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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天?”张煌言闻言大惊:“南京的鞑子几日之内就会赶到,当速速攻城。”
    郑成功微微一笑:“反正我们也要去南京消灭他们,还不如等他们来镇江自投罗网,这样不是还省力气了么?”
    说完郑成功就不顾张煌言的反对,下令前锋登陆,在镇江城外安营扎寨,让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等到众人各自去准备后,郑成功把中提督甘辉叫道帐内,对他说道:“稍微休息两天也好,等中军抵达后,就让他们在营寨里休息,若是鞑子到时候还没有来,本藩率领前军去南京,留下的部队正好保卫瓜州,监视镇江。”
    “王上还是无意攻打镇江么?”甘辉问道,郑成功对沿途小城都不屑一顾,趁着顺风一路向西,江阴等地都是派使者去劝降,只要守城清军含糊其辞,他就回信表示愿意等待。
    “是啊,攻城为下,全城为上,我们光复南京后,北虏肯定会大举南下,这些城池如果能保存完好,我们就不用再花力气去修复了。”郑成功对张煌言很客气,但其实并不看好浙军的战斗力,十年来郑成功与福建、广东、浙南的清军野战交锋整整四十场,三十五胜、五败,即使是对付靖南王耿继茂,郑成功也并不觉得太吃力,至少从未有出动铁甲军的必要。
    郑成功判断清军会集中力量守卫南京,未必肯救援镇江,过些天看到没有援军赶来,镇江的守军可能就会灰心丧气出城投降,省得花费气力去攻打他们;即便仍然不降,郑成功也不信镇江的守军敢独自出城来攻打明军。
    但郑成功的判断是错误的,看到明军回头扫荡福山等地后,江宁提督管效忠认为时机已到,明军庞大的船队大部分还在江面上行驶,在镇江附近登陆的只有郑成功亲自统帅的前军,于是管效忠下令南京守军紧急出动,打算趁郑成功兵马未聚、立足未稳的时候先发制人。
    在镇江周围的明军并没有围城,而是遵照郑成功的命令放任清军进出,很快管效忠的使者就赶到城内,知府戴可进忙不迭地撕开信,匆匆一览后,拍案大叫起来:“满洲大兵来增援我们了!”
    “满洲大兵?”知府边上就是满脸焦急的守将高谦,见到城外数万明军先锋后,高谦觉得根本无法抵挡对方的进攻,听到知府的话后高谦一愣,随即也是喜形于色:“江宁(南京)的驻防八旗来了?”
    “正是!”戴可进一扫原本的忧色,郑成功的大军突然出现,加固城防也来不及了,所以他和高谦定计要拖延时间,希望南京会给他们派来援军,现在管效忠告诉镇江他不但带来了两万大军,而且其中有三千南京驻防八旗,因为距离很近所以这支清军中有一万披甲兵,比起明军先锋中的战兵也丝毫不占下风。
    除了南京的三千驻防八旗,还有两千披甲也是满兵,一万披甲兵中只有五千是绿营。这两千八旗披甲兵本是北京八旗,攻克贵州后,一部分南征的八旗回师,有两千就在南京休养打算十月再返回北京,这次管效忠也把他们一起带来,这些都是满清的嫡系部队,无论忠诚度还是装备、训练都远非地方军队可比。
    郑成功虽然没有保卫镇江,但侦查工作并没有疏忽,很快就得知有一支两万人规模的清军向明军先锋而来后,张煌言和不少将领就劝郑成功迎头痛击,不让他们靠近镇江,或者抢在他们前面攻打镇江。
    不过郑成功的固执超出了张煌言的想象,他下令明军收缩阵地,放清军直趋明军阵前,传令兵报告清军先头部队已经靠近镇江银山,并在那里扎营时,郑成功、张煌言就带着各自的部下前去观察敌方军容。
    看到对面的旗帜五颜六色,并非清一色的绿旗后,不少浙江将领都骇然变色:“驻防八旗,现在我军尚未全军抵达,就遇上了这样的劲敌!”
