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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喜欢——”周楚楚捻起花指,眉目幽微,“是我实在不能接受撒谎的男人。”
    周楚楚想起当初大婚时的伯逸。
    男人啊,你需要听漂亮话的时候,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这甜言蜜语说得可是分外地动听,什么山盟海誓、至死不渝随口就来,到头了,还不只是过过嘴瘾。
    男人这种东西,说到底也不过如此。
    周楚楚拧着指头,半天没有声响。
    “卿卿没有撒谎!”陆子卿冲上去拉住周楚楚的裙摆,摇头摆尾道:“我真的要进宫去当差了……”
    “还是我特意求了爹爹的,就是想陪着神仙姐姐……”
    “得了吧……”周楚楚略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她看着陆子卿泪眼朦胧的眸子,冷言冷语道:“你若是想求痛快,花街柳巷的婢子供你玩乐好几年了。我周楚楚不是什么软穗子,也没心思谈情说爱,你就省省那些花肠子吧……”
    “花肠子?”陆子卿气得半死,混着浓郁的酒意,面色更有些发红发烫。
    他生得本就偏白,寻常醉色染了上去就更是耀眼醒目。周楚楚看着他那红得几乎熟透的脸颊,不知为何,竟觉得他那脸色有些像被煮透的虾。
    “我会证明给神仙姐姐看的!你等着!”
    说正说到一半,陆子卿便提起衣摆窣窣而去。
    周楚楚都习惯了他风一般的来去,总是突然出现,又总是猝不及防的消失。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没个正型儿,不像商公子……
    一想到这里,周楚楚突然有些犯怵。
    不行,那可是女帝的人……
    周楚楚果断掐灭了白日里生出的一点火苗,不敢多想,忙钻身进了府中。
    ……
    赵家灵堂内,赵自清正在盯着府里奴仆们收拾着屋子。
    今夜是为爱女佳凝守丧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夜,赵自清便要重新回到掌政司领职。
    在女帝眼里,处死一个赵佳凝不过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女帝偏偏没在意的是,那赵佳凝也是赵自清十多年以来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十数年心血,一朝被抹去,赵自清心中不仅有着深不见海的丧女之痛,还有一种仿佛舍了宝贵字画一样的沉痛与惋惜。
    赵佳凝是他的女儿,却也是他下半生的赌注。他要靠这个女儿赌出千金家产,赌出万贯腰缠。他无一日不盯着女儿读书写字、弹琴跳舞,都是为了让她能够“赌”出一桩好姻缘。这样,他也能在官场仕途上走得更轻松一些。
    可惜现在人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无用。
    赵自清冷冷凝视着被依次收起的火盆、纸钱,它们最后都将凝缩成赵家祠堂里的一块小灵牌。而赵自清多年的心血也将变成一块无甚大用的木头牌子,这就是他勤恳半生的结局。
    薛清轻轻从后踏着步来,皱着眉说,“赵家妹妹一定会保佑赵大人的。”
    “女帝已恩准我入宫。”薛清自顾自讲着,拿出自由出入宫门的金质腰牌,“虽然具体官职还不大清楚,可也算离她更近一步了不是吗?”
    “离得近又能如何?那周楚楚心思狡猾,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赵自清弯腰拾起一片被风吹散的纸钱,乖觉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薛清看着赵佳凝的灵位,眉也不抬:“她一定会死的。”
    ……
    五更夜里,陆子卿被陆文山从床上拖起。
    他只当发生了什么,或是又是什么事情惹怒了父亲大人,于是火速强打起精神洗脸穿衣。
    “今天你随我一同入宫领职。”陆文山挑了根宝石蓝的带子为他系上,肃色道:“你小子在大内千万别给我惹是生非,要不然,我们全家人都会被你连累!”
    “好了爹爹,这话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了。”陆子卿迷迷糊糊地咂摸着嘴,指尖还在回味着周楚楚身上的香味。
    “你又在干什么!”陆文山一把推醒作沉醉状的陆子卿,“你这混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说罢深深叹了口气。
    这口气把陆子卿叹得立马没了想女人的心思,其实陆文山的话他怎会没听。从前勾栏瓦舍里寻欢作乐,他扯出多少烂摊子都是姐姐和爹替自己收拾。如今进了宫,当了差,陆家与周府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之前好大阵势地送了礼,不就是为了进宫后多一重照应?
    就算不是为了自家人,也是为了神仙姐姐……
    陆子卿如此想着,也就没了刚刚浑浑噩噩的心思。陆子衿掌了烛来,笑眯眯说,“听说弟弟今天头一日当差,我来看看。”
    陆文山颇为欣慰地看着陆子衿,扶须道,“还是你懂事些。”
    陆子衿颔首一笑,不作言语。这时小厮跑进房来,说是徐家公子一大清早竟也到了。马车就停在陆府门前,等着和陆家父子一同进宫。
    陆家父子简单包了些米果当做早膳,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出门去了。陆子衿回味着刚刚手忙脚乱的景象,再看看现下的周身,偌大的府宅只有她一人。
    那些丫鬟仆人都是些没人气儿的,你让他们不说话,他们就不说话,你让他们不出声,他们走路都静得没声音。有时候想找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这世上除了周楚楚,恐怕也难以找到能懂得自己心中苦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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