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家怎么了?咱们从上学谈到现在,毕业都没把我们分开,这还不够认真?!
——行,不见家长,见我朋友总可以吧?……什么叫我不懂?费廉?你他妈是不是只想玩玩?!
“原来心疼我,我那时候不懂。”
——以前上学偷偷摸摸,现在住一起还是偷偷摸摸,费廉,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干嘛。
——我是跟你谈恋爱,不是在当你的情儿。你不累,我累。
——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这件事让别人知道有那么难吗?我妨碍谁了?我在意你,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我犯法了吗?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
——分手?你他妈想得美。
柏学丞深深吸了口气,关了收音机的音量。
他自己说“想得美”,自己却狼狈地头也不回地逃了。说不好他在怕什么,也许是怕费廉面对面地砸来一句: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如果当面听到这句话,他大概会疯吧。
车平稳地下了高速,费廉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柏学丞从回忆的漩涡里清醒过来,一时有些慌了。
大意了,明明说好不提前事,自己怎么就没忍住?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提……也许又要吵起来。费廉会说什么?说“你不懂这个圈子”?还是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让彼此为难”?
他可以暂时忽略一些事,等到之后徐徐图之,但他不能忍受费廉再将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提到面上来。
他们会吵架……怎么办?柏学丞拽紧了拳头,他不想吵架,可他不能答应费廉“地下情”的要求,他无法在外人面前装成普通朋友或是老同学。他也无法接受看着费廉若无其事地去相亲,去跟其他人假装要好,以达到和自己撇清关系避嫌的目的。
哪怕费廉跟自己说,那些都是假的,是逢场作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柏学丞整颗心都提起来了,这才做了多久的梦?就要醒了吗?他才贪恋了一次念念不忘的体温,就要这样失去了吗?
陈信说得没错,复合这事不该随便提,他也突然懂了蒋梵无可奈何的那句:“你都没跟他确认过这一点,你就提议跟他复合了?”
傻逼了,自己傻逼了,柏学丞生生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确定,如果两人再次因为这件旧事吵起来,再次分手,自己会不会对费廉直接动粗。
柏学丞动了动喉咙,脑仁开始一抽一抽地疼,浑身几乎都要麻痹了。
费廉没把车开回工作室,而是开去了一家很安静的主题餐厅。
临近年关,四处都是聚餐的人,饭店不太好订位置,这家主题餐厅的老板跟费廉是旧识,得到费廉的消息就专程空了最里面一间情侣包厢出来,空间不大,也不会有人打扰,正合适。
柏学丞几乎是僵硬地跟着费廉下车,进了店里,甚至没注意店老板看到柏学丞时愣住的表情。
费廉没跟老板细说,只匆匆点了菜,说了句“老规矩”,老板忙着去外面应酬其他人也没法多说什么,忧虑地看了眼费廉便走了。
包厢里早就开了空调,温度合适,费廉脱了外套见柏学丞还愣着,便上去帮他脱外套。
“这家店的东西很好吃,适合你的口味,以前……”费廉笑了一下,“想过很多次带你来的,但是都没那个胆子。”
柏学丞“啊?”了一声,还是很呆滞。
费廉不知道柏学丞怎么了,按着他的肩膀坐了,又帮他倒了茶水,拿了点水果和瓜子来。
“这家老板是我发小,这事我没跟你提过。”费廉拉过椅子,坐在柏学丞对面,道,“我喜欢男人的事,除了小时候跟我妈提过,再没跟其他人提过了。我发小他们家一直是开餐厅的,他也不知道我这事,后来毕业上班,他跟家里借了钱也来了南城,在这边开了这个主题餐厅,生意还不错,我几次想带你来,但又怕他多问,又怕你露馅……”
柏学丞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知道是笑还是什么的表情。
费廉紧张不安地搓了搓手,说:“后来我们分了,我……实在难受,去过几次gay吧,又不想和里面的人有牵扯,怕喝醉了和人稀里糊涂……去一般的酒吧,我又怕我喝醉了惹出什么麻烦。”
费廉苦笑一下:“其实是怕自己喝醉了什么都往外说,让人听见。”
柏学丞看着费廉,突然心里酸得厉害。
费廉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日总是规矩低调,骨子里藏着抹不去的自卑,就算是难受得要死要活,也不敢吐露分毫,连醉酒都不敢,那感觉大概是生生受了活剐,柏学丞光是一想就感觉呼吸不上来了。
“后来实在忍不住,实在难受。”费廉轻描淡写地说,“就来了这里,喝了个烂醉,果然是把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