    张煌言也很担忧,本来他估计南京的驻防八旗会用来保卫南京,明军可以先扫荡外围,等消灭了周边的敌军后再全军进攻南京,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同这些八旗兵交战。而且张煌言还发觉情报有误,根据以前的资料,南京应该只有三千左右的驻防八旗,而现在看上去八旗兵就有五千上下。
    浙江将领纷纷主张先稳固防守,等后面明军尽数抵达后再与他们交战,只有张煌言的一个年轻幕僚提议:“不如趁鞑子刚刚抵达,人马劳累之际攻击他们,不给他们休整列阵的机会。”
    郑成功看了一眼这个与众不同的人,这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虽然一副书生打扮,但身上颇有些英武之气,看上去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你是何人?”
    见延平郡王这样的大人物垂询,那个幕僚连忙恭恭敬敬地答道:“学生任堂,是张尚书的幕客。”
    郑成功眼中有赞许之色,张煌言也觉得这任堂勇气可嘉,提议更是深合他的心意,就对郑成功说道:“任堂是江西人士,他父亲和族叔都是忠君爱国的壮士。”
    “江西人士,”郑成功点点头,他知道张煌言的将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收复江西,便对任堂说道:“等到了江西,你好好帮张尚书赞画军务,我看你将来大有可为。”
    “谢王上夸奖,学生愧不敢当。”任堂面露喜色,一句建议就赢来延平郡王的注意,他心里也微微有些得意。
    不过出乎张煌言和任堂意料的是,郑成功并没有采纳建议对清军发起进攻,而是领着手下返回营地备战,对清军的扎营工作不闻不问。
    张煌言手中的浙兵并不多,主力同样也还没到,郑成功按兵不动,张煌言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到清军迅速修筑起营地和工事,张煌言急得不行,追到郑成功营帐中,质问对方到底打算如何。
    “让他们扎营吧,现在要是打他们,恐怕他们就会退回南京去。”郑成功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看上去像是有些失落,回答张煌言问题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已经写好了一封战书,约对面的鞑子明日决战。”
    “与八旗兵列阵而斗?”张煌言觉得郑成功简直就像是宋襄公,不利用最好的时机攻击对方,反倒要在平原上和大队骑兵正面交锋。
    “是啊,他们显然是想趁我们兵力未聚,且刚刚上岸体力还没有恢复的时候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这封战书肯定正中鞑子下怀,他们不会不同意的。”郑成功答道。
    张煌言感到对方更加的不可理喻:“既然大王也知道鞑子利在速战,为何还要打这一仗?”
    “因为我们也需要速战,若是大军云集,鞑子可能就会退回去了。”郑成功觉得张煌言和他的思路相差太多,延平郡王对张煌言的大部分意见都看不上,可如果总是不听他又担心会让对方生气:“等击败了这支鞑子,张尚书就率军去下游吧,我独自攻打南京没有问题。”
    送走了张煌言,郑成功吩咐身旁的甘辉让铁人军做好战斗准备,明日他将让这支精兵再次出战。
    “王上为何闷闷不乐?”甘辉看到郑成功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郑成功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本藩没有料到南京的驻防八旗居然会来救援镇江,真是失算了啊。”
    甘辉还以为郑成功有些忌惮八旗骑兵,他大声说道:“我军都是壮士,铁人军更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绝不会输给那些建州鞑子。”
    “本藩又怎么会信不过自己的军士,”郑成功知道甘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八旗兵骄狂得很,等我到南京城下时必然出战,到时把他们一举打垮,南京守军必然惊骇万分,神京也就唾手可得了;可现在打垮他们,只会吓破镇江守军的胆子,南京的守军就算得知此事,也不会像亲眼目睹那般恐慌,反倒只会让他们固守城池,不肯出城一战。”
    郑成功在南京呆过,知道朱元璋修筑起来的城墙绝不是轻易可以攻破的,他又叹了口气:“真不该打镇江啊,丢了西瓜捡芝麻。”
    ……
