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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经过一番交涉之后三位王爷都感觉到了彼此的强硬,不过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让步的想法,因为大家都明白,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此时让一小步就是明天的一大步,政治斗争最为凶险,那是绝对不容许任何退缩的。在这样的情势下,南方的战局陷入了一个极其微妙的状态中,清军占据了战场优势,但三个统帅却偏偏收缩主力巩固战线,力图保存实力,并且同时向北方各省派出亲信谋臣,携带着大批礼物以及各种命令,寻求各个封疆大吏的认同。
    北方的各个地方大员此时仍在不断的扯皮推诿,忽然之间同时接到了三份名义不同的命令,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还有一个问题似乎比京师的叛军更为严峻,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康熙皇上死了大伙很伤心,但如何拥护新主子显然更加重要——在中国的官场传统中,办错事是有没关系的,但站错队了那可就不能原谅了,在这个方面选择错误的话可以说是永无翻身之日,所以他们在关注叛军活动的同时,也开始把绝大部分精力用来揣摩当前的政治形势——根据前一段事件的侦察来看,京师的叛军不过区区两万乌合之众,暂时还不能威胁到自己的根本利益。
    在这段时间中,原本战火纷飞的华夏大地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吴三桂忙着巩固湖南、广西、四川几省的占领区,广东福建的耿精忠、尚之信也坐待观望,甚至连台湾的郑经也停下了大陆攻势。时下天下大势未知,谁也没把握主导中国的命运,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想贸然造次,于是各方百万大军对坐相峙,酝酿着下一场暴风骤雨。
    当日周培公的预言似乎正在慢慢实现,所谓英雄时世,小人物也未必不能撼动天下。
    第七节
    现在的形势非常之奇特,自从林风在京师大搞清算报复之后,满天下的旗人都发誓与林风不共戴天,尤其是三位王爷除了国仇之外还有灭门之怨,更是对其恨之入骨,但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为止,林风还没有发现有谁向他派出一兵一卒。
    当大清的王统传至康熙朝时,清军的军队组成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来立国之初,大清的王牌主力自然就是自辽东入关的八旗铁骑,但一统天下之后,这支部队腐化堕落的速度快得惊人,虽然还不至于落到不能打仗的地步,但和以前的无敌雄师比起来那的确是令人惭愧,综观整个八旗,现在能打仗的,或者说可以算是劲旅的也就是那几支从山海关外抽掉来的骑兵,还有蒙古各个部落友情赞助的仆从军,不过这批部队人数相对来说比较少,在号称百万王师的清军中只能占到一个很小的比例。
    所以在这个时期大清的军队还是以汉军绿营为主力。客观点说爱新觉罗家历代皇帝,从皇太极开始就潜心研究汉奸学术,对如何利用汉族人之中的败类尤有心得,可以说在每个时代都有相当出色的作品。这些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有范文程、洪承畴以及现在风头正盛的三个伪藩王等等。
    首先开创伪军之先河的就是皇太极,这里不能不说的是,这位少数民族君主的确是具有非凡的才略,就是他首先把掠夺来的汉族青壮和投降的明朝官兵编组成汉军旗,附庸在八旗之内成为主力战斗部队,在多尔衮接过他的旗帜之后,这个民族统一战线被继承和延续下来,并且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扬光大,伪军的数目也从一开始的几万满满滚雪球似的滚到了现在的几十万,历经多年的洗脑教育之后,这批伪军逐渐开始成为支撑大清王朝统治的顶梁柱。而林风现在所面对的敌人也主要是这批同族的伪军,所以他不得不下大力气去了解这些敌人。
