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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泛出鱼肚白,树叶上一滴露珠也没有。俞砚把飞镖从树干上拔下来继续扔,这是他到避难所的第五天,此时为正午十二点,本该移动到半空中的太阳却还停留在地平线上不肯动弹,虽然它还在继续东升西落。
    斑驳的树干被俞砚扎出几十个坑洞,他手臂微弯手腕转动,“咚”一声闷响,兵器稳稳钉在上面。
    枯枝被踩断,俞砚收起飞镖准备换地。
    “站住”,罗靳东背手叱道。
    俞砚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后脑生风,飞镖脱手而出!
    罗靳东收手旋身侧头躲过,打磨过的利器“铛”一声打进墙缝,直没入墙体半部分。
    “下次再从背后偷袭,就扎爆你脑袋”
    罗靳东逆着阳光站立,“口气不小,比划敢吗?”
    俞砚往左转,经过枝丫乱长的花坛,“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三次过来找我。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想见到你。但是估错了alpha的厚脸皮程度,你这样三番四次的打扰,让我怀疑你别有用心”
    “你上次打赢我纯属意外,再战我一定不会输”
    俞砚冷静的面容忽然扬起笑容,他停住,用一种冷嘲热讽的语气,说:“所以你以为我占了便宜?欺负身负重伤天生体质弱于alpha的beta,作为领头,你很愤愤不平。觉得要找回场子,才能挽回落去的面子吗?”
    罗靳东沉下脸色,“并没有”
    俞砚把飞镖拢在手心,“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
    罗靳东洗耳恭听,下一秒却嘴角抽搐 ,恨不得暴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beta一番。
    俞砚说:“你在追求我”
    “呵,想象力挺丰富”
    俞砚来到人群密集的地方,“不是我这样想,是他们这样想”,他指着活动筋骨的幸存者道。
    “为了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以及精神安全”,俞砚敛起笑意,形状锋利的眉尾飞入鬓发,冰冷道:“离我远点”
    青年冷白的面庞仿佛大理石透着坚硬,罗靳东叱咤半生,骂过无数人,此刻在那双黑洞洞眼珠的注视下,竟生出忌惮的感觉。
    他愣神过后便是深深的愤怒,人群自动为俞砚开道,饱含八卦之心的群众装模作样干手头活。
    罗靳东五感优于常人,带着怒火的眼神削过,“看什么看!”
    他虽然情绪激动,但是那迈出半步想要追上俞砚的脚却硬生生顿住。
    砰!
    碗口大的拳头砸在墙面,以受力点为中心向四周龟裂出半米的细纹!
    迁怒砖头的罗靳东不敢置信抬起拳头,他五指张开按在墙面上,然后用力。血肉铸成的指头堪比钢钻,直插进去!
    吃瓜群众迫于罗靳东的淫威,此刻又被他恐怖的力量所震撼,脸上精彩丰呈,有欣喜有激动但更多的是敬畏。
    朝阳般柔和的光线打磨光洁的脸庞,俞砚几天前被划伤的皮肤已经完好如初。坚硬的鞋底叩击地面,他一步步向停在树底下的悍马走去。
    从丧尸烂泥里冲过的车身被洗刷干净,就连破掉的窗户都重新装好玻璃。俞砚听着车底下传来铛铛的敲击,屁股坐在车前盖上,双臂平摊,道:“今天分下来的食物又少了”
    “你吃过没?”,一双满是黑色油污的大手掰住底盘,从车底探出头来。傅延穿着黑色背心,肩背全是汗水。
    “等你一起呢”
    傅延将扳手扔进工具箱里面,他眉骨高眼窝深更显得五官立体,不苟言笑,道:“每天都有人进来,食物就那么多,再不想办法,咱们就得啃树皮了”
    俞砚:“我刚才见到罗靳东了”
    傅延擦手的动作慢一秒。
    “他们的食物分配跟我们不一样,我观察过除开见面那次出去之外,罗靳东一直待在避难所里面。而且人心越来越浮动,陈萍就算有热武器在手里,这么多人一旦乱起来,不好控制”
    陈萍就是这个避难所的老大,连队的连长。据傅延跟各位小老大多方周旋,以及不顾自身安危刺探军情的战况来看,这个陈萍藏了不少他垂涎已久的宝贝。
    “陈老大为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心肠比较软,吃完饭去找他谈谈心”
    俞砚从车盖上下来,“他估计没闲工夫理你”
    “为什么?”
    俞砚张嘴欲说,这时宿舍楼方向突然传来怪异的声音,天好像暗了一片。
    傅延抬头,放松的面部肌肉骤然紧绷,他厉声道:“趴下!”
    巨大的翅膀掀动气流,刮起地上的细沙碎石,横扫断树杈。乌黑的坚硬鸟喙俯冲疾驰!