    接到郑成功的战书后,管效忠大喜,当即回信表示明日战场上见,明军使者走后管效忠一阵狂笑:“满洲大兵天下无敌,所虑无非是贼人依多为胜,郑逆狂妄无知,居然敢与我决战,真是自寻死路啊。”
    银山清军大营内的将领们也都是笑容满面:“郑逆根本没有马军,平原上一骑当十步,明日当生擒此獠,献俘皇上。”
    而且大家还想到明军浮海而来,刚刚上陆肯定会有些不适应,而且长途跋涉又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管效忠笑得更加得意:“胜之不武,真是胜之不武啊。”
    ……
    钟祥。
    无论清军如何的磨蹭,这路也终归有走到的一天,三天前清军抵达到城前后,就连营二十座,与明军对峙。
    郝摇旗、贺珍、刘体纯各自领兵出城扎营,袁宗第和邓名留在城中镇守。明军等了整整三天,也没看到清军有任何发动进攻的意思,反倒不断地巩固营地、加深战壕,把自己的营地修的是固若金汤。
    湖广绿营除了披甲兵的小优势外,炮兵和水师也大大超过明军,为了避免被消灭明军的水师已经主动撤退到汉水上游,但清军的水师同样并没有趁势扫荡汉水的意图,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清军的营地旁,结成水营协助防守。
    “他们来钟祥是为了防守吗?等我们主动进攻他们的营地?”刘体纯等得心焦,今天白天依旧没能看到清军有什么动静,在晚上的军事会议上骂道:“本来还指望在他们进攻时杀伤一大批,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呢。”
    “没事,反正都一样,他们已经没有锐气可让我们挫了。”贺珍一点儿也不着急,反正李来亨已经潜向汉水下游,去切断胡全才的粮道了:“你说的没错,胡贼就是来防守的,他觉得粮道畅通,水师在手,我们耗不起最后只好走人。哈哈,真想看看他得知粮道被断后的表情。”
    就在钟祥明军议论胡全才会如何应对时,清军依旧在进一步加固防守,张长庚等人对战局都很不乐观,胡总督统兵抵达钟祥城下后,根本不分兵保护退路和侧翼,而是全军聚集成一团和对面的明军干耗。
    虽说河南绿营南下是时间问题,如果还是不能把明军打退,山西、甘陕的绿营也会赶来支援,但问题就在于这期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比如江陵的李来亨到底在做什么,会不会继续沿着长江而下抄掠武昌周围?或者干脆直逼汉水而来,与钟祥的明军会师?
    虽然大家都心急如焚,但胡全才却稳坐钓鱼台,无论大家如何劝说他就是不肯分兵去防守侧翼,一口咬定李来亨呆在江陵纹丝不动,面前的明军迟早会自行退军,而那时就是趁胜追击、杀敌人一个血流成河的时机。
    “总督大人把邓名他们当白痴了。”现在周培公的帐篷总是人满为患,大伙儿一离开胡总督的军帐就跑来周举人这里开全体会,只听周培公对大家说道:“问题是邓名是白痴吗?明显不是。既然邓名不是白痴,他为何不趁早走?难道留在钟祥就是为了给总督大人一个趁胜追击,杀他一个血流成河的机会吗?”
    说完后,周培公就向坐在正中的湖南巡抚张长庚拱拱手:“我军形势险恶,望大人明察。”
    现在张长庚也不躲躲闪闪地密会众人了,而是每天光明正大地到周培公的帐篷里主持另外一场军事会议。
    “江陵那边一定有问题,总督大人为了死里求生,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众将纷纷附和周培公的说法,一起向张长庚哀嚎:“巡抚大人啊,我们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啊。”
    还有一些将领是湖南来的,眼下危机四伏,他们也纷纷红着眼冲张长庚嚷嚷:“大人啊,末将们是湖南的兵将啊,我们不管湖广总督怎么说,就听巡抚大人您一个人的话,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满清入关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将领把统帅扔下跑路的先例,所以虽然这些湖南将领迫不及待地想撤回武昌,但还是希望张长庚能出来下达撤退的命令,这样将来清廷如果追究他们也可以说是服从军令。
    听到湖南同僚的话后,不少湖北兵将也纷纷开始叫嚷:“我们虽然是湖北兵,但是对巡抚大人那从来都是敬仰得不得了。”
    “巡抚大人让末将往东,末将就不敢往西!”
    “只要巡抚大人一句话,末将就水里来、火里去。”
    不管下面的人如何表忠心,张长庚就是不肯松口下令撤兵,他心里明白的很:“开玩笑,巡抚带领军队抛下总督跑了,将来你们是没事了,朝廷能饶得了我?”