    本来林风来自大一统后世,一开始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意识形态范畴的东西,到底在他出生的时代满汉之间早就无所谓什么民族矛盾,按他那个年代的说法,这些汉奸倒也还算是有功之人,虽然在行为上出卖了自己的种族帮助异族压迫和屠杀本族人民,但就“历史的、全局的的角度”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值得原谅,或许还很有可能具有相当历史业绩,相反从这个出发点来说,顽强抵抗不识时务的史可法、郑成功以及李定国之类华夏民族的败类更加罪戾深重,这些人为了维护汉人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利益,居然阻挠祖国大家庭的统一,简直就是不能宽恕。科学上不是有结论了么?历史本来就是有规律的向前运动的嘛,怎么能够对抗历史潮流呢?不就是把汉人屠杀了几千万、减丁三分之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后世的日本鬼子功劳可比他们大多了。
    但落到这个时代之后,林风却没胆子把自己的想法跟身边的人说,虽然大清在光天化日之下犯下了如此滔天罪行,但上上下下都一直对此讳莫如深,在耿精忠的福建他不能说,那么现在就更不能说。本来嘛,既然已经掉进了阻挠大清统一、分裂国家对抗历史潮流的罪恶泥潭,那现在再谈什么民族谅解就显得非常可笑了,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林风以及他的手下和大清已经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了,总之结局只能是一方被另一方灭亡。
    这段时间来汉军的情报工作有了很大发展,陈梦雷已经开始逐渐适应秘密警察这个角色,这个进步主要得力于天地会的帮助,活跃在直隶一带的天地会青木堂的确是很有几个人才,在他们的指点下陈梦雷从他的宣传工作队中抽出一大批有潜力的队员进行间谍训练,这些原本就是走乡串户的民间艺人很满意这个工作,因为在这个年代他们的身份是“戏子”,就社会地位而言和**乞丐是平起平坐的,现在能有机会成为国家公务人员自然值得拼命一回,在这个蓬勃向上的劲头下汉军的情报网很快延伸开来,朝各个省份发展。
    在大量情报的支持下,针对目前的局势,林风以及他的幕僚班子有了相当的认识,首先南方三个王爷的大军在短期内是不可能回师北方——这是一个很浅显的军事常识,按照现在的战场形势来看,吴三桂等几个反王与清军正处于战略相持阶段,这个短暂的战场平静实际上比大规模战役更为凶险,清军原来的战场优势此时已为北京的这场政治巨变所抵消,眼下军队中的士气出现了严重的问题,绿营伪军普遍产生了惊恐、怀疑情绪,与一向高高在上的八旗军矛盾骤然加剧,在这样的情况下清军现在是不可能大规模的改变进军方向,可以想像,若是清军胆敢回军北方,那么吴三桂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问鼎江山的机会,大军追击之下,兼之清军士气低落,恐怕没过黄河这支大军就完蛋了。
    而且天下财赋多出于江南,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清军也绝对不会放弃能够支撑战争的南方数省。
    北方各省现在正在拼命扩军备战,因为大一统的体制关系,清庭是绝对不允许这些地方督抚拥有一支能威胁中央的强大军队,所以这些省份所囤积的粮饷军械乏匮之极,兼之支撑平三藩战争多年,现在北方的军力早已被抽调一空,现在能在地方上活动的大都是汛防兵以及少数绿营留守部队,可以说在在新军编练成功之前,他们是没有什么进攻能力的。目前唯一能够对汉军发动突然性打击的,只有山海关外的奉天——黑龙江——宁古塔一带的清军,其中最有威胁的就是黑龙江将军麾下的三千多骑兵,不过暂时也不用担心,他们发动战役也不大容易,千里迢迢路途遥远不说,支撑战争的辎重物质他们也严重短缺,即使关外政府从现在开始转入战时状态开始囤积的话,那恐怕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至于山海关那支千多人的防卫部队,林风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林风自然也不会白白放过,在这段时间汉军在京畿地区进行了第二次大规模的征兵,这次的征兵对象扩大了不少,除了北京的城市贫民之外附近各个县城的农民也为征召之例,这个时候汉军军属的良好待遇已经传遍了京畿,况且陈梦雷的宣传工作也做得相当到位,所以林风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成功的把军队扩大到了四万多人,而且就兵员素质来看相当令人满意,除了大都是文盲之外其他方面倒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关于如何进行军队建设,林风这回倒的确是有些发愁,按照他的想法,这支部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应该就算是他的老家底了,但是如怎么才能把这支军队打造成死心塌地的跟他走、打不烂拖不垮的铁军呢?
