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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命虽然暂时留住了,但是,能不能长久保住,陈妈妈还是很担忧,便来求罗纱,帮忙在长公主面前替红笺求个情。
    见罗纱差不多将信看完了,紫艾说道:“其实,这红笺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罗纱猛地侧头看她,紫艾又道:“那时候夫人在养病的时候,公子自己住在那儿,红笺她就……”
    她也是个姑娘家,有些话开不得口,于是话只说了一半就停在了那儿。
    罗纱却是立即明白了,一双手抓得紧紧的,信纸都要被揉烂。
    红笺居然也去引诱过穆景安?
    谁给她的这个胆!
    “景安他怎么说?”
    “公子很生气。刚好后来金婆子临死前说出帮她将毒放进屋的是红笺,只是红笺应当不知道那是毒物罢了。公子就让我们想办法将金婆子的死讯间接地告诉她,看她反应如何再做打算。只是没想到就遇到了南边出事,这事儿做了一半就停下了。”
    事情停下了,红笺的动作却没停。眼看着穆景安勾引不成了,又去打穆景霖的主意。
    罗纱微微合目,靠在椅子上,只觉得疲累不堪。
    多年的信任一旦被打破,那种感受着实难受。
    “你们知不知道红笺为何会帮金婆子?”
    “有。金婆子说当时她跟红笺明确表明,送东西进屋的那人,能帮助红笺当上少爷的通房,红笺才允了的。”
    听到这儿,罗纱越发心灰意冷。
    原来自己身边的得力丫鬟,竟然还将主意打到自己哥哥头上过!
    也得亏了叶颂青后来一直在安国公府学习课业未曾回家,不然,当真防不胜防!
    说起来,当时没将红笺红蔻带去,而是将红丹红月带去荣昌府,倒是做对了。红丹红月二人一直照顾着叶颂青到如今,尽心尽力,什么错都没出过。
    她原本想着,等自己嫁人后安定下来,就将这几个丫鬟也寻了好人家配了人。如今倒好……
    “红笺的事情,我想……”
    罗纱话到一半生生打住。
    若是平日里,她或许就会严惩了。可是想想陈妈妈对自己多年的照顾,想想北地那些失去了至亲的人们,她考虑了很久,很久,最终却是说道:“让陈妈妈在乡下找户人家,把红笺嫁了吧。她的卖身契,我给她就是。只一点,再不准出现在穆家人和叶家人眼前,一次都不行,一眼都不可!”
    红笺的心思太多,罗纱此刻可以留她一条命,但是若是往后再让罗纱看到她一次,罗纱保不准自己还会不会软下这个心再留她一次。
    肯不肯好好活着,单看她们自己的选择吧。
    她话说完后,屋内一时沉默。这时,突然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罗纱允了后,聂夫人推门进屋。
    罗纱看她急慌慌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夫人,叶家出事了,穆将军说让您赶紧回家一趟。”
    穆青涯是在闻先生他们那里失踪的。
    穆景安一行策马而行日夜兼程,并未先去穆青涯出事的地方查探,而是先去了出事的村子那里。
    还未靠近,尚离得很远,就隐约闻到了腥臭气,混着南地特有的潮湿水汽,那味道越发怪异。
    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这种味道还持续不散,可以想象,当时流了多少的血,死了多少的人,才成了如今这样。
    穆景安下了马,在村子里慢慢走着。
    据说事后潘大将军的人还负责清理了现场,只是事情具体如何,穆景安是不知道的。与此有关的事情,后来都是穆青涯在办,且此地之事隐秘性比较强,一南一北信件来往终究繁琐,穆景安便没细问。
    如今,看着这里完好无损的房屋,再看那乱七八糟散落在路上的日常用物,瞧着地上墙上的点点污黑印记,穆景安的心一抽一抽地难过。
    这些人,都是来自于北地,仿若他的亲人一般。那人,那人平日里装出一副疼爱他的样子,怎的对着他的人,就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公子!”
