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采容从小就大大咧咧,不爱红装爱武装,说起话来也没有一般女孩子的矜持。
“大小姐,你洗好了?”旁边突然蹿出一名军士,出声打断聂采容呵呵的傻笑。
聂采容听到这句话,像是被激怒了的一只小老虎,两撇柳眉倒竖着说道:“洗好了,当然洗好了!柳叔,我让你在这里看着,你倒好,不知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刚才就有个人跑了进来。”
“那,那大小姐身份没有暴露吧?”那军士唯唯诺诺问道。
聂采容一只手插在腰上,一只手捏着下巴,骄傲得像一只孔雀,说道:“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就凭那个蠢蠢的魏季尘,也想看破我的行踪。”
“那是,大小姐英明神武,聪明狡猾,不,不,是聪明伶俐,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寻常男子那里能及,魏季尘?是那个杀了一名倭人大尉的小哨官?属下这就找人去揍他一顿。”军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拍了一通马屁,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以他对大小姐的性子了解,聂采容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是心地却极为善良,此事估计就这样算了。
果然,聂采容昂着下巴,眼睛看着夜空,一幅高手寂寞的样子,摆摆手道:“算了,本将军还有大事要办,区区小事,就让它过去了吧。”
“大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聂帅真的发怒了。”那军士一听到聂采容说有大事要办,不禁就是一阵头疼,极力劝说道。
也不知这个大小姐到底怎么想的,一直想亲自上战场,然后杀上几名敌人,最后和她爷爷一样,当上一名大将军。
事情有这么容易么?军士暗暗在心中叫苦。
“放心,爷爷那里有我在呢。”聂采容浑不在意的摇摇头,踏着小碎步,向自己帐中走去。
军士无奈,不再劝说,而是拉长了脸,低着头走在后面。
聂采容哼着小曲走进军帐的时候,却看见里面正坐着一人,那人紧闭着嘴唇,身子坐得笔直,神情看不出喜怒,却自然而然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聂采容看到此人脸上先是一愣,接着堆满笑容,笑颜如花般飞奔着跑了过去,一把钻进那人的怀中。
“爷爷,你怎么来了。”聂采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甜腻腻的看着聂士成问道。
不错,聂采容正是聂士成的孙女。
聂士成脸上不带一点表情,拉下脸出言训斥道:“我不来?我不来你会走吗?你明天收拾行李就回去,战场之上岂是过家家的儿戏,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回去学学刺绣画花。”
聂士成还真是为这名孙女头疼,这孙女自小爱舞动弄枪,性子洒脱活泼,这次更是从家里偷偷跑了过来,说什么要上阵杀敌。
聂士成无奈,最先只好让她装成自己的一名亲兵,接着催促她回去,哪想,说了几次,也不见她走。
“爷爷,你不疼采容了。”刚才还是嫣然笑着的聂采容,此时晶莹的泪珠却挂满了长长的睫毛,开始顺着洁白的脸蛋慢慢流下来。
聂士成不是不知道这小妮子在装样子,可是每次看到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聂士成又开始心软。
“爷爷怎么不疼你了。”聂士成轻轻摸着聂采容的头发,脸色也没有了方才的严肃冷峻,而是轻声的说道:“只是这军队之中不容女子,所以爷爷要送你回去,再说枪炮无眼,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爷爷就后悔莫及了。”
聂采容抹了一把眼泪,翘着嘴巴反驳道:“爷爷骗我,这军中女人多得是,她们能待在军中,为什么我不能?”
聂士成闻言神色一黯,聂采容说得倒没有错,军中是有纪律不准携带女子,不过纪律向来就是用来打破的。
如今的大清国军队早就腐败不堪,军士赌博、吸鸦片蔚然成风,一些将领更是偷偷摸摸的招妓入营。
将领们寻欢作乐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军规军纪早就成了一纸空文。
而且大清朝的军队还正正经经专门设有军妓营,为那些底层的军士解决生理需求。
聂士成也只能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防止此类的事情发生,他早就严禁了芦榆防军各位将领寻欢作乐,至于其他军队,他也只能提醒他们一下不要闹得太过了。
“胡闹,你怎么能和那些女子自比,不要多说了,明天就让柳六带你回去。”聂士成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那名军士,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
可惜!
