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呀,”一个女生说着,拿校服外套给她绑在腰上耷拉下来,“去厕所吧。”
刘老狗正巧从前面走来找李牧泽,他看着安萱被女生们安慰着离去,好奇地说:“怎么了?”
“你管呢,”李牧泽说,“就你屁事儿多。”
“算喽,”刘老狗无甚所谓地说,“她就是喜欢哭。”
“女生哭一哭怎么了。”
刘老狗莫名其妙:“不是,你喜欢她啊?”
“滚。”李牧泽把课本耷拉在脸上,往后仰脖子。
“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刘老狗随口说着,“你接触太少,以后就明白了。”
这个夏天的虫鸟很闹腾。
蝉鸣让沈听眠心烦不已,即使属意的死亡就在眼前,他也无法安宁下来。
他不是活得通透,所以才努力做到滴水不漏。相反,他过去太过单纯,总会因为一点点善意就倾诉所有,如果有个人告诉他自己的秘密,他会顿感诚惶诚恐,心存感激,一定也要告诉对方一个自己的秘密才算罢休。
这是不对的,没有见过爱的人都这个穷酸样子。
他要溺死在李牧泽投射的海里,暴雨将至,他无处可躲,任何一滴水都被迫要坠入海里,生死未仆。
明天就是星期二了,他会和一个陌生人死在旅馆里。
他没有时间管这些了,等他死后,李牧泽会慢慢忘记他的。
毕竟爱慕一个死人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会懂得放弃,到时候,所有好心的人都会帮助他放弃。
李牧泽每次带给他的快乐,都如此真实,却又短暂。它轰然在他脑海里炸裂,又毫无过渡地消失殆尽,他抓不住,靠不牢,不能够说服自己去冒这个险,仅仅倚靠着如此缥缈的快乐来支撑他活下去。
全身都好疼,他好疼,他没有力气去处理好这些事情了。
他不能再和李牧泽说话了,除了对不起,他再也没有别的话要说,抑郁症杀死了他所有的热爱:对生命的渴望,追逐快乐的能力。他抗争过,求救过,现在他放弃了,他对凶神恶煞的大黑狗投降了。
杀死他吧,埋葬他,让他永生永世不再回到人间。
“别这么想,不要这样想。”
冥冥之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
不是没有产生过幻听,只是这次,依旧是李牧泽的声音。
他放空了,听到李牧泽在他耳边说:“不是你的错,你很辛苦,我们努力改变,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不好?
第10章 10 16
李牧泽发现沈听眠要翘课,是很偶然的事情。
当时他和刘老狗跑完课间操,正互相商量着要去小卖部买点冷饮。在路上,他到处寻找沈听眠的背影,刘老狗忽然叫了声:“班长!”
张甜和孟园园互相搂着胳膊,她说了句:“你们也去买东西?”
沈听眠在人群里一闪而过,李牧泽就是有这样天大的本领,他一眼就能在很多人里找到沈听眠,那晃过去的影子好像故事书里的小精灵。
李牧泽开心了,笑了两下。
孟园园打探着他:“你最近老走神呀。”
李牧泽:“我?”
几个人注意力都到他身上了,张甜说:“是啊,英语老师也老跟我说你上课总是傻笑,要么就愁眉苦脸的。”
孟园园:“是因为找到丢失的本儿了吗?”
李牧泽回过味儿来:“我那草稿本你给我的啊?”
“不是,是沈听眠找到的,我帮他传了一下。”孟园园说着,还数落他一句,“你不要总是这么浪费,没用几页就丢了。”
李牧泽来不及思考便反驳:“我没有吧?”
“你每次橡皮用两天就丢,草稿本也是,就用了几页就扔了,好几次了。”
“劳动委员管这么宽啊。”李牧泽说,“我自己不用但我捐了呀。”
班里的后置桌上有个箱子,里面放着同学不要却还能够使用的文具,每个月由劳动委员拿去给收发室,之后捐赠到贫困山区的学校。
孟园园:“就是说这个,你哪里捐过?”
我一直捐了啊!李牧泽刚要说话,那头的刘老狗从来不在损李牧泽的事情上含糊,笑嘻嘻接过话茬,“他就是很浪费,是吧,大傻个儿!”
“家庭条件不一样,这很正常。”张甜搭了句话,欲言又止。
刘老狗挤兑她:“班长,有话就说啊。”
“你们不许跟别人说啊。”张甜警告了一下,几个人点头附和,她犹豫地说,“刚刚提到沈听眠,我想起来一个挺奇怪的事儿,他跟我说让我明天照顾点。”
沈听眠是从来不做出格事情的那类学生,他很规矩。刘老狗立马懂了张甜的意思,直说:“怎么着,他要翘课啊?”
“是啊,就一下午,其实明天下午主要也是自习课。”
李牧泽又开始瞎琢磨了。
他问了句:“他有没有说去干吗?”
“有,”张甜补充,“他说他有个亲戚要来,去接应一下。”
刘老狗:“那干嘛不找家长请假,光明正大。”
孟园园:“可能嫌麻烦?”
刘老狗意有所指,对孟园园说:“你也不知道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