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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看她们收拾药材,很有趣。”
    穆景安见罗纱神色间满是欢喜,就也不多说了。
    东西还未准备好,穆景安就携了罗纱的手,绕着这院子一圈圈地走。
    罗纱知道他心里有事,就也一个字都不问,只默默陪着他。
    天色渐渐暗下来,红倚她们要忙的事情也基本完成。
    这时紫艾她们忙着将人叫到屋里去,看到穆景安和罗纱正走到离屋子较远的那一头,紫艾就扬声喊道:“饭——好——啦!”
    穆景安吸吸鼻子,说道:“好香!方才怎的没闻到?”说着拉着罗纱就往那边小跑着过去,“你吃吃这儿的东西,着实不错。”
    罗纱看他重新有了笑颜,就松了口气。
    一进屋子,馥郁浓香扑鼻而来。
    罗纱看着屋中只当中一口大锅,就凑过去看了看。里面是汤菜混合的许多东西,她就奇道:“直接煮的吗?怎的那么香?”
    穆景安接过紫环端过来的汤碗,盛了一勺递给罗纱道:“是直接煮的,单放了盐巴而已。你尝尝。这儿的肉和菌类可是一绝,旁处吃不到的。”
    罗纱一抬眼,看屋子里的人齐刷刷地期盼地看着自己,就用勺子挖了一勺汤,细细地吹凉了些,饮进肚中。
    “味道真好!”甫一喝完,她情不自禁轻呼道。
    一屋子人就都笑了。便是清冷如阿四,也笑得极为欢畅。
    罗纱连吃两碗犹不过瘾,穆景安却不许她再吃了。
    “小心伤了身子!若是想吃,下次再来就是。”
    大家望着穆景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和罗纱一脸无辜盯着汤锅的迷恋的眼神,就又都笑了一通。
    到最后,罗纱自己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说实话,她虽然同紫艾她们的父母接触不多,在这儿待的时间也极短,可她觉得在这里却是极其放松。
    后来细细想了想,或许是穆景安他们自从进了这院子后有如回到自家那般的表现感染了她,又或许是那夫妻俩待她毫无保留的真诚,使得她没有平日里那样总绷着一根弦的感觉,故而会如此吧。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都起了床。
    几人先是坐在马车里,由马儿拉着行出密林。汉子同阿一他们坐在一起,那些狗儿就乖巧地跟在车后,不吵不闹。
    还未行处多远,雪已经开始出现,初时很薄,慢慢地到了午后,大家面前的就是厚厚的积雪了。
    “再往北雪还要厚,马不能继续跑了,只能用狗拉。”
    穆景安扶着罗纱下车时,如是说道。
    此时阿一他们已经将车上的药材和妇人一早给他们备好的食物装到了小车上,又在汉子的指点下将车子给狗儿套好,一切准备停当,只等出发了。
    待罗纱下了车,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已经同那小院子不同了。凛冽的风比那里大了许多,也寒冷了许多。
    穆景安与她上了同一辆车。
    将罗纱揽在怀里,又用身上披着的大氅盖住二人,穆景安这才问道:“冷不冷?”
    罗纱缩了缩身子,使劲往他怀里钻了钻,待到脑袋也大半缩在大氅里,周身都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方才笑道:“这回不冷了。”
    穆景安似是极其痛苦地哼了哼,憋了片刻,咬了牙说道:“可不能再乱动了,不然,小心我在大家眼底下办了你。”
    罗纱本还没反应过来,待他用力顶了下,突然明白过来,顿时羞得脸通红,再不敢乱折腾了。
    想到昨日里紫艾她们一家人的和乐融融,罗纱就同穆景安说,让紫艾紫环回院子等他们。穆景安就也答应了。
    他本就识路,也使唤过这些狗儿,本打算让汉子也留在家中陪妻女,但汉子不放心,硬是跟了去,只是答应了送人到了去处后便回来陪妻女,而后过些时日再去接穆景安他们。
    穆景安他们离开后,紫艾她们母女三人就也驾着马车回去了。
    出发后,罗纱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不易寻到了。
    四周白茫茫一片,她置身其中,除了感叹景色之美外,还不由得生出一种恐惧来。
    若只她一人在这儿,当真是要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如果不是有汉子和穆景安带路,若不是有这些狗儿带着他们前行,想行过这个地方,怕是难上加难。
    一路向前,风越来越大。罗纱在穆景安的怀里,却是安稳也安心得很。待到天黑透了之时,一行人刚好停在了个山洞附近。歇息了一晚上后,第二天天刚刚露出一点亮光,大家就都起了身再继续赶路。
    这样一路行着,这天傍晚,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109北地
    在极寒天气里连日赶路加上身体本就不康健,罗纱到了目的地后,累极,什么都不想做,甚至还没用晚饭,就倒在了穆景安带她去的一间屋子的床上,倒头就睡。
    半夜,似是有温暖的怀抱揽她入怀,她迷迷糊糊地想回抱住他,谁知只是念头闪过的刹那,她就又昏沉沉睡过去了。
    再度睁眼,天已大亮。
    罗纱觉得有些热得难耐,摸摸额头,竟然出了一层薄汗。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怔愣半晌后,她腾地下坐起身来,四处摸摸,才发现她的床竟然是暖的。
    红倚推门进屋,正巧看到罗纱坐在床上,忙将手里东西搁下,急匆匆走到罗纱身边将她按回被子里。
    “天寒地冻的,姑娘你怎的也不披件衣裳就起身了。”
    “热的!”罗纱躺着拍了拍那床,片刻后,感叹道:“竟然真是热的!”
    她往年只是听沈秋意说起过,极北边的人会将床烧热了睡,没想到,自己竟然亲自睡了回!