    在臆想中这个问题似乎不算很为难,在林风那个时代的无数革命前辈早已作出了光辉榜样,经过若干学术家的整理之后,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链条。
    首先军队的成员必须为劳苦大众为主体,然后领导者对这些士兵进行深入浅出的思想教育,同时开展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让所有的军队成员享受一定的物质成果,最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引导启发,比如控诉地主老财、忆苦思甜等等实用价值极高的节目,其间宣传机构必须一直保持高强度的运转,穿插在各种环节之中。
    如果这样干下来的话,那么军队的凝聚力基本上就会达到一个恒古未有的高度。据林风所知,当年确实有几支军队成功的被塑造成这个样子,除了战斗力极为坚韧之外,军纪也好得离谱,从后世的无数例子来看,军人们对纪律认识已经达到了人体本能的程度,很多人宁愿死亡也不愿意侵占老百姓一针一线,如果说就军队模式来比较的话,岳家军和他们比起来几乎就可以算是土匪了。
    不过林风却发现自己好像没这个本事,首先思想教育就搞不过来,他没那么大本事创造一个先进的思想体系,若是在十七世纪一味借鉴共产主义恐怕别人都会把他当成疯子,所以根本没办法发动广大的人民群众,其次重新分配也不现实,就不说自己内部的反对,就凭把地主推到清军那一边去这一条就万万干不得,林风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放地标准算了,到底清军也不比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战斗力还没那么强悍。
    在林风的命令下,京畿地区原本属于皇室和八旗贵族的各种庄子全部无条件没收,经过一番测量计算,这些土地按照产量被切割成若干个小部分,这个时候原来跟随林风的老兵以及军官手头的地契终于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土地,林风兑现了当初了诺言,让他们都成为了地主。
    在这个利益分配过程中新加入汉军的士兵也得到了一些甜头,汉军军属家庭再次无偿得到了相当可观的政府补助,在林风的强力要求下,李光地领导下的军政府表现得非常之人性化,除了粮食和银子之外,各种因为清军封锁的物资比如油盐酱醋之类也进入了军属的厨房,此外各种专门针对军人的各种服务机构包括军妓院也建立起来,同时在汉军控制的地区内各种商店包括药店、看病的郎中也接到了政府命令,军人以及军人家属买东西看病必须半价优惠,若是哪个奸商胆敢违抗命令那就全家砍头。
    老实说林风对这些士兵的许诺也相当诱人,当着所有军官和士兵的面他宣布以后打下新的地盘之后,那些被八旗圈占的土地将无条件分配给军人,谁的表现好、谁立的战功多那所得的土地就更多,以后军功的奖赏除了银子之外就是实实在在的地契——这个许诺在老兵的前例面前显得非常可信。
    这些士兵绝大部分都是穷人,在这个时代这些人对于土地的渴望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所以当第一批土地分配计划完成之后许多士兵也准备铁心跟着干了,乱世之人不如狗,反正贱命一条无所谓了,现在有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不可能不抓住。
    宣传工作队也开始正式纳入军队编制,林风在思想工作方面打出的是民族主义招牌。这段时间由于汉军严厉的执行蓄发令,控制区内所有人都剪了辫子,宣传队努力使所有的士兵都明白这么一条道理,如果将来战败的话那清军就会把所有剪辫子的人全部屠杀,而且同时举出了当年江南反抗者的活例子,在这种思想的引导下士兵的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原本许多纯粹抱着当兵吃粮态度的人在初步的恐惧之后也渐渐同仇敌忾,既然已经上了贼船那就干脆一条路走到黑算了,何况汉军开出了条件也着实诱人,而且平时的军饷也是清军绿营的两倍有多,一月下来可以让一个家庭过得很不错,士兵们简单计算了一下,觉得即使去拼命也不算亏本。
    在一系列拥军爱军的行政措施下,军人的地位一下子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士兵的情绪也变得高涨起来,战斗力提高得很快,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之后,在北京征召的那一万新兵现在基本上已经初步形成了战斗力,前些时候在进攻北京附近的县城中表现得很不错,至少行军队列以及火炮射击也还象个军队的样子了,许多伶俐点的家伙因为对火枪以及火炮领悟得比较快而被提拔为军官,与老兵一起瓜分了满人的土地。
