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剩下那三人之中唯有一名女子是炼精三层,剩下两个都已踏入化气期,将元精元气混抱合一。那个为首的于城更是化气圆满,只差一步便能引动精气融合,反归先天一炁,其实力比他们两人加再一起还要强得多。
但魔修本性便是见猎心喜,敌人越是强劲才越有挑战性。乐令仔细分析了那三人的战力,越分析就越是兴奋,并不因为敌人法力高些,自己就先打了退堂鼓。话说回来,若是连几个炼精化气期的小辈都不敢交手,他还不如早早卷包袱离开罗浮,找个山沟眯一辈子,永不提报仇之事,说不定还能多活几百年。
秦弼在前头飞了一阵,见乐令并没追上来,还觉着颇为奇怪,反回头去问他为何不随并剑驱驰。乐令环顾四周天水茫茫的景色,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答道:“这沼泽太过宽广,若是咱们就这么走了,那些人再来了也找不着咱们,倒不如就在这儿歇一歇——方才那一战动静也不小,他们既是要来杀咱们,必定会被吸引过来的。”
他按下飞剑,招出钧天双环护体,就在飞剑上盘膝坐定,抓紧时间恢复灵力。
秦弼初时尚觉着不能立刻去取贝王有些遗憾,但见到乐令调息入定,终于想起他炼精一层尚未圆满,体内灵力元精都不算多,不能和自己一样连续与人斗法。想到这点,秦弼又暗暗埋怨自己不会照顾人,连忙掏出聚灵丹送到乐令唇边命他吃下。
乐令也不推辞,张口吞下丹药,将其中灵力慢慢化入经脉。服药之时,他的嘴唇却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秦弼的指尖,那种温暖而又柔软的触觉令秦弼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飞快地收回手指,心底却不停回味那一刻的感觉。
若是还能再贴得久一点,或是用嘴唇碰一碰……秦弼心跳得极快,手却下意识地向乐令面上伸去。只是还未碰到那双紧抿着的唇瓣,他自己就被一道微含水气的寒风吹醒,连忙收回了手,却又控制不住地放到自己唇边轻轻贴了一下。
有些凉,有些硬。
秦弼正自遗憾,乐令忽然睁开眼,神色极为严厉地盯着他喝道:“巽方,三十丈!”同时长身而起,飞剑如游龙一般向东南巽位遁去。
此事只发生在刹那之间,秦弼来不及反映,只依言将身与剑合,化作一道流光按着乐令所说的方位飞去。他才离开原位不久,沼泽中忽然扬起一道涌瀑般的泥浆,其间还夹杂着阴毒的地肺之气,若是不小心沾到,纵不至丧命,也要骨折肉烂,被那毒气侵入脏腑。
乐令眼中已失去平日温文谦和的光彩,唯余一片空茫。他虽然睁着眼,其实并没有看任何东西,而是专心以体内阴阳陟降盘中的精气勾连沼泽中水土。因兑卦对应水泽之象,他将兑金精气包裹神识投入泽中,便可借沼泽下水土变化感受周围动静。
方才他就是感受到了沼泽中有火气不自然地流动聚集,才指点秦弼避开爆炸,自己则以陟降盘中离火精气为引,感应着地肺阴火流动的方向来寻找敌人。
秦弼身化剑光,比他驭剑飞行更快些,一息之间便飞到三十丈外,祭出手中回曜钟,伸指弹动钟身,将一道流光打向方才沼泽下爆炸之处。那道玄黄流光没入沼泽后便再无回应,秦弼有些心急,待乐令飞到身旁便一把拉住了他,放出护体真气裹住他,指端凝结元精,一下下在回曜钟上弹动。
每响一声,方圆百丈内便回荡着层层气浪,沼泽水面下也翻涌出许多气泡水花;随着声音敲得越来越急,水面翻腾之势也越激烈。乐令将神识收回到水面上,只借着兑卦精气感觉水下灵力变化,不停分析判断伏击之人的方向。
……这些外门弟子经常在通幽湖做任务,对地形都相当熟悉,还有可以在沼泽中行进的法器,这点还真是有些麻烦。
偷袭之人终于定住了身形。乐令忽然拉住秦弼的手,纵身跃到他飞剑上,右手一招,将鉴源剑化作平常大小,向着西北乾位轻轻一挥。剑身上浮起一道虚寂死亡之意,仿佛亘古杀机凝结,无比纯粹而犀利地劈开沼泽水面。
一道爆炸声清晰地传出,伏在水下之人与一道泥瀑同时升到空中。秦弼再度凝气弹动回曜钟,一道流光自钟身上浮起,直袭向沼泽下方冒出的那名青衣外门弟子。
那外门弟子丢出一枚金丸,化作半球状圆盾挡住了这道流光。那金盾却是立刻消失,人也轻咳了几声,嘴角洇出一丝鲜红。
此人正是在之前亲手杀了张岳,并指定要分秦弼飞剑之人,名叫令狐通。其看相貌不过二十四五年纪,身形枯瘦,眼神阴沉可怖,脸颊上也全无一丝肉。他直盯着秦弼与乐令,哑声问道:“你们怎会知道我身在何处?这剑法不是罗浮剑法,你……”