    穆景安正一掌拍到屋墙上,震得墙上正簌簌往下掉粉尘,就听得不远处有人惊喜地唤他。
    穆景安抬眼一看,是平日里跟着闻先生的一个小学徒,也是北地人,虽然资质不如阿二和红绣好,但闻先生也在用心栽培他。
    小学徒向穆景安郑重行了礼,又问过阿一他们好,方才欣喜道:“先生说公子这几天估计就要到了,让我在这附近等公子,果然,刚来半天功夫,就等到您了。”
    嗅着那让人痛苦的问道,穆景安将悲痛压到心底,说道:“先生算得倒是准。”
    小学徒刚“嗯”了声,就听穆景安又问道:“他们的遗体……可都安置好了?”他抚了抚墙上挂着的一串小玩意儿,显然是给小孩子用的,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复又睁开,扫了眼四周的地,“带我去看看吧。”
    他这样一说,小学徒的神色却是古怪了起来。
    他默了默,说道:“公子还是跟我来吧,让先生跟您说。”
    一行人骑马而去,绕过山头行了许久,方才到了个隐蔽之处。
    这地方四面环山,除了他们抄的这条路可以到这里外,与外界相通的,仅仅只有一个山洞,便是通向方才那个村子的。只是小学徒说山洞不可再走,穆景安会意,几人便绕山而行。
    看到里面搭着的一个个床铺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再瞧众人脸上的笑意,穆景安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行来的聂先生和闻先生问道。
    “下手快狠准,看似刀刀致命,实则都偏了一丁点儿,就凭着这一丁点儿,我们也能把他们救回来。”
    “本来人都‘死’了后,随行来监督的人还要烧了尸身,王晓他们就将人带到了山洞,在洞外燃了火。监督之人见火势已起,嫌弃烟味大,就走了。他们不过是两个宫里来的阉人,想来,他们是没瞧出什么的。后来等他们走了后,再往山洞里丢些‘尸身’烧了,在洞里留些假象就也罢了。”
    穆景安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诧异道:“王晓他们?”
    聂先生说道:“是。虽说这次带兵的是潘大将军,但是负责带队动手的却是王晓他们。”
    “伤亡如何?”
    “其实不多。”闻先生指了那个村子与这凹地间山洞的位置——此时已经堵上了,说道:“我们在前一晚就接到了迷信,提早在两地间布置好了。等他们将‘尸身’弄进山洞,我们就想办法弄过来。”
    穆景安听到的汇报里没有这一条,乍一听到,就有些愕然。
    王晓他们几人是北地过来的。当初穆景安安插他们过来,也是为了预防万一,所以搁几个人到这边军营。当时不知怎的被穆青巍知道了,说是信得过自家好友,不想在自家好友那边安插暗桩,非得亲自带他们过去。结果那几个小子就被穆青巍亲自带去见了潘将军,说是故人之子,让他好好提拔提拔。
    没想到几个小子功夫不错又争气,不用潘大将军多操心,就陆陆续续都被提到了比较高的职位上。只是,知道他们是穆青巍带去的,只有潘将军一人而已。
    “听伤者说,那些士兵下手的时候,并未狠下死手,所以想着,可能是王晓他们提前打过招呼了。”
    穆景安微微颔首,走了几步,猛地回首,问道:“若是潘大将军不开口,就凭他们几个,能做到这个份上吗?”
    听他问出这样一句,闻、聂两位先生均默然不语。
    穆景安本也知道了答案,转过身离去了。
    潘将军手下那么多的得力之人,怎的就带了王晓他们几个过去?
    而且,那些人都手下稍稍留了情……
    定然是潘将军极其亲近之人动的手!
    说起来,虽然皇帝不明说,但是这次行动来杀那么多人,潘将军应该是有所察觉的。
    能做到将军这个位置的,都是能力极强的。虽然看起来都是粗汉子,但粗中有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们又怎会完全不明白?