    为了以一个崭新的形象出现在老百姓面前,林风亲自设计了新式的军服,到底汉军已经和清庭彻底决裂,要是再穿那种长长摆摆的传统军装就很不合政治需求。在这个方面林风显得相当固执,当京城最有名的裁缝把那套充满中山装风味的服饰做出来时,大部分将领都表示很难接受,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领袖的权威必须得到尊重,平时和蔼可亲的林风这回简直象个魔王,除了在会议上拍桌子的疯狂咆哮之外,他还采取了威逼利诱的分化计谋,在强大的压力下杨海生和刘老四最先妥协,穿上了那种怪模怪样的军服,不多久全军就换上了这种新军装。
    出于新兵整编的需要,林风也适时提出了全新的军事编制,在领教过林风的脾气之后,这次将军们表现得非常合作,整个整编计划非常顺利。整编的时候林风花大力气对士兵进行了鳞选,那些在京城入伍的有黑社会背景的家伙在这次大整编中被踢出了军队,一部分人被安排到李光地的军政府中干治安工作,另一部分有些本事的则直接进入陈梦雷领导下的秘密警察队伍,当然这种安排是以奖赏和提拔的名义进行的,所以这些人对此也相当满意,因为相对于士兵来说,这些岗位既轻松又有油水,所有人都因此对林风感恩戴德。
    在新的编制中,林风在班、排、连级单位照抄现代制度,但基本的作战单位却被定格在营这一级上。按照四四制的模式,一个营大约有四个连队五百人左右,四营为一旅,四旅为一军,这样编组下来全军被整编成四个军又两个骑兵旅、一个炮兵旅,总兵力约四万人左右,其中火枪兵一个军八千人左右,炮兵一旅两千多人,骑兵两个旅四千多人,其他则为全副甲胄的冷兵器部队。
    林风在自封汉军大元帅之后,也大肆封赏旗下的军官,周培公、赵广元、王大海、刘老四以及杨海生被任命为军长,其中赵广元以军长的身份统帅着那支四千人左右的骑兵部队,而周培公所在的那个军则全部为火枪兵,与炮兵旅长施琅同为林风的直属中军部队。
    部队急速膨胀的后果就是战斗力的直线下降,现在汉军勉强能够拉出去打一仗的部队大概就只有赵广元的那支骑兵和中军的少数火枪部队,其他的部队在大整编之后基本上重新沦为了乌合之众,幸好现在还有一段缓冲的时间,可以让部队加紧训练。林风现在对部队的训练工作倒是很有信心,因为自从上次整训京城入伍的那一万新兵之后,在瑞克上尉呕心沥血的教导下,现在汉军中涌现出了一大批富有训练经验的基层军官,这些人训练起新兵蛋子来很有些手腕,许多人都有独特的工作方式,效率非常之高。这一部分军官里面有原来的辽东老兵也有在临济县入伍的福建挑夫,还有一部分因为训练出色被提拔起来的北京籍军官,在被分配了土地之后这些人的工作热情极为高涨,许多辽东人和福建人已经有组织的派出了接家眷的队伍,作为林风老家底中的老家底,他们早已准备铁了心的跟着林风干。
    虽然林风来自后世,也上过大学,但就军事学这一块来说他基本上可以算是文盲。十七世纪的军队已经相当复杂,林风自掉入这个时代之后花了很大功夫才初步摸清楚当代军队的真实情况。
    这里不容回避的就是关于那支火枪部队的诸多缺陷,实际上对于这支新式军队,大部分军官包括周培公和施琅在内普遍的不大看好,甚至就是瑞克上尉也不是很有信心,究其原因说到底还是武器的质量问题。北京武库缴获的那些火器原本是康熙为筹建京师正黄旗火器营而准备的,老实说这位皇帝的眼光不算高明,这些火器绝大部分都是火绳枪,相对于同时代的欧洲兵器来说差了几个台阶。
    火绳枪在中国也很有历史了,当年倭寇侵犯海疆的时代就曾为明朝军队大规模装备过,戚继光的《练兵纪要》里就曾提到过这种兵器,这位抗倭名将对它评价不高,论断为“鸡肋”,总的意思就是很有发展潜力但战场价值不大,就战果来看有时候还不如弓箭。这种武器发展到现在,历经历代能工巧匠的精心改进,虽然现在无论就射击速度和射程威力都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但就总体上来看好像还有所欠缺,到目前为止,军中有经验的军官大部分认为它最大优点就是容易培养射手——与弓箭兵动不动几年的训练培养相比,火枪兵的训练周期要短得多。
    林风当初也曾想过解决这个问题,他的想法就是向西方国家采购燧发枪,不过在和瑞克商议的时候却被浇了一头冷水,原来在这个时代买卖军火要比想像中的难得多,燧发枪到目前为止还算是一种非常先进的武器,欧洲各个国家对它的控制相当严格,现在在东亚以及东南亚活动的一些欧洲商人绝大部分没有这个供货能力,而有供应能力的几个大公司则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想买就能买得到的。依靠那些航海家的走私也是绝无可能,若是只弄个百八十支成立护卫队恐怕还有办法可想,但林风这边是成千上万的军队换装,那就任谁也没有办法了。
