈良州气息有些重,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乖一点,不要乱动。”
气息温热的喷洒在耳边,她被激的有些痒,不由缩起脖子,“痒。”
沈良州眸色渐沉,隐隐有暗流涌动,他埋头进她的颈窝,哑着嗓子道:“给你个机会,自己说,要不要嫁给朕?”
小姑娘咯咯咯笑着,“要。”
沈良州眼眸猛的一缩,期身问她,“不后悔?”
她点了点头,弯着眼睛看他,“喜欢你,要嫁给你。”
短短几个字,要了沈良州半条命。
他忽然有了可怕的想法,她就这样对他笑,说喜欢他,便没什么不能给,就算要他的命他也给。
这么多年的如履薄冰,他始终克制冷静的要命,此时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彻底崩盘了。
他闭了闭眼,手撑在她的身侧,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许久之后,他说:“再说一遍。”
小姑娘歪着头,窝在他的怀里,哼唧几声,才慢吞吞的说:“喜欢你,要嫁给你。”
前几天云听问她,什么是喜欢,她回答说,喜欢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现在她想补充,喜欢不仅是想和他在一起,还想嫁给他。
沈良州一双桃花眼微微翘着,完全被这句话取悦,他伸手探进她衣摆,捏了捏小姑娘纤细的腰肢,低头看着,轻笑出声,“这么小,待会能受住了吗?”
小姑娘被抓痒,咯咯笑着,扭着身子躲开他的手,“不要挠,很痒。”
沈良州弯着唇角,一手灵巧的探入她的衣摆间,手指轻挑,她只觉得一凉,衣襟敞开大半,胸脯暴露在空气中,她又羞又急,手指紧紧抓着桌角,瞪着眼睛看他。
“想在这里吗?”
他的声音哑意更甚,自顾自道:“还是不要了,你会着凉的。”
身体一下悬空,青颂惊呼一声忙攀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触及到他眼底的笑意,羞愧至极,一口咬在他的肩膀,嘴里含糊不清,“你走。”
“走去哪?”
沈良州完全不觉痛,慢条斯理将人放在榻上,盯着她脸颊酿起的绯红,眼里醉意朦胧,却极力做出的凶巴巴的模样,勾了勾唇,“果然事先给你喝一点酒,是正确的。”
总算知道他一改往日极力劝酒的行为是有所图谋的。
她慌乱的想爬起身,身子却因为酒意绵软无力,被轻而易举的禁锢住,帷幔轻动,隔绝掉视线以外的东西,她的眼里只剩下眸色暗沉,喉结滚动的沈良州。
她努力想了想,才惶惶出声,“皇上,我为刚才咬你那口道歉。”
沈良州俯下身轻咬她的耳朵,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意,“不要怕,朕在这里呢。”
夜色寂寥,甘露殿外却罕见的无人值守,只有零星的暗卫躲在树荫间,也毫无例外的离着有些距离。
内殿烛火微颤,晃动几下归于平静,小姑娘痛极,嫩汪汪的脚趾蜷在一起,呜咽的哭出声,“你骗我,我不要嫁给你了,你走,你不要碰我。”
她推搡着的手被捉住,压到头顶,男人的气息微喘,背脊渗出薄汗,他极力隐忍,“你乖乖的,不要乱动。”
“我不。”小姑娘哭的厉害,双腿乱蹬一气,被捉住圈在男人的腰间,动弹不得,不由抽噎几声,“我不要你了,你欺负我。”
“哪里欺负了?”
沈良州故意逗她,期身压过去,看见小姑娘睫毛轻颤,不由笑道:“看来朕这张脸很讨你喜欢。”
“有什么好看的。”青颂死鸭子嘴硬,“不如我师父的……”
静默一刻,蓦然加大的力度让她禁不住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晚了。”
沈良州冷笑,低头堵住她的呜咽,控制力道慢慢拉开动作。
小姑娘唔的一声,双腿乱蹬,被稳稳的抓住环绕在男人的腰间,哭的迷迷糊糊。
云湛坐在树杈上闭目养神,耳朵敏锐的捕捉到内殿稀碎的哭声,微微睁眼,很是罕见的叹了口气。
他家大哥怕是要难过了。
有人蹿到他面前,轻声道:“大人,不是说今晚……”
云湛抬眼,冷冷瞥过去,“你想死吗?”