    啾……!
    傅延和俞砚同时滚地,避开这致命一击。足有两米高的大鸟镶嵌眼珠的地方一片猩红,浓郁如血色。
    傅延挡住飞向眼睛里的细沙灰尘,趁隙飞身一跃,稳稳落在俞砚身旁。
    “有受伤没?”
    俞砚从后腰摸出枪支,手指灵活拨动调整成连发模式。撞针复位,他抬手几个点射,全部命中同一个地方。
    “没有”。
    两人快速相看一眼,大鸟一身羽毛稀稀落落,俞砚脑袋上就沾了几根白羽细绒。急速出膛的弹药使大鸟更加愤怒,俞砚单手换弹匣,时间不过一秒,大鸟便以更猛烈的速度尖叫攻击。
    傅延全身绷张,脚尖发力。手中的梅花起子与鸟爪刮擦过细密的火星,吱!起子的金属部位被生生削出痕迹!
    他大声道:“往宿舍楼里面跑!”
    “你先跑”,俞砚双脚蹬地,借势单腿踩上悍马车前盖。高帮军靴将傅延辛辛苦苦擦干净的车身烙出齿印,他平尽全力一刺!
    飞镖陷入层层羽毛,俞砚握住镖杆,将镖身扎进大鸟骨骼血肉中。
    这点伤痕对于大鸟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只能引起更加激烈的嘶叫。
    承担主要火力的傅延被大鸟放弃,大鸟吃痛一声,扑扇的翅膀弄毁砖墙。它整个身体向右倾斜。
    俞砚闪避不急,被撞落在地上。他刚爬起来,便被鸟翅膀击中背部。
    “俞砚!”,傅延嘶吼,他怒气值瞬间爆发。
    噗!
    俞砚只觉肩胛骨剧痛,仿佛骨裂一般,紧接着身体被扫荡出五米以外,飙出的血箭全数贡献给水泥地面。他眼冒金星,挣扎着站起来。
    傅延目疵欲裂,趁空从车厢里面抱出冲锋枪。
    迸发的火舌将大鸟躯体射成筛子,轰然一声砸起满地灰尘。过热的枪口被放下,傅延拉起俞砚跑进宿舍楼。
    傅延捧住俞砚的脑袋,擦掉他嘴角的血迹,沉声道:“能听见吗?”
    耳边混着嗡嗡和人群惊恐声,刚才还在空阔地带的幸存者,全部成为几头大鸟的扑食对象。
    罗靳东呸掉口中血丝,被抓上天空的幸存者充当大鸟练爪的工具,瞬息之间,就被黑漆的勾爪开膛破肚。热乎乎的器脏从天空中瓢泼而下,将避难所染成屠戮血地。
    罗靳东虎目一滞,一孩童正哭闹着坐地上,结束分食的鸟类对准目标伸出锋利喙部!
    拳头破空而至,由某种分化导致的骨骼变硬变强。罗靳东感觉到出拳的速度更快更猛了,而且打出的动作更加省力,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托着他的拳头加速加力一般。
    砰!
    以拳头为中心,大鸟的胸骨发生可怕的塌陷,嘎吱的断裂从内部一直延续,最后是沉重的身躯。
    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有alpha有beta的,混合了各种气味的信息素仿佛能穿透后颈皮肉疯狂攻击omega的珍贵腺体。
    俞砚抹掉从鼻腔中涌出的血迹,他竭力扬起脑袋,声音有些模糊,“没大碍”
    傅延左右找不到堵血的东西,俞砚的鼻血又跟开了闸门一样直流,他一把扯住对方的衣服。
    刺啦!结实的布料从上衣撕裂,傅延团住捂在俞砚的鼻子下面,说:“自己拿着”,然后一头冲出宿舍楼。
    高大的alpha几个跃身之间便消失在墙角处。
    俞砚踹开就近的房门,他翻找出卫生纸,将布团随意丢在地上,将纸巾卷成长条状堵住鼻孔。
    没有防备从天空攻击的避难所死伤惨重,剩余的大鸟看见同伴惨死,疯狂攻击摇摇欲坠的铁窗。铁窗一侧,罗靳东将小孩护在身前,白色墙皮噗噗脱落,他五指成爪狠狠抓住鸟喙,用力一捏!
    锋利的尖嘴就像瘪掉的气球,大鸟发出哀嚎奋力挣扎。罗靳东满是纹身的手臂血流如注,但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牙关紧咬,将巨大的鸟喙生生掰折!