    在这样无奈的情况下,林风不得不加重火枪部队的负担,除了例行的队列以及射击训练之外,每个火枪兵被配发了一柄细长的腰刀,白刃格斗以及肉搏训练也成为了日常功课,在没有大规模换装之前,这支部队恐怕还不能完全胜任“火枪兵”这个角色。这的确是非常痛苦,明明拥有先进的军事理念,却因为硬件方面跟不上不得不原地踏步,幸好汉军的敌人,那些八旗兵和绿营极不重视火器部队,所以这支火枪军也不是没有任何优势,虽然遇到骑兵可能会很吃力,但和步兵对抗时肯定会占一些便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就在汉军上上下下埋头于大练兵运动的时候,清庭的北方数省也没有闲着,由于失去了中央政权的统一制约,南方的三个王爷又各行其是对这边指手画脚,整个黄河以北的行政体系显得非常混乱,当官吏监察体系也陷入迷茫后,地方官们的贪污渎职行为大大加重,不过各省在这个时候在军事上还是保持了一致,全部都在疯狂的扩充军队以图自保,摊粮派饷的筹款任务被一级一级层层加码的分派下来,落到老百姓身上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天文数字。
    从多尔衮顺治几朝的历史来看,清朝立国以后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发展计划,相反在康熙亲政之前清庭的一直执行着破坏性的经济掠夺政策,这其中的代表性杰作就是八旗圈地运动以及强迫农民成为包衣奴才的活动,这个国策发展到后来,在辅政大臣螯拜手上时简直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以至于整个中原地区都被整得奄奄一息,虽然康熙亲政之后大力扭转整顿,但因为时间过短的关系收效甚微,到底得到利益的都是朝廷统治根本的八旗贵族,即使康熙再怎么雄才大略也不可能一炮轰死自己的族人,然而未等他重振经济,三藩叛乱一声炮响,所有的民生计划不得不放慢速度,北方的百姓又必须负担着镇压叛乱的军费,在长时间的支撑战争之后,到了现在北方的经济早已濒临崩溃,大批农民破产沦为流民,河南、山西、安徽等省份大片地区出现了整个村庄被废弃、全部百姓弃家逃荒的情况,然而此时清庭的各省地方督抚衙门又疯狂的摊派新的军费,更是给水深火热中的百姓雪上加霜。
    没有任何悬念。在杨起隆的四郎会暗中策划下,河南省的商丘地区和新乡地区首先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由于有四郎会在背后精心策划,保密和组织工作做得极好,所以这次起义无论就规模还是范围都大大超出了地方官员的想像,商丘地区一夜之间集结了四十多万饥民,一昼夜后便与商丘城内的内应里外夹击,攻占了府城,而与此同时,新乡也汇集了三十多万义军,攻破了几个县城。
    仿佛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整个炸药包,当大起义的消息风传大江南北的时候,山西、直隶、安徽、陕西等省的饥民纷纷响应,相继爆发了大规模农民起义,起义军高呼“驱除鞑虏、还我田土”等口号,朝清庭的地方衙门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一时之间,山河色变。
    第八节
    杨起隆很好的履行了诺言,在这段时间内,虽然北方的农民起义闹得翻天覆地,但北京地区却依旧保持了平静。当然这也并非是一个偶然,实际上在农民大起义之前,汉军高层就早已得知了这个消息,针对即将到来的起义风暴,林风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采取了不少预防措施,比如紧急调派军队控制流动人群,在边境上加派军队严密布防等等,饶是如此,京畿内的几个县城依然有不少流民蠢蠢欲动,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林风自然也不会客气,这些饥民的密谋案件很快就被陈梦雷的情报网侦破,随即军队出动将这些危险分子一网打尽。其实即使有什么人作乱林风也不会害怕,现在的北京与其他省份情况大不相同,小小的一个顺天府现在聚集了四万大军,装备精良枕戈待命,估计没有什么好汉会拾夺不下。