那人没了声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小姑娘被反反复复折腾的不轻,沈良州气她提起宋昱,本想磨她到知错,后听她呜呜咽咽哭哑了嗓子,心疼的叹气,最终妥协了。
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他可不能在头一回就吓到她。
也确实是累了,小姑娘抽泣着趴在他的胸口,没一会儿就睡过去,眼角还挂着未擦干的泪。
沈良州用指腹替她擦去,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望着窗外渐渐翻涌的白光,弯了弯嘴角,笑了。
怀里的小姑娘动了动,埋脸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又沉沉的睡去。
头痛欲裂,浑身像散了架似的。
这是青颂的第一感知。
她哼唧两声,发现嗓子也哑的厉害,费力的睁开眼睛,见到堵在眼前的胸口,视线上移,便是单手支头笑意盈盈的沈良州。
她又闭了眼再睁开,眨巴眨巴,沈良州还在眼前。
脸唰的红了,小心翼翼的揪起被角,整个脑袋缩了进去。
头顶沈良州轻笑,“你是乌龟吗?”
“你才是乌龟。”
“那你缩起来干什么?”
“要你管。”
被子被掀开,沈良州的脑袋也跟着缩进来,准确无误的在她唇上轻啄。
她推开他,手脚并用想爬起来,被压住动弹不得,徒劳的折腾了半天,反而被撑开双腿,恶意的蹭了蹭。
青颂僵硬住身子,任由他在她身上轻啃,呼吸越来越重。
太……太欺负人了。
沈良州见她怕的要命,不由好笑,“还闹吗?”
青颂老实的答:“不闹了。”
“有没有喜欢的日子。”
她啊了声,一脸茫然,“什么日子?”
沈良州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嫁给朕的日子。”
青颂怔了下,脸唰的红了,踌躇不安,“这、这、有些突然吧?”
沈良州的手在她腰间捏了捏,“比这个还突然吗?”
“你、你无耻!”
她到底脸皮子薄,猛的推他一把,重新把脑袋缩回被子里。
“好好好,朕错了。”
沈良州闷声笑着,嗓音也柔下来,“到底有没有?”
她探出脑袋偷偷看他,瓮声瓮气,“没有。”
“那就越快越好。”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温润,“有意见吗?”
青颂缩了缩脖子,小声的答:“没有。”
那场风波过后,原本冷至冰点的玄京与南疆关系有所缓和,有些难以置信的突然,两国素来不合,仗打了十几年都不停歇,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
这方的摄政王一落马,那方的新帝登基刚刚站稳,双方马上极为默契的握手言和。
说打就打,说停就停,简直就是翻脸不是人。
疑问使人蒙圈,一时间众说纷纭,津津乐道的谈论后,更多的是欣慰,那时的百姓淳朴简单,单纯的认为平息战争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情。
的确是好事情。
双方你来我往的客套几回,南疆皇帝以拜访名义首次踏入玄京土地,双方签订和平协议,惹的百姓自发驻足观望。
南疆新帝像模像样的在玄京皇宫中溜达了一圈,然后在沈良州的寝宫里看见怯头怯脑的青颂。
他只看了一眼,险些红了眼眶。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青颂看见这个异国服饰的年轻男子,眉眼带着温润,深沉的看她,然后忽然收回目光,有些猝不及防。
她缩在宋昱身后,怯生生的看着他。
宋昱拉过她,沉静道:“这位是南疆新……”
“我叫宋知。”他打断宋昱的话,重复一遍,“我叫宋知。”
青颂茫然的看他,又看了看宋昱,低声道:“青颂。”
“今年几岁?”
