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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宝大会的两百个锦囊大多藏得很有水平,但也有几个十分显眼的挂在回廊的扶手或者廊灯的雕花灯罩上,想必是用来给大家助兴的。
    秦素北一连解了两个挂的显眼的锦囊,却见不远处明明还有第三个,周围人却似乎都没注意到。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席和颂,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席和颂就算有随时能隐到人群里的本事,也没神通广大到能隐身的程度,周围的公子小姐们就算第一时间注意不到,现在肯定也都发现豫王殿下也带人来玩游戏了。
    那么有谁敢不让着豫王殿下——太子被废,现在的朝局一边倒的偏向豫王,就算他身有残疾,有那位传说中的小鬼医在身边,想必治愈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一想,秦素北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寻宝,一手拎着两个小锦囊,一手拎着豫王殿下,匆匆回到了他们原本的雅厢。
    雅厢是空的,想必云筱琬还是没能经受住花独倾的软磨硬泡,跟他一起寻宝去了。
    “豫王殿下突然这么炙手可热,我怪不习惯的。”虽然豫王殿下早就表示了对寻宝游戏并没有很大兴趣,秦素北还是微笑着解释道。
    “他们其实还好,”席和颂想到这些日子向他投诚的官员们的溜须拍马之态,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扫了你的兴,怪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耳朵借我玩玩就原谅你。”秦素北说着伸出爪子,捏住了席和颂一只耳朵。
    她也是前两天才发现的,豫王殿下的耳朵触感凉凉的,特别软又特别有弹性,捏啊捏的手感非常好。
    就是耳朵的主人太小气,轻易不让她乱捏。
    这次也没例外,才只比上次多捏了三下,席和颂就拉住了她的手:“好了好了,我……怕痒。”
    秦素北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耳朵上长痒痒肉的,不过看席和颂憋笑憋到脸红,还是大发慈悲地收了爪子。
    “方才你说南宫世禹不太满意郡王的爵位,那南宫秀同郡王的婚事,说不定可以以此做文章。”想起方才席和颂指给大家看的粉衣少女,秦素北说道。
    席和颂轻轻摇了摇头:“南宫世禹从一开始就跟郡王同一条船上的,即便郡王失势,也不会轻易与他反目,更不会成为我的朋友,所以这桩婚事没有作梗的必要。”
    .
    与此同时,浮生阁老宅座落的安平街上,小四小五正带着师弟师妹们同附近人家的孩子们一起游戏。
    大一些的孩子们自发分成两个帮派“打仗”,小一些的就丢沙包或者蹲在地上画画,四周的街坊也不嫌他们吵闹。
    就在这时,安平街东头的罗家小饭馆里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将孩子们的吵闹声全都盖了下去。
    孩子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游戏,附近几家的大人也好奇地从大门探出了头,纷纷朝罗家小饭馆的方向看去。
    “罗老板又喝醉了吧。”有人小声叹气。
    罗老板每次喝醉都会打老婆,在街坊邻里之间也不是稀罕事。
    还有年轻的妇人向自己家相公耳语:“老板娘怪可怜的,你过去劝劝架。”
    然而还不等劝架的邻居上门,小饭馆的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冲出了一个浑身是血、脚步踉跄的人。
    那人只冲了大概两米多,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是老板娘。
    以小十七为首,几个六岁以下的孩子相继“哇”地一声,全都被老板娘的惨状活活吓哭了。
    .
    豫王府,杏林苑。
    “不要紧,施一次针就好了。”花独倾摸了摸小十七的脉搏,向众人安慰道。
    安平街老板娘的惨状当场吓哭了许多孩子,小十七却与他们不同,只干嚎了两声以后,就像魔怔了一样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了。
    小四小五一瞧不好,只能赶紧把她背回了豫王府,又让小六小七几个去清音坊找秦素北。
    清音坊的一行人自然没了寻宝游戏的兴致,全都跟着秦素北一起回到豫王府关心小十七的情况。
    “师姐,对不起,我们没保护好小十七他们。”花独倾在房中给小十七施针时,小四小五垂着脑袋蹭到了秦素北面前,声音尤带着哭腔。
    “别这么想,不怪你们。”秦素北本来就不会安慰人,尤其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半大孩子,只能尽可能做出和颜悦色的表情来,“云老板煮了药,你们也快去喝罢。”
    花独倾的院子里摆了好几个形态各异的药炉,云筱琬点燃了其中一个的炉灶,正按照花独倾说的方子给孩子们煮定神汤——被吓了一跳的不止小十七,孩子们基本都瞧见了老板娘倒下时的惨状。
    小四小五刚走,席和颂派去打探消息的府兵就上前来,汇报了罗家小饭馆事件的始末。
    罗老板的确是又喝醉了在家打老婆,之前孩子们在街上玩耍时没听到老板娘的哭喊声,是因为罗老板嫌老婆的哭喊声听了烦躁,所以堵上了她的嘴。
    醉酒的人下手没有轻重,老板娘的后脑被重重磕了一下,她可能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没命了,于是用尽全力睁开了捆着自己的绳索逃了出去。
    可惜后脑伤在要害,只踏出了家门几步路,她便气绝身亡了。
    “邻里已经有人报官了,大理寺接手的。”府兵在最后说。
    席和颂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你跟那位老板娘关系很好?”他见秦素北面色不善,便关心道。
    秦素北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那老板娘挨打是活该的,之前很多人劝过她和离,可是罗老板只要哄两句,她就反过来怪之前劝说的人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了。”
    所以她从来不劝,当老板娘挨了打找她哭诉的时候,她也只挑老板娘想听得话说。
    “但是她过世了,你还是很难受。”
    “我还是很难受,作为街坊邻居,她其实挺照顾我的。”
    “她照顾你,你缅怀她是正常的,至于她的遇害虽说不幸,你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席和颂拍了拍她的手背,“就算你长了条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将老板娘跟罗老板劝和离了,你能保证她和离之后的生活就一定很好么?”
