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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处喝酒的时候,有士兵说:“有肉吃,真好。”
    “想不想天天有肉吃,想不想家里人可以和你们一起吃肉?”楚剑功问。
    “那当然想了,钧座,您当真?”
    “现在还不行,没钱。如果顺利的话,一年以内吧,争取天天有肉吃,月月按时发饷。好好干,来,大家再干一杯。”
    楚剑功这话一说,这一排的士兵纷纷叫好,周围的人听见了,便过来问,不多久,“人人有肉吃,月月有饷发”便传遍了全营。
    楚剑功再往下面和士兵们喝酒,便大多要和楚剑功核实一遍。
    楚剑功和士兵们喝酒的时候,曾国藩却和江忠源在屋子里,慢慢的喝酒。
    江忠源听到外面的欢呼声,也准备出去凑下热闹,曾国藩拦住了他。
    “常孺,你着什么急呢。”
    “兄长,楚剑功这一套解(衣推食,的确能收买人心。我们可不能坐视。”
    “那又如何,与你我何干?朱雀军本来就是他在练,将来也是他带,我们以后自己会办团练,到时候在来巩固军心好了,现在犯不着。”
    曾国藩的为人处事,尤重等级,对穆彰阿和皇帝谄媚,对同僚恭谨,对老百姓粗暴。朱雀军的丘八们,在他看来,连百姓都不如,和他们去喝酒,真是有辱斯文。如果是自己的军队,不如捏着鼻子去做作一番,现在么,不过是帮朝廷看着楚剑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正喝着酒,突然有人敲门,江忠源开门一看,却是楚剑功。
    “楚主事,快请进。”
    楚剑功手里提了个瓦罐。
    楚剑功进得屋来,说道:“过年了,两位也留在营中,也不回家看看?除夕夜,和两位一同守岁,不知有没有打搅?”
    “没有没有,求之不得,何来打搅?”
    楚剑功将瓦罐放在炭盆上,江忠源给楚剑功倒了酒,三人先举杯,贺了新年。然后随口吃着东西,说些闲话。
    说着说着,就说道祭祀这档子事了,曾国藩想起来前几天议论的请神的事宜,便问道:“剑功老弟,你拿定了主意没有?”
    “伯函兄,我却在想,敬神不如敬岳王,精忠报国啊。”
    这一下,曾国藩被堵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半响才说道:“看来老弟真是不通世务。本朝虽然没有禁了岳爷爷的庙,但对前金是有所避讳的,当年修四库全书,便把关于宋金之争的文字都有修缮。别说金朝,连与辽、元两朝相关的都有修过。”
    楚剑功故作糊涂:“大清入主中原两百年了,应该没这么避讳了吧,先帝爷不也在岳王墓题过诗吗?”
    “其实要说张扬忠义,我还是觉得关二爷合适。”江忠源开始转换话题。
    楚剑功本人对满清的民族背景并不太在意,如果是一个汉族王朝,是1840年这种模样,楚剑功照样会有造反的心。但看到曾国藩的这种反应,就感觉出清廷仍旧很忌讳这件事情,生怕被人用辽金来影射。
    “拜孔圣人呢?”楚剑功试探道。
    “拜孔圣?好啊。”曾国藩大声赞同,“不过,不适合当神请。”
    “拜孔圣得有个说法。”江忠源提醒道。
    “我早就想好了,正儒。”楚剑功解释道:“以前的儒者,都讲究出将入相,六艺中的御、射二技,也是说打仗的事。朱雀军南下,是和英夷作战,正和华夷大防之意。”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我书读得少,伯函兄大才,能不能把我们刚才说的,写出一篇三百字的短歌?”
    “好,我过几日给你。”写这些东西,对曾国藩这些考过八股的人来说轻车熟路。
    几个人又开始边吃边商量,完善“正儒短歌”的内容,要讲华夷大防、要讲忠义、要讲勇武……
    话题又慢慢扯开了,外面传来锣鼓的声音,想来是花鼓戏开场了。
    “今天是什么曲目啊?”
    “《刘海砍樵》”
    “嗷,这个戏,算是花鼓戏的名篇了,哪里的帮子来演?”
    “我也不知道,找湖南本地的兵士去请来的。”
    突然曾国藩说道:“《刘海砍樵》,这个戏不太好啊,一个樵夫,拿着斧子,去人家寺院里抢宝物。”
    “诶,是那些和尚先抢了小狐狸的宝珠嘛。新年唱个戏。乐呵乐呵,兄长不要太计较了。”江忠源说。
    楚剑功心想:“老子还没注意这个事,不然早就排了白毛女,今天晚上,年三十正好讨账,真是应景,然后诉苦大会……立马扯旗反了它的。”
    “这个戏不好,”曾国藩不知道楚剑功心中所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还不如上婚嫁戏,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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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训斥
    2月26日
    “整队!击鼓集合!准备演练”在一个美好的春节过后,领到了新的军服,布鞋和草帽,整个朱雀军的面貌焕然一新。
    军中已经配发了号鼓旗帜,以排为单位配属了鼓手和旗手,连配属了号手,春节过后的这几天,士兵们在比较轻松的环境中熟悉了各种指挥信号。
    随着楚剑功一声令下,鼓声响起来,代表朱雀军的大小红旗迎风招展。
    曾国藩和江忠源还在一旁看着,江忠源忽然说道:“朱雀……应该是白底火焰三足鸟,怎么变成这种一片红的赤旗了?”