    即使是体力速度绝佳的alpha也跟不上变异过后的鸟类,还是在几头大鸟的攻击下。罗靳东呼哧着粗气,手臂脱力垂下,指尖在剧烈发颤,那是受伤过重导致的生理痛感。
    墙体颤动,巨鸟用翅膀爪子在扑打抓挠。小孩子哆嗦着大哭,罗靳东额头青筋直跳,他靠在另一面墙坐下,艰难的把手臂放在膝盖上,干哑一句:“给老子闭嘴”
    小孩子哭得更凶了,罗靳东满脸怒气的时候近乎狰狞。
    头顶掉落的墙皮砸在脑门上,用于防御的砖墙被掏成碎渣。幸亏罗靳东会挑地躲,不然普通的墙体根本经受不住这些怪异物种的折腾。
    又是一阵晃荡,墙壁越来越薄,第一只鸟爪终于钻穿砖头露出弯钩似的指甲!
    罗靳东抄起碎砖砸在第一只鸟爪上面!他低头摸了一下小孩子的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挡住。
    腥臭的大风呼啸而来,数只大鸟俯冲而来。
    罗靳东大吼一声扑过去。
    这当口,快成残影的傅延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他大喝一声:“都给我趴下!”
    拔掉引信的手雷在半空中炸裂,巨大的火花伴着硝烟轰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推动棱形破片绞杀范围内的生物,高速切进大鸟的血肉。
    被波及到墙体本就摇摇欲坠,轰隆一声迅速坍塌!
    刚趴下的罗靳东死死压在小孩子身上,无数碎石倾斜而下,将他活埋进砖头堆里面。
    傅延刚才还看见有人在这,这一会儿没注意就把人埋住了。他哎呦一句跑过来,大声道:“还能喘气不!”
    没有失去意识的罗靳东被砸的头晕脑胀,他吸入满是颗粒的气体,肺部巨咳。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被抛弃的俞砚闻声而动不离不弃,他脚尖刚从墙头点过,便喊一口:“延哥!”
    傅延就像闻着肉骨头香味,将目光准确无误锁定在飞奔而来的俞砚身上。他立马抛弃掉还被埋住的罗靳东,双手呼噜俞砚乱糟糟的头发,“延哥不是叫你好好待着嘛,这多危险赶紧躲宿舍楼里面去!”
    俞砚眯起眼睛,面容冷淡的让傅延过足手瘾,他扛着从仓库里打劫出来重机枪往地上一扔,道:“我手疼,你抱着”
    傅延一看宝贝被如此对待,赶紧松开顺毛的双手,提起重机枪架在怀里,甚是欣慰,“咋这么懂延哥,我都没找到这家伙”
    “陈萍告诉我的”
    傅延擦干净枪管上的灰尘,顺便哈两口气再擦擦,“陈老大咋样了,扛得住不?”
    “还成,死不了,他让我们过来支援这边”
    俞砚用下巴指着那堆得冒尖的砖块,“这里面是不是还埋着人?”
    终于被记起的罗靳东从乱砖头堆里伸出血淋淋的手掌,证明确实还有人活着。
    傅延手指垫在最大的砖头下面,手臂使劲掀翻一米远。他便扒拉便念叨,“兄弟,埋住你不是我的本意,全怪这手雷威力太大,不把你埋了被破片扎成刺猬更是得不偿失,搞不好成残废”,他指着站立的俞砚,“别看着呀,赶紧搬砖”
    俞砚弯腰,道:“这手臂有些熟悉”
    傅延后脚踩稳地面,双手握紧几根钢筋骤然使力,架在最上面的水泥砖墙被挪开,露出沾满血腥的花臂。他啧啧称奇:“老兄命硬得很,这纹的青面獠牙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还别说越看越像某个讨嫌鬼”
    俞砚搬开几十斤重的砖头,附和:“是挺讨嫌的”
    罗靳东从满是白灰的堆里面被扒出来,他挪开身体露出里面的小孩,然后瘫在砖头上面,急速呼吸道“叫医生”
    傅延把小孩平放在地上,拍拍脸颊,说:“没多大事不用喊医生,吓过去的,我能治好”。话音落地,他掐住孩子人中,简单粗暴不稍一会就醒了。
    “叫医生”
    “不用喊医生,这都醒了”
    罗靳东声嘶力竭,手臂痛得紧,“我说给我喊医生”
    傅延把孩子交给俞砚,叮嘱:“别给摔了”,然后蹲身翻开罗靳东的眼皮,“花臂兄,你身强体魄残不了,更何况医生现在忙着逃命,没空搭理你。听我一句劝,忍忍就过去了”
    罗靳东白眼上翻,他胸膛剧烈起伏,骨头缝里都是痛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拆装重组。
    傅延微微蹲身,拉起罗靳东的手臂架在肩膀上,拖着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住、住手……”,罗靳东气若游丝道。
    傅延瞬间松手,啪叽!
    他满脸无辜的看向俞砚,“你听见了,是他叫我松手的”
    俞砚望着躺地上晕过去的罗靳东,紧了紧被吓傻的孩子,“唔,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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