要说,聂采容怕谁也不会怕他这个爷爷,盖因聂士成平日对她多有宠溺。
“不嘛,我就要呆在爷爷身边。”聂采容不依的摇着聂士成的肩膀,接着抛出自己的杀手锏,撅着嘴说道:“要是爷爷把我赶走,我就自己去杀倭人。”
聂士成听了果然脸色大变,这个孙女有时候性子十分执拗,赶走了她,她说不定还真像她自己说的独子一人去杀倭人,这还了得。
聂士成双目圆睁,黑着脸道:“不要胡说!”
聂采容见他发怒,不由稍微有些退缩,但是想当将军的念头不久又占了上风,硬着头皮道:“那爷爷就让我呆在这里,采容一定一定听你的话。”
聂士成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为了这个疼爱的孙女,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轻轻的点点头,聂士成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想呆在这里也行,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一是你不能暴露女子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乖乖回去;二是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上前线;三是你的身份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亲兵,要是再提什么不当的要求,也得回去。”
看了一眼聂采容,聂士成淡淡笑道:“怎么样,只要这三条,你条条能遵守,我就同意你呆在这里,否则的话,还是回家去。”
那人家还上什么战场,聂采容心中老大不情愿,正要说不同意,聂士成这完全就封住了她所有的想法。
不过看到自己爷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聂采容恍然大悟,原来这是爷爷在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让自己乖乖回家啊。
臭爷爷,采容就是不让你如意,等你忙起来哪里还会记得管我,嘿嘿。
聂采容乖巧的点点头,马上破涕为笑,伸出如玉的小手,说道:“爷爷,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击掌为誓。”
聂士成确实存了让她乖乖回家的心思,不过既然聂采容同意了,他也不会再说什么,反正这三条凭聂采容的性子,肯定会有违背的地方,到时候再找个正正经经的理由打发她就是。
一大一小的两只小狐狸都自以为得计,爽快的笑眯眯击掌为誓。
“好了,爷爷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记住,从明天开始每天到我身边报道。”聂士成站起身子,笑着说道。
“谨遵聂帅之命。”聂采容俏生生的站起来,一本正经脆生生的回道。
“你这个小鬼头!”聂士成轻轻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这才走了出去。
聂士成走后,聂采容先是高兴得坐下来。
终于能呆在这里了,她握了握小拳头,接着平静下来。
“柳叔,你准备点易容的东西,否则我这个样子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聂采容自恋的对着青铜镜子照了照,开口对身边的柳六说道。
“是,大小姐。”
“柳叔啊,你以后要改口了,再叫人家大小姐可不行,嗯,从现在起,我就叫聂荣才。”聂采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就一本正经的说道。
柳六好不容易才忍住心中的笑意,憋着笑连连点头。
“还有,柳叔啊。”聂采容站起身子来,小手不由自主的扯着自己的衣角,接着带着一点点羞涩的说道:“能帮我找一段白绫来吗?”
“你要白绫干嘛?”正准备动身的柳六茫然的看向她。
聂采容螓首稍微向下一垂,垂到胸口,细不可闻的回道:“人家,人家有用嘛。”
“哦?!”
看到聂采容的动作,柳六这才恍然大悟,接着偷偷瞥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胸口,撇撇嘴在心中说道:“就这规模,有必要吗?即便不掩饰,也没有人看得出来。”
当然,柳六可不敢将此话说出口,而是崇拜的说道:“大小姐果然厉害,什么事情都考虑得面面俱到。”
聂采容没有了方才的羞涩,而是抬起头来,风淡云轻的说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那一刻。
她!