    根据情报网收集来的情报来判断,杨起隆这次组织的大起义似乎相当糟糕,虽然在军事上打了清庭一个措手不及,但在政治上却大大的失分,尽管他打出了反清复明的旗号,并且在公开场合宣布自己“朱三太子”的身份,但他手下的那帮义军却并没有表现得象是一支复国王师。这些义军在刚刚取得了一些战果之后,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翻身作主人,在义军占领控制的区域内,几乎所有的地主、富农以及城市富裕商人被屠杀掉了,因为人数过多,兼之军用物资严重匮乏,他们不得不采取以战养战的政策,打砸抢成为义军攻占城市之后的例行功课,同时挟裹壮丁补充军力,由于组织涣散没有纪律,义军的的行为显得相当的残暴,强奸抢劫杀人防火无恶不作,这些常年被压迫在社会最地层的人们一旦报复起社会来可怕之极,各种破坏性工作干得非常彻底。他们如同肆虐一方的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数土豪劣绅纷纷开始逃亡,除了没有发生农民起义的山东和江南之外,林风所控制下北京自然也成了一个非常理想的选择,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大伙也就顾不上什么叛军不叛军了,虽然进入北京得剪掉辫子,但剪辫子显然要比被义军全家灭门愉快得多。
    在林风的授意下,李光地的军政府在这个时候立即发布了一条严厉的命令,在汉军的控制区内,所有的地主必须减租减息,同时各个豪门大户也必须配合政府设立皱棚,为流亡逃荒的饥民提供生存必须的食物,虽然这个政策严重触犯了地主们的利益,但在农民起义这个大背景下倒没有什么人敢起来抗议,基本上有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个措施所蕴涵的深意,如果说一旦生命安全失去了保障的话,那么所有的财产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批流动人口的涌入对李光地主持的军政府造成了沉重的压力,这段时间北京城内物价飞涨,那些逃亡至北京的土豪劣绅们个个身家不薄,在他们的刺激下北京的消费水准更上一层楼,令许多城市贫民叫苦不迭,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林风也无能为力,虽然通州的粮库囤积了大批粮食,但这些军粮显然不能用作慈善用途,所以汉军现在只是在保证军人家属的供应后,在最低限度下为这些穷人按天供应几碗稀饭。
    在汉军的强硬政策下,北京城内在乱了一阵之后重新平静下来,虽然说治安状况不能算好,但和外面的战火纷飞比起来那就简直象天堂了。此时林风稳定京畿局势的政治能力也得到了士人们的高度评价,尤其是那些逃命过来的地主更是感叹万分,在这样的舆论氛围中,林风原本叛逆首领的形象逐渐得到了改善,似乎渐渐有了那么一点点王者之气,许多政治感觉敏锐的人也感觉到大清王朝好像前景不妙,北京城内原本保持观望态度的豪门大户开始尝试着与汉军高层进行深入接触。
    首先朝汉军靠拢的是那些原来被俘虏的清庭官员,在这段时间内林风并没有为难他们,相反还表示了一定的尊重和照顾,这些人除了人身自由受到一定限制之外,可以说过得还算潇洒。在得知农民大起义导致中原大乱之后,这些官员们纷纷开始表示愿意团结在反抗异族的旗帜下,共同为光复华夏而努力。
    对于这些士人突然爆发出来的民族觉悟,林风自然立即表示了热烈欢迎,这些人或许不会有什么大本事,但最次也是业务熟练人员,这段时间李光地主持的军政府压力巨大,所以这批人走上工作岗位的也正是时候。由于李光地及陈梦雷长期在清庭的中央朝廷任职,他们对这些人的能力以及品行比较熟悉,所以现在在能力考察及授官时也有很大便利,原本工作能力杰出和官声清廉的官员被选了出来,在汉军中担任了一些重要职务。
    林风在这段时间的工作也主要集中在这一方面,作为汉军的头号人物,自然没有什么工作比挖掘人才收买人心更重要了,一连几天,他都在不停的接见这些投靠过来的官员,一遍遍的重复着某种温馨体贴的会见程序,这时刚刚送走一个原户部擅长理财的官员,这边的新的禀贴又递了上来,林风忍不住呻吟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看着林风满脸疲惫的样子亲兵队长李二狗不禁有些犹豫,拿着禀贴静静的站在一边。
    小憩过后林风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对李二狗无奈的招了招手,“别傻站着了,把下一个叫上来罢!!”
    “罪人戴梓,见过将军大人!!”对面的年轻人文文弱弱,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似乎有点近视眼。
    “戴梓?!”林风微微一怔,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他条件反射般的立即从李二狗手上取过禀贴,眼角一扫,沉吟半晌,好像是回忆着什么,就在戴梓心中忐忑的时候,林风忽然抬起头来,换上了一个亲切之极笑容,“你就是戴梓戴文开?来来来,请坐请坐,——狗子,上茶上茶!”
    戴梓心中狐疑不定,侧着半边屁股坐了下来,感激的拱手道,“谢将军!”
    “我说云开啊,你这边是咋回事呢?”林风一边随口招呼,一边翻开翻开禀贴,“哦,你是康亲王杰书推荐入京的,原来在兵部任职?!”