    红倚就抿着唇笑,“火炕可不就是热的吗?不热的话,这里那么冷,晚上睡觉特定冷死个人。不过夫人这个尤其热些,公子特意吩咐过的。”
    说到穆景安,罗纱想到半夜里那温暖的怀抱,便问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红倚说道:“公子到了这里一向是到处乱跑,哪儿都要走一走的,具体现在在哪里,真说不清。”
    罗纱颔首,这时红绣也行了进来,两人服侍着她起身,又伺候着她用了些饭,再给她裹上厚厚的皮毛衣裳,这才让罗纱出了门。
    罗纱前一日未用晚饭,穆景安生怕若是忽地吃油腻了她的肠胃受不住,记得罗纱喜欢吃菌类的汤,故而今日早晨吩咐人在粥里放了些菌,一同煮得烂熟,给罗纱当早饭。
    见罗纱赞叹东西好味,又一直好奇这些菌是怎么长出来的,红倚红绣就带了她去瞧。
    路上经常有人经过,看到罗纱都笑着打招呼。罗纱一个都不认识,但被人们脸上洋溢的热情笑容打动,每次都很开心地回了话。
    只是想到南边的事情后,她虽面上不显,可心里却压抑难诉。
    那令人伤心的话题,即便是红倚红绣面前,她也不会提及。
    去南边的那些人,对于小时候在这边长大的姐妹俩来说,必然有许多都是认识的。
    三人正这样慢慢行着,有妇人迎面行来,红倚红绣就迎上去唤了声“娘亲”,正是聂夫人。
    看到聂夫人,罗纱倒是明白姐妹两人为何这样漂亮了——像母亲。
    聂先生可没这样的好相貌。
    看见两个女儿同罗纱一处,聂夫人就对她的身份猜到了五六分。再看罗纱行为举止,越发肯定起来,不待红倚她们说起,聂夫人就说道:“夫人昨日里睡得可还好?”
    罗纱一想到自己睡了这许久,微微羞赧,脸上浮起了些红晕笑道:“很好。”
    聂夫人就也笑了:“在这儿夫人不必拘束,想怎样便怎样。夫人可是要寻公子?”她指了一处道:“在那边,走到那棵最大的树下往右转,就能看见公子了。”
    罗纱忙道了谢,正要去寻穆景安,谁知一抬眼,就见穆景安正转过弯朝了这边走来,显然是听说她醒了,来寻她的。
    “公子和夫人感情极好,”聂夫人说道:“让我想到了当年的国公爷和长公主。”
    罗纱一愣。
    长公主属意叶之扬她是知道的。若说穆青涯和长公主感情好……
    她暗暗叹息。
    穆青涯身为穆家长子,自然知道自己往后定然要尚公主的,当时宋家的公主只得长公主一个,穆青涯定然知道将来要嫁给自己的会是谁。
    长公主那样夺目的人,想不喜欢上,却也难。
    就如穆景安……
    她抬眼看看那朝着自己行来的少年。
    这样的少年,想不喜欢上,也难。
    罗纱见穆景安来了,就让红倚红绣不必跟着了,让她们陪陪母亲。她则提着裙摆,踩着积雪,想要大步跑去跟穆景安汇合。
    姐妹俩看她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还想跑,惊了惊,不放心她想要跟着过去,却被聂夫人拦住了。
    红绣正待要说什么,聂夫人看看被唬了一跳急匆匆跑到罗纱身边的穆景安,再看看姐妹俩,两人就都噤了声,红绣就也不说什么了。
    “你竟然还敢跑!”穆景安拉住罗纱的手,咬牙切齿说道:“真摔着了怎么办?”
    罗纱踏踏脚下积雪,笑道:“真摔了也摔不疼不是?我就不信你没在这儿摔过。”
    穆景安一想,还当真是这样。有时候觉得积雪美丽,他甚至会主动躺倒在雪上。
    只是他自己摔着了没感觉,可罗纱若是真摔着了,他光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得慌。
    罗纱见他发愣,扯扯他衣袖,低声问道:“事情……他们知道了吗?”
    她指的是南边发生的事情。
    在这里她也只得问穆景安了,问其他人的话,生怕触动他们的伤心事。
    好在此时阿一阿二他们都不在听不到,应当是穆景安让他们同家人团聚去了。
    穆景安反应了片刻才晓得罗纱说的是什么,闷闷地“嗯”了声。
    他同罗纱并行着一同往前走,慢慢说道:“昨日里来了后我就见了大家。大家都知道了,只是……都还装作不知道一般,该怎样还怎样。”
    他说完又是一叹:“他们许是不想给我压力。可我……”他握紧了拳,沉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昂然站在这天地间,不再受到这等伤痛!”
    罗纱听穆景安说过,南边那些人都是出自这里,均是自愿过去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如今出了事,虽说闻先生和聂先生救下了一些,可还是有不少人牺牲在了那里。
    想到这个,忆及方才大家热情向她打招呼的样子,罗纱的心就揪得生疼。
    都是有父母妻儿的,那皇帝,怎的就残忍至此!
    虽说他们是穆家人,可他们的存在也只是为了守护穆家,未曾想过去争些什么、夺些什么。
    若不是当初太祖皇帝想赶尽杀绝,又怎会有默默守护着穆家的穆家人,又怎会有想尽办法也要保住穆家人的穆家家主!
    说起来,还是宋家皇帝的错!
    穆景安正沉浸在悲痛中,突然发现罗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他侧脸看到她低沉的眼神,就知她在想什么。他有心让她不再继续去想,忙将她厚厚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又上下打量了穿着厚厚衣裳的她一番,笑道:“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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