    “糊涂,”曾国藩训斥道,“白底火焰,那是前明的旗号。”
    六百余杆火铳,不够一个营用的,因此只能统一学习,轮流练习。外委千总和外委把总们都有自己的火铳,而目长以下的只能和自己的手下合用。杰肯斯凯按照拿破仑战争的经验,将装弹射击分解成10个步骤
    1将扣簧向前推,露出击发槽。将枪机扳到安全位置。
    2咬破弹药纸包上端
    3向击发槽中点入少量火药,火药入槽。
    4扳回扣簧盖住击发槽
    5将余下火药连同弹丸由枪口灌入
    6抽出枪管下的装填杆
    7用装填杆压实火药,增加初速
    8撤回装填杆,放到原位
    9等待开火命令
    10瞄准射击
    虽然士兵们使用的是火铳,也就是火绳枪,但步骤是差不多的,多出一个挽节火绳的动作。火铳的射速大约一分钟一发,还不能装刺刀,楚剑功一点都不爱惜,让士兵们尽力熟悉射击过程和瞄准动作。
    春节前的刺杀训练让朱雀军士气高昂,士兵们倒不在意简陋的火铳,因为楚剑功许给他们一个胡萝卜:会给他们装备先进的燧发枪,甚至是击发枪。
    按照把总们的口令,枯燥的重复着上弹,瞄准,射击三部曲,朱雀军的士兵们越来越得意,似乎每人都得到了一把击发枪。陈日天和翟晓琳,这两个楚剑功以前的传令兵,现在都是千总了,在射击学习中表现的非常出色,两人所带的连,也暗暗比着劲。而荆州武库的火药铅弹,虽然粗制滥造,倒也供应充分,可以让士兵们敞开了试枪。
    这一日,陈日天和翟晓琳又较量上了,两人在自己的连里,都有了一批拥泵,一天的操练结束,大家意犹未尽,在有心人挑拨几句之后,赵日天和翟晓琳站到了靶场前。
    “靶距50米,10枪!”公证人,一个叫季退思的把总说道。季退思是湖南本地人,小农户出身,训练中非常刻苦。
    “预备开始!”
    翟晓琳和陈日天,飞快的将火铳靠肩斜放,用双手解开胸前的弹包和药包,开枪槽,咬药包,倒药,上铅弹,用通条推弹,检查,端枪,瞄准,射击。最开始的三枪,两人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不到一分钟一枪。第四枪,陈日天先开枪,翟晓琳慢了一步,随后两人的时间差距越来越大,陈日天十枪打完,翟晓琳第九枪正在瞄准。
    “停!”季退思喊。
    两人点验射击成果,陈日天10枪只有9发上靶,共45环。而翟晓琳打出的八发全部上靶,43环。以火铳的精度来说,两人的成绩都很不错。
    “我若是打出十发,定能出得50环以上。”翟晓琳道。
    “扯,若是你我对战,你早就被我打成蜂窝,哪有机会开八枪。”
    “呸!就凭你的枪法,也打得中我?”
    季退思坏笑着说:“别着急,按说,打完子弹就要拼刺刀了,你们不如拼刺决胜负。”
    “好,就拼刺决胜负。”火铳上没有刺刀,两人掉头要去找长矛。周围的拥泵们起哄。
    呜呜哨子响,楚剑功的吼声传了过来,“吵什么,以为自己了不起啊。”
    众人赶紧按连排列队,敬礼,“钧座。”有了朱雀军的名号,楚剑功就让士兵们这么叫自己,以摆脱让自己头皮发麻的“大人。”
    楚剑功拿着杰肯斯凯的手枪,走过来:“谁以为自己了不起啊?陈日天,翟晓琳,你们和我比比看。”
    两人装作很羞愧的样子,陈日天说:“我们错了,同袍应该互敬互爱……”
    “扯什么呀,取枪。”
    三个人站到靶子前,等口令。
    “预备开始。”
    口令一下,楚剑功飞快的开膛,装药上弹,瞄准射击,不到三分钟,十枪全打完了,读靶的结果,楚剑功10枪74环,陈日天两枪8环,翟晓琳两枪11环。
    “如何?”楚剑功看着自己以前的传令兵。其实,这把手枪是击发枪,每分钟三到四弹是很正常的,精度也比火铳好得多,加上杰肯斯凯保养又仔细。但楚剑功不会说破,反正其他人又没见过击发枪。
    “你们要面对的,是射击速度是你们的四倍以上,枪支数量是你们十倍的敌人,你们才刚刚学会开枪呢,就不可一世了?陈日天翟晓琳,去山上跑个来回,马上!”两人放下枪就跑出去了。
    楚剑功又转向季退思:“你很会挑拨离间吗。”
    “钧座……我只是想看看千总们的本事。”
    “不用辩解了,去,把全军的马桶收了,送到农户那里去卖钱。”
    “是,钧座。”
    等季退思满身臭气的卖完肥料回来,天色已经全黑了,他还是个少年,正满心懊恼,这时就看见前面一点烛光。
    曾国藩手持蜡烛,站在营房门口,对他说:“回来了?都开过饭了。去洗个澡,再到我房里,我给你留了些吃的。”
    季退思在曾国藩那里边吃饭,边和曾国藩唠叨些家常。他觉得这位协办大人真是和蔼可亲。
    吃完了饭,曾国藩也不多说,就让他回营。他早就注意季退思了,这个小把总,很单纯,又有一些小家子气的狡猾。很好拉拢。他倒不是要给楚剑功使坏,不过先留个伏笔,将来说不定有用呢。
    等季退思回到营房,却发现自己床头放着两个饼子,还有一小撮榨菜。
    别人告诉他,本来给季退思,陈日天,翟晓琳留了饭,他们怎么也等不到他回来。
    季退思又觉得,兄弟们闹是闹,还真是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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