    能让皇帝忌惮成这样,一个村子的人居然派了个将军出马,那这村子里的人到底是和什么有关系,潘将军必然会好好思索一番。
    他是怎么联系到穆家的,穆景安不去多管。单凭着这次潘大将军的作为,他能够知道,那个汉子,心是软的,是向着他们穆家的,这就够了。
    潘大将军……
    想到那人黝黑的脸庞和瞪人时凶神恶煞的模样,穆景安的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这个大人情,他穆景安,记下了。
    ☆、114探望
    穆青巍安排了人和车子送罗纱,一行人抄着最近的路赶回了叶家。
    祖母叶老夫人自从知道邱氏的事情后就病了,一直身子不太爽利,如今知道叶之南出了事情后,更是病得厉害,待到罗纱赶到家里时,她已经起不来身了。
    罗纱坐到她的床边,老夫人握了罗纱的手,只是低泣。
    望着叶老夫人干瘦的面容,思及她往日富态的模样,罗纱暗暗叹息着,见老夫人一直哭着,便好生安慰了许久。
    眼见老夫人哭得越发厉害了往外推她,罗纱知晓老夫人是不想当着自己的面流泪,这才出了屋子,迎面就看到了刘姨娘正指使着丫鬟们做事——
    如今府里事务都是刘姨娘在打点。
    若是提早几年,罗纱绝不会想到那时看起来最让人不放心的刘姨娘,在经过几年的磨练后会沉稳了许多,而且,能在家里出了事、忙乱的时候,将家中事务担起来。
    她同刘姨娘刚说了几句话问起家中如今的情况,伺候老夫人的郑妈妈就出了门亲自来叫她。
    “老夫人还有件事想同世子夫人商量。”
    罗纱知晓老夫人这是平静下来了,就回了屋子,才知老夫人是想让她去看看叶之南。
    “……先前已经派人去过了,可是谁都进不去,他们就都去别处另想办法了。如今你是定国公府的人了,或许能试试看。旁的不说,能看他一眼是否安好,也是好的。”
    对于叶之南的状况,罗纱隐约知道些,虽说能不能成事她丝毫把握都没有,却还是应了下来。
    这次叶之南出事,很有可能那人也在里面搀和了一脚。平日里就也罢了,如果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牢房周遭或许有那人的人在看着,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
    但是,先试试看也好。
    当天她就离开了叶家,前往琅元府。
    琅元府里一片热闹平和景象,似是完全无事一般。
    其实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也确实是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因了贪墨案几个官员被抓住罢了,百姓们不过当时稍稍惊叹下而已。等到新官员上任一段时日后,他们回想起此时,也不过是增添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罗纱下了车,望着洁净宽敞的街道,叹了口气。
    这里是叶之南上任的地方,一件贪墨案扯出了这里的知府和下属的一些官员,身为同知的叶之南也在其列。
    皇帝大怒,派了钦差来专程查处此案,另外一个未牵连其中的同知暂代知府一职,直到新的知府任命下来。
    罗纱不知叶之南究竟有没有真的参与了那些事情,但是她明白,皇帝必然是“参与”了的。因为就在她来琅元府的路上时,她又收到消息,说是叶之扬在上朝时与兵部尚书因为一个问题争执了起来,两人吵嚷了许久后,皇帝大怒,叶之扬被停了职。
    短短时日内,叶家当官的兄弟两人就齐齐出了事,若说和皇帝完全无关,罗纱是难以相信的。
    虽然她谈不上多么喜欢叶之南,可想到依着皇帝的性子,有可能叶之扬和叶之南性命难保,她的心里还是一丝丝地疼得难受。
    李姨娘一早就得了信,听说罗纱来了忙迎了出来。
    看着往日娇美的李姨娘如今鬓边都染了霜色,面上的纹路也深了许多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罗纱很是难过,携了李姨娘的手往里行去。
    原本住着的宅子已经被收回去了,李姨娘暂时住在了一家客栈,罗纱就让人在这家客栈定了几间房。进到屋里后,她安慰了哽咽的李姨娘一会儿,方才问道:“父亲现在如何?”
    李姨娘拿帕子拭了拭泪,说道:“还能怎么样?肯定是吃不饱穿不暖,连衣裳都没得换。”
    罗纱听她这话,就问:“姨娘至今还未见过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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