    “大人明鉴,学生因……这个原来从军有功,咳……咳……伪清康亲王杰书见学生在军械上颇有造诣,便命我回京督造火炮器具,后被授兵部主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前段些日子真是委屈先生了,林某告罪,”林风站起身来,笑嘻嘻的对戴梓作揖,“不瞒先生,咱们这支队伍原来在耿精忠那边干过,也曾和杰书对上几仗,在那边的时候常听人提起说先生的大名啊!——今天一见,居然还如此青春年少,实乃世上少有。”
    见林风如此客气,戴梓受宠若惊,急忙站起还礼,“不敢不敢,将军过奖了!”
    “这个……云开兄,嘿嘿……”
    戴梓急忙再次站起,逊谢道,“不敢不敢,在下何德何能,敢与将军兄弟相称?!”
    “哎,这是什么话?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必这么生分?说实在的,刚才我一见到您老兄就感觉很对脾胃,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林风脸皮极厚,不以为意的道,“我说云开老弟,咱也不跟你来虚的,你这回有什么打算!”
    “大人,戴梓自前年离家从军,至今已有三年有余,前日家父来信,字里行间颇为萋萋,所以学生斗胆,恳请将军……”
    “哦?你要回余杭?!”林风一怔,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人伦大道,孝字为先,请将军成全!!”戴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林风的表情,鼓足勇气恳求道。
    “哦,原来是这样……”林风眉头微微皱,这个家伙精通火器制造,既能造枪又能铸炮,而且还能搞发明创造,可以说是个钱学森式的人物,走到哪里都能顶上两个师,若是他回到清军那边可就真的麻烦了。
    见林风脸上阴晴不定,戴梓忽然有些后悔,本来他是不敢提出回家的请求的,不过刚才见林风的态度似乎很是和气,所以才试上一试,现在看林风好像有翻脸的迹象,不觉心中忐忑。
    “云开,余杭现在也在打仗吧?你看看你……”林风指了指戴梓的脑袋,“辫子也没了,一路上不安全不说,就算能回家,若是被杰书知道了,恐怕也会有大麻烦的,你想想看,我这边一家伙把杰书一家灭了门,你作为大清的臣工,被俘之后又平安无事的回去……他恐怕多半会拿你泄愤吧?!”林风苦笑道,“到时候你自己掉脑袋不说,你戴家的上上下下也多半会跟着倒霉!”
    “这个……”戴梓倒没想得这么远,一时间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想到满门抄斩的惨状,不由得面色惨白。
    “这样罢,云开老弟,你不愿为汉军效力我也不能勉强,我给你出两个主意,”林风微微一笑,伸出一个指头,“第一个主意,等下我跟天地会的好汉们说一声,叫他们在南方的兄弟把你全家老小接到台湾,然后我再派几个好手护送你去和他们汇合,你在杰书那边干过,想必也知道,现在清军没有水师,起码这几年是没办法打过海的,那边还算是安全;第二个主意嘛……可能麻烦点,我这边杀几个死囚,然后再在北方散布谣言,说你在居所杀了看守之人逃走了,发榜悬赏通缉你,把动静搞大点,最好闹得天下皆知,这样一来,杰书这个老小子就不好找你麻烦了。”林风定定的看着戴梓,满脸诚挚之色,“你觉得哪个办法好些?!”
    戴梓泪水夺眶而出,猛的跪倒在地,哽咽道,“将军大人……戴梓出言无状……”他压抑住心头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戴梓愿为将军效力!!”
    “哎,云开老弟,你这是作什么?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四海之内皆兄弟,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林风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微笑道,“这样就好嘛,等下我就叫陈梦雷亲自督办这个事,叫他派出精干人马从海上把你的家眷接过来!”
    戴梓拭了拭额头上的汉珠,任由林风将自己按回到椅子上,感激的道,“多谢大人!”
    “呵呵,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哦,云开老弟,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戴梓习惯性的站起来回话道,“大人,学生自幼便对机械火器之学颇有兴趣,自信还算有几分能为,故此愿为将军督造军械!”
    等的就是这句话,林风哈哈大笑,摆摆手道,“坐下坐下,别这么客气,我这个人不喜欢讲规矩,咱们随便谈谈,”见戴梓坐下,林风忽然叹了一口气,“小戴,你不知道,现在我正为火枪的事烦着,你得给我出个主意才好!”
    “火枪?莫非大人也觉得时下的火枪不够精利?”一说到火枪,戴梓来了精神,急忙问道。
    “不错啊!老实说我觉得咱们现在用的火枪太差了,一个射程不远精度不高,二个发射速度太慢,放一枪还得塞药捻扯引线,既累赘又麻烦!”林风苦着脸道,“我听说人家西洋人那边都用燧发枪了,射程远放枪快,那兵器比咱们犀利多了啊!”