    清兵把所有的大炮环绕营地部署,防御称得上是极为严密,但这仗恐怕不是靠防御就能取胜的,最后有一个将佐哭丧着脸说道:“至少我们还有水师,就算被断了粮道,我们总能用船运粮吧,总能撤兵吧。”
    大家觉得此人说的也有道理,虽然胡全才已经丧失理智了,但大家还没有陷入死地。
    第三十七节 刺客
    聚集在周培公营帐中的人群散去,张长庚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忧心忡忡难以入睡。现在全军上下都知道胡总督是在用湖广绿营为赌注,赌他自己的前程、仕途,但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抗他的命令,只要北京一天不罢免胡全才的职务,他就代表着福临的皇权,违抗胡全才就是反抗北京的皇帝,即使福临本人都认为张长庚他们反抗胡全才反抗得对、反抗得有理,也不可能不予以严惩,否则就是在褒扬这种反抗皇权的行为。
    怎么才能带领大军逃离险地,而且还给朝廷一个宽恕自己的理由呢?张长庚在营帐里苦苦思索,但除了长吁短叹,他什么主意也没想出来。
    “巡抚大人!”
    帐外突然闯进来一人,此人来势凶猛,门口的卫兵都没能把他拉住而是让他闯进了张长庚的帐篷,不过虽然来人蛮牛一般地撞入张长庚的帐篷,但却没有高声呼喊,而是用低沉的语气焦急的说道:“大事不好!”
    张长庚挑眼一看,来人是胡总督的标营游击,是为数不多绝对不参与周举人密谋集团的将领之一。
    “何事如此慌张?”张长庚对此人颇有提防之心,打着官腔不慌不忙地问道。
    “粮道被断,”这个游击脸上的神色十分慌张,但依旧尽力把声音压低:“总督大人刚刚得到消息,要末将去把水师招到岸上,然后凿船。”
    “什么!?”张长庚一跃而起,身手敏捷得和他的岁数完全不相符:“你说总督大人要做什么?”
    “总督大人要破釜沉舟……”湖广总督的亲兵营游击丝毫不加隐瞒,把胡全才的计划和盘托出:“刚刚南面送来急报,说兴山李来亨突然出现在汉水下游,堵塞了道路,总督看完报告后不惊反喜,命令末将立刻带着他的手令去把水师都召上岸入营,然后把船尽数凿沉……”
    张长庚瞪眼看着亲兵营的游击,认定此人已经失心疯了,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所以表现才能如此逼真,因为对方都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
    游击察言观色,知道湖南巡抚不能置信,连忙把胡全才交给他的令箭和手令掏了出来,双手捧着交给张长庚:“这是总督刚交给末将的,请巡抚大人过目。”
    张长庚一把抢过手令,翻看起来,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亲兵游击急忙伸手扶住湖南巡抚,依旧用那种低沉的焦急口气说道:“巡抚大人,您可要劝劝总督大人啊。”
    “总督他真要破釜沉舟。”张长庚扶着桌子,勉强稳住身体。
    这时帐篷侧面传来哗啦一声大响,张长庚和亲兵游击一起向响动的地方看去,一个湖南将佐从帐篷地下骨碌了进来。这个将领的帐篷距离张长庚的住处不远,刚才他看见胡全才的亲兵游击神色匆匆地奔进张长庚的帐篷,料想没有什么好事,就抹黑潜到帐篷外隔着布偷听。听说胡总督居然要破釜沉舟,他心急之下凑得更近,一不小心失去了平衡,就从帐篷下滚了进来。
    爬起身后,这个将领顾不得礼数,窜到张长庚身前大喊:“巡抚大人,您一定要劝住总督大人啊。”
    张长庚呵斥道:“偷听长官议事,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成何体统?”