    “朝廷的和离法已经推了小两年,在功勋富贵之家的效果如何我不清楚,但在民间,其实毫无建树。”秦素北反手将他的手指攥在掌心,沉吟道,“大多数遇人不淑的民间女子都如老板娘一般,要么对三从四德早已根深蒂固,要么就是担心和离之后自己无依无靠,无法继续生活。”
    “你这么说……是有什么想法了?”席和颂问。
    “前面一种我们是管不了人家心里怎么想的,也没什么值得同情,但如果是后面一种,我觉得应该想点办法帮助她们,让她们得以理直气壮的和离。”秦素北回答。
    “阿北不是一直不喜欢管闲事么?”席和颂略有些惊讶地微笑道。
    “我以前自顾不暇,当然没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谁叫现在有靠山了。”他们两个占了院子里唯一一张石桌,秦素北双手夹住席和颂的左手搁在石桌上,当做枕头一样枕了上去,“豫王殿下,你对我,比你想象中还要重要好多好多。”
    你于我又何尝不是。
    席和颂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已融化在一汪春水里。
    “诶?”花独倾的脸突然近距离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秦素北一把扔掉了席和颂的手,双手抱胸假装正在看月亮。
    “……花兄?”席和颂深吸口气,将差点跳出胸腔的心脏归了位。
    “小十七施完针,已经没事了。”花独倾一脸无辜,仿佛真的不知道面前的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不仅不知道,还要一本正经地好奇,“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阿北在说,民间许多女子都如今日遇害的老板娘一般遇人不淑,但是因为生活所迫不敢和离,如果能有法子帮她们自立就好了。”席和颂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秦阁主所言甚是,”花独倾来了兴致,“大多民间妇人除了洗衣煮饭,其实没有一技之长得以糊口,又没有本钱经商,良田耕种,最多只能去大户人家做佣人,却也未必能轮得到。”
    “大多女子的体力要比男人差些,但是做活更精巧细致,像是纺织陶艺之类更加拿手,也许我们可以开设类似的作坊,请人教授她们技巧,不止她们可以糊口,我们也多少能赚些。”秦素北沉吟。
    皇亲贵胄禁止经商,她这个“我们”自动排除了豫王殿下,只算她和花独倾。
    “你们以为开作坊做生意那么简单吗?”席和颂见秦素北同花独倾就着这个问题讨论的如火如荼,而且重点逐渐向如何盈利偏移,忍不住提醒道,“何况作坊的工人用的是和离之后生活失去依靠的女子,什么制作基础都没有,也就注定你们的作坊做不出什么精品,只能凭薄利多销赚钱。”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素北觉得豫王殿下在说“你们的作坊”时,语气里仿佛有一丝醋意。
    豫王殿下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她柔声问:“那王爷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知道有个活计不需要特别精细的女红,只要会用缝衣针就可以了,”席和颂回答,“就是为军中裁制冬衣,棉被和帐篷等物资。”
    “的确如此。”秦素北眼睛一亮,恍然道,继而又微微蹙眉,“但既然是给军中所用,应该不是王爷一人能决定的。”
    “没错,此事需得有朝廷的支持,而且你们方才说的作坊也应该办几所,以朝廷的名义。”席和颂点点头,唇角勾起一丝让人莫名其妙的微笑。
    秦素北深知他这笑容代表的意义,于是顺着他的思路猜测道:“如今朝中的官员各司其职,如果要挑出一两个负责作坊,那这人选……”
    “吏部,南宫世禹。”花独倾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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