“十五。”
男人的眼里不动声色的划过一道光,像是舒了口气。
这位南疆新帝足足在宫里待了半月,不奢靡,也不蛮横,翩翩公子陌上如玉,倒和传闻里狠厉大不相同。
那段时间沈良州和朝臣闹的凶,本该在靖贤王垮台后其乐融融的气氛却降至冰点,在老头们欣慰小皇帝长大成人之际,他说他要娶妻,要成亲。
娶妻这事不算奇怪,可怪就怪在,他说要成亲,而且特意挑在众臣汇集探讨玄京往后发展的正式早朝。
他还说要立后位。
这便就是个大事了。
小皇帝并不奢靡,张扬也内敛,一直冷静克制,私生活简单的很,从未表现出对任何女眷表现出有兴趣。
当初靖贤王为圈住他想方设法送了不少妃子进宫,推脱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实在推不掉才勉强答应,也都是晾在各宫,任其自生自灭,能叫上名字的,只堪堪一个姝妃。
如今靖贤王下台,其党羽无主,当初被用来圈住小皇帝众妃嫔更是心惊胆战,除去以姝妃带头母族所牵连被逐出,剩下的几个也被禁足在宫瑟瑟发抖。
是的,永无出头。
相府财权深厚,家大业大,原本要欲立嫡女为后,也算稳靠,可惜这事沈良州一拖再拖,始终没点头同意,如今靖贤王垮台,便没人再提了。
如今沈良州说完立后,倒让人吃惊,都不知是哪位千金小姐被这小皇帝给瞧上了。
可被瞧上的不是什么权势背景的千金小姐,而是个呆头呆脑的小姑娘。
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唯一说得上的身份便是宋昱的小徒弟。
一片哗然,众臣争先恐后的表示自己反对的态度,面红耳赤,一口一个国家大事社稷安危,吵的让人头疼。
沈良州一言不发,冷眼看着,掐算时候,约摸着小姑娘醒过来,三言两语退了朝,急匆匆的走了。
这……这……
老头子们的脸皱的像麻花,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一同商议对策后,决定先太后说理。
太后一脸震惊,倒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老太太恼的气血翻涌,拐棍都没用,闯入了甘露殿。
殿里有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模样乖巧,正苦哈哈的皱着眉,吃着沈良州喂过来的粥。
来者气势汹汹,青颂吓得站起来,不知所措。
太后冷笑道:“皇帝要娶妻,哀家这个做太后的都不知情。”
少吃了半碗。
沈良州轻放下碗,起身将吓住的小姑娘拉过来,旁若无人的擦过她的唇角,不冷不热,“现在不是知道了。”
“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
沈良州面无表情,“朕自己的事,自己做不了主?”
“你也要为江山社稷着想!”
太后重声道:“你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如此,若被有心人传出去……”
她欲言又止,“哀家知道你喜欢她,可将她推入无休止的争斗中,是你希望的?”
“朕更不希望把她藏在角落,让她见不得天日,不希望她任由你们拿捏。”
沈良州的脸孔一寸寸冷下来,手指不由紧缩,寡淡道:“你这样的说辞,朕已经厌倦了。”
太后被堵的说不出话,两个人不欢而散。
关系僵了半个月,忽然就缓和了,缘由是宋昱出来放了话,说这呆头呆脑的小姑娘,是他的徒弟。
这话一出,很多朝臣立即从反对变成了默许,其实小皇帝娶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日宴席散去,所有人都看到这个小姑娘怯生生的跟在宋昱身后,唇上有很明显的齿痕。
宋昱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能不动声色将她带入众人视线,未解释过一句,便是默许旁人对他们关系的猜忌。
朝臣们津津乐道,不曾想沈良州突然放话要娶,令人错愕不及,并且不得不站在种种角度出来反对。
皇帝和国师共抢一个小姑娘,这算什么?
如今宋昱主动澄清,免去了很多节外生枝的事情,也算是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再说了,南疆新帝还在呢,笑话闹给别人,总归是太难看。
那日见过宋知后,青颂出门便都能见着他。
宋昱告诉她,宋知乃南疆新帝,她得知后惶恐,每每见到都躲着,可几乎是每一次,都能被他逮个正着。
沈良州曾经告诉她,她的母亲乃是南疆女子,也想过日过一定要去娘亲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可是当实实在在的见到南疆而来的人,她却唯恐避之不及。
她有些怕宋知,怕他有些刻意的巧遇,即便他脸庞干净眼神柔和谈吐温雅,不像沈良州也不像宋昱,不像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如沐春风且温柔体贴,完全不似传闻中狠厉无情。
他有一次问她,如果有机会去南疆玩,她想去哪里。
青颂想了想,说想去娘亲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宋知目光灼灼的看她,然后笑了。
“我替你。”
他的笑容带着些许阳光,有些刺眼。
青颂忽然酸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