    但这个将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体统,大喊大叫一定要张长庚立刻去找胡全才,眼下情况紧急,湖南巡抚来不及和这个家伙计较,骂了他两句,带着游击急匆匆地离开营帐去找湖广总督。
    见是亲兵游击和湖南巡抚一起到来,门口的卫兵急忙进帐通报,片刻后卫兵才出来点点头,张长庚就三步并作两步踏入胡全才的营帐,一进门就嚷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胡全才桌上点着蜡烛,倒扣着一本兵书,他先抬起眼睛看了看张长庚,然后又瞧向畏缩在湖南巡抚背后亲兵游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张长庚的话,而是对游击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任凭张长庚如何劝说,胡全才就是不为所动,他恨恨地骂道:“我军明明比贼人强大许多,全是因为这帮狗才胆怯,才落得这个不上不下的样子,今日本官破釜沉舟,明日让三军饱餐一顿,然后与邓贼决战,若是不胜就统统死在这钟祥吧。”
    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片喧哗声,无数人高叫着“我们要见总督”,接着就有好几个将领涌进来,为首的正是刚才那个在张长庚帐外偷听的人,他生怕张长庚不能说服湖广总督,就叫了几个关系亲近的同僚来给助威。
    “总督大人,听说粮道和后路被贼人断了,此事可是真的?”冲进来的将领态度已经极其无礼,一见到胡全才就大声质问。
    胡全才气定神闲,根本不予回答。
    “总督大人,”一个将领走上前一步,大声问道:“不派兵保卫退路,可是总督大人故意要让李来亨断我们的粮道?”
    胡全才依旧没有说话,见状有个将领也豁出去了,大叫道:“绝对不能凿船,末将要总督大人立刻下令,命令全军连夜突围。”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胡全才等几个人闹够了,才不慌不忙地反驳道:“为什么要保守退路?为了给你们临阵脱逃的理由么?本官要是派人留守,你们会不抢着去当后卫?前面打起来了,再喊你们过来支援你们会来吗?真把本督当傻子不成?”
    “兵法,置之于死地而后生。”把来闹事的几个湖南将佐问得哑口无言后,胡全才又是一声冷笑:“没有粮食,没有退路,前面就是钟祥,反正打不垮邓名本督绝不生离,你们若是弃军逃走,真以为朝廷大x法是摆设么?打下钟祥,大家都有活路,打不下钟祥,大家谁也别想活。”
    说完胡全才就呵斥那个亲兵游击:“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凿船?”
    这个游击被湖广总督一骂,脖子一缩就向后退去,马上就被边上的其他将领拉住,他们见硬的不行,就一起跪下苦苦哀求:“总督大人,若是真凿了船,邓贼只要坚守不战,数日后大军也会不战自乱啊。”
    “钟祥城又不大,贼人有甲胄的虽然不少,但大都是新兵,你们只要肯出力,如何会打不下?”胡全才冷笑不已,知道眼前这帮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就掏出了一封奏章,在张长庚等人的眼前晃了一下:“本官知道你们现在在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琢磨如何临阵脱逃,保存实力。看好了!这是本督的遗表,这里面本官上奏朝廷,把你们的种种丑态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胡全才生怕这些将领中有脑子笨的不明白,对他们解释道,若是胡全才战败身亡,那么他的临终遗表就会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在这封奏章里随行的文武人人榜上有名,到时候北京为了震慑其他文武,也会追究他们临阵脱逃的罪行。
    “你们逃跑容易,本官若是不幸,就把这封奏章送出,也可以留给邓名,你们说,你们和夔东贼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有报仇的机会,他们会替你们遮掩吗?”胡全才得意洋洋的说道,就算他的使者跑不了,闯营看到这么一封信也会如获至宝。
    见包括张长庚在内的这伙人人都面如死灰,再也没有反抗的言语,胡全才轻轻把奏章合起来,放缓语气说道:“只要你们实心出力,打垮了邓名,这封奏章本官自然再也不提,还会替你们向朝廷请功。”
    威逼利诱完毕,胡全才停顿了片刻,又对那个游击喝到:“还不去凿船?”
    游击偷眼瞅瞅张长庚,见湖南巡抚衣袖抖动,显然愤怒已极,但却对湖广总督无可奈何,就低声“喳”了一声,打算老老实实地去执行命令。
    张长庚也长叹一声,对胡全才深深一躬:“下官这条命就送在钟祥好了,若是侥幸取胜,还望大人不要食言。”
    “自然。”胡全才答道,接着脸孔一板,对众人吼道:“还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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