又傲娇了。
第三十六章 倭人进攻了
随后几日,全军上下都在积极备战,魏季尘也整天与众士卒呆在一起,挖战壕,垒土堆,浇冷水,每天都是忙得脚不着地,赢得了大多士卒的尊重。
而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魏季尘都会花上18点威望值进入系统中练习枪法,战场的场景魏季尘一般选择森林之王,因为他接下来的战斗都是要在这大高岭之中进行。
就这样过去了五天,魏季尘的防御阵地已经初具规模。
战壕纵横,散兵坑,防空洞都用交通壕连成一片,散兵坑防守的士兵被击中,后方能够马上通过交通壕进行支援和救治。
魏季尘站在山头上,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这么多天来的杰作,心中冷笑一声道:“小日本,爷爷今次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魏季尘花样繁多的防御工事也让勇字营的其他哨官大开了眼界,胡殿甲还专门派遣了几名军士前来取经,对此,魏季尘自是乐观其成了。
蹄哒,蹄哒。
两匹骏马在下方的道路上急速的奔驰,魏季尘放眼望去,见是己方的通信兵。
两名通信兵都是神情紧张,一脸疲倦的样子,但是却没有放慢半点马速。
扬起信物,通过口令之后的通信兵急急忙忙的朝帅帐飞驰而去。
看来倭人不远了啊,魏季尘摸着下巴暗暗猜测。
帅帐内。
聂士成坐于首位,其他几名统领分立两列。
“报!”通信兵人未到声先到。
“报,敌军第十旅团攻破连山关,正向我军阵地大高岭而来。”
通信兵脚步踉跄的走了进来,一进门便跪下大声上报道。
聂士成以手抚须,面容微怒,虽然知道连山关守不住,却没有料到会如此快的失守。
这个江自康也太不顶事了,战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能够坚守半月之久,哪知昨日刚传来消息,倭人兵临九连关之下,今日就又传来消息,他们失守了。
“众位,如今兵临城下,正是我等为大清尽忠的时候了,倭人来势汹汹,但是我们大高岭凭着天险,又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聂士成说完之后,一双虎目朝众将扫视了一遍,冷冷的说道:“众位,我聂士成虽新任统帅,威望不足,却深知军令不行,离败不远,因此我聂士成今日今时在此下令:不得命令,不得撤退,如违此令,无论是谁,定斩不饶,希望诸位下去之后牢记这句话,与聂某一道共抗倭人,为朝廷尽忠,为皇上尽忠。”
铭军统帅刘盛休忽然阴阳怪气的出声说道:“老夫就怕有人为了保存实力,而将最困难的任务交给友军完成。”
聂士成直直看了他一眼,接着坚定的说道:“一直以来,聂某的军队就冲在最前线,今次也不另外,上阵杀敌,聂某自认不甘人后,若有谁发现聂某保存实力,尽可向上面反映,但是,如果有人对聂某的命令阳奉阴违,聂某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盛军统帅吕本元打圆场道:“聂帅,诸位,倭人进攻神速,老夫也得下去准备准备了。”
聂士成扬扬手,众将领各自散去,一场军事会议就这样结束。
冯国璋等到众人走出营帐之后,这才皱着眉毛忧虑的说道:“聂帅,上次虎山之战就是因为刘盛休的见死不救,这才导致我芦榆防军损失惨重,这次,他不会为了保存实力故伎重演吧。”
聂士成冷冷的说道:“刘盛休此人没有丝毫大局观念,不过这次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做了,上次宋将军将军情向朝廷反应,把战役失败的最大的责任往刘盛休身上推,使中堂遭受到了朝中很多人的诘难。对此,中堂恼怒不已,已经狠狠来电责骂了一翻刘盛休,而且中堂还给了本帅命令,要是刘盛休这次再推诿不前,本帅可直接拿下他。”
聂士成和宋庆不同,宋庆是淮军系统外的人,他只能向李鸿章反映,而不敢出手惩治那些淮军将领,因为他一旦惩治了,就是在扫大多淮军将领的面子,淮军将领必定抱团暗自违抗他的指令。
而聂士成本身就是淮军系统的人,如果他出手,别人只会说刘盛休罪有应得,而不会抱成团反抗。
通信兵离去不久之后,魏季尘便紧急的动员起士卒来,让众人做好战斗之准备。
众士卒对他已经心服口服,得到命令后,都不敢怠慢,一个个打起精神,上好枪膛,紧张的看着远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