    戴梓满脸惊喜,脱口赞道,“原来大人也是行家?难道您对火器一道也有兴趣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对火器岂只是有兴趣——跟你所实话,我在汉军中编组了上万人的火器兵,准备把它当成主力兵种!”
    “大人英明!!”戴梓衷心赞道,“想不到我戴梓的知己居然在此,唉……大人您不知道,起初我在康亲王杰书麾下任职时,那些将官人人奉信长弓硬弩,却对火器不以为然,真是井底之蛙!”
    “哪里哪里,”林风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云开,你见过西洋人的火枪没有?”
    “见过,余杭原来曾有荷兰船来埠贸易,我找夷人买过一支,还曾拆卸过!”
    “哦?”林风搓了搓手,惊喜的问道,“那你现在能不能仿造?!”
    “这个……”戴梓满脸惭愧,站起身来告罪道,“大人明鉴,火枪一物看似简单,但里面却大有学问,学生曾潜心揣摩,发现若是要造出象夷人那般犀利的火枪来实属不易,且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戴梓皱眉道,“象那样好的火枪,必须得炼出上好的精铁,懂得周易算术,精通机械物理,除此之外,还必须得有人懂得火药药理之学,而且即有了这些人,也还得反复试验测试,总之此事不易,将军勿以为在短期内可见功效!”
    林风早知道这个东西不容易,他耐心的问道,“云开,你说的这些学问,你是否都明白?”
    “惭愧,学生对算术及机械物理尚算稍通一二,但对精钢铸炼及药理之学颇为生疏!”戴梓不好意思的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咱们还得另外找人?!你能找到这些懂行的人才么?”
    “自当如此,不瞒大人,学生在此道浸淫多年,也结识了不少同道中人,眼下京城就很有几位,比如原工部的张远张大人和黄慕道黄大人,这两位就精擅钢铁铸造,此外还有东城耶稣教的洋教士汤姆逊先生,他深通药理,且精于计算,前康熙帝铸大将军炮时就曾命他拿捏火药分量!”一扯到火器制造,戴梓的精神忽然变得异常亢奋,他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在客厅内来回走动,神采飞扬,“除了这些人之外,学生在外省还有不少好朋友,以前志趣相投引为知交,曾多次聚会探讨火器一道,不过后来因为朝廷一直不曾重视,故报国无门,散失于三教九流之中饥寒度日,若将军不弃,学生愿修书将他们召来……”
    “好、好、好!”林风大喜过望,猛的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跳,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想不到这个戴梓除了专业功夫厉害之外,居然还如此交游广阔,一下就能替自己拉到这么多人——这些是什么人?十七世纪的科学家,一想到以后手下有这么多科研人员替自己研究武器,他就笑得合不拢嘴,当下一把捏住戴梓的手,急切道,“莫说了莫说了,一切就依先生的办!”
    他紧紧握着戴梓的手,“云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汉军的督造总管,位与军中的旅长相齐,京城的匠户棚以后就由你来掌管,此外我现在马上给你拨一百万两白银,充作研究火枪的经费,你现在马上给你的那些朋友写信,只要他们有真才实学,我自当重用!”
    “卑职领命!!”戴梓并没有推辞,立即拜倒行礼,这个职位对他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他站起身来,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改良火器非朝夕可以完成,不知道大人首先要求我们怎么做?”
    “你们怎么做?”林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一下子能开发出先进的火枪当然不现实,戴梓问的是研究计划,他想了一想,挥手道,“这个嘛……你现在就给我弄燧发装置——以后放枪不用放一枪点一次火就行,至于射程什么的以后再说,咱们一步一步来。”
    听了林风的要求,戴梓的脸上的神色忽然变有点古怪,既象是意外又象是惊奇,林风见状,急忙道,“哦,造不出来也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就是,你别着急。”
    戴梓拱了拱手,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这个燧发装置倒不……不怎么为难的,”他看上去好像有点尴尬,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若是只论这个燧发机簧的话,前人可早就发明了,前朝崇祯八年,南京户部右侍郎懋康先生著有《军器图说》,这个里面的‘自生火枪’就是燧发枪……”
    林风愕然,老脸一红,当下立即站起,朝戴梓躬身拱手,衷心请教道,“那先生以为,咱们的火枪应该……如何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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