乐令抢先冷笑道:“这是我家老祖秦真人自海外带回的上古剑仙剑法,似你这样的外门弟子岂有修习的机会?你那个姓骆和姓柳的同伴已经被我们杀了,你马上也要与他们作伴了。”
他重新踏上自家飞剑,话语间句句带着讽刺,吸引令狐通的心神,钧天双环合到一处,自环心射出凝如利刃的白光,如落雨般袭向那道枯瘦身影。
令狐通右手五指翕张,身前便出现一只火焰化成的大手,迎上飞驰而来的白光。他同时在法宝囊中掏出一枚白鹤灵彰符,迎风化作一只白鹤,自己踏上鹤身,将飞剑收回,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绞向乐令。
乐令不敢正面对抗,只在四下游走躲避剑光,钧天双环却是不停放出流光攻向令狐通。
两人战得正酣,令狐通却忽然发觉身旁似有一道冷气流动,虽不明显,却暗侵肌肤,甚至隐隐透入骨髓,令他行动微觉迟滞。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方才他只顾着攻击乐令,而一直站在乐令身旁的秦弼却不知何时在他视线中失去了踪影……
他强行停住白鹤飞翔之势,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以防秦弼趁他分神时伏击。然而才一停下来,一股软滑冰冷的触感便从他手臂上清晰地传来。令狐通低头看去,却见一条似龙非龙、似蛟非蛟,如壮汉手臂粗细的的妖物正缠在自己手上。他惊骇交加,连忙召飞剑斩向那妖物。
只在这一念之间,那条非龙非蛟的冰冷妖物便已紧缠在他身上,头尾相扣,如同绳索般将他紧紧捆了起来。
秦弼年轻傲岸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手弹动回曜钟,将一道玄黄流光向他打来。令狐通忙动念召唤飞剑,却发现自己体内元精真气完全被束缚住,那道还在追击乐令的飞剑已落入了对方手中,就连脚下白鹤都控制不动,只能眼看着那道流光刺入了自己心口。
直到令狐通眼中神彩完全消失,秦弼才长舒了口气,放松了心底戒备。他这回吸收教训,将那条衣带状的法器收回同时,更不忘了指挥它带回令狐通的法宝囊与乐令共分。
乐令方才已是透支了元精之力,如今正需要修息恢复,不愿以这样的状态面对下一个炼精化气颠峰的强敌,摇头答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再慢慢讨论如何分这些东西吧。”
秦弼见他面色无华,飞行也有些迟缓,脑中一热,便凑过去硬将他拉到了自己飞剑上。待把人拉过来了,却又觉出自己行动唐突,尴尬地放开手,背转身去,装作无事一般说道:“有我驭剑,你也不必再消耗元精,只管休息就是了。”
秦弼这番行为,以及之前更多举动,乐令比他还更明白其中深意。只是明白之后又当如何?
乐令自背后悄悄打量着他挺拔出尘的身姿,一遍遍回味着两人近日来越发亲昵的举动,眨眼之间便想出了无数个利用他的法子。无论是以秦弼爱慕血亲之事威胁,或是以魔功控制,又或是舍了此身勾引,都能将这个年少无知的修士牢牢握在手中,而后利用他对付秦休和秦家……
这些事只要想想就叫乐令心头热血沸腾。压抑了多年的恨意都在无声叫嚣,要他把秦弼利用个彻底。
秦弼的心在他面前几如透明一般,只要随意动动手,那个单纯骄傲的少年便会落在他手中,万劫不复。乐令眼中一片血红,伸出手虚按向他背心,却在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暖热气息时猛然放下了手。
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下方沼泽,坚定地将这些无比诱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若真做出这种事,他又成什么人了?他和秦休又有什么区别?他自有杀人手段,何必使用这样下作的法子,拿无关之人作伐……
耳边忽然被一道暖风轻轻吹拂。乐令吃了一惊,抬眼看去,便见秦弼已转过身来,微低着头看向他,清俊的脸几乎贴到他脸上,眼神却有些游移,低声说着:“已经到岸边了,咱们早些下去休息吧。”
18、血吻
此时天边云霞将散,东方天空已布上星辰。秦弼的脸上仍映着些霞光,微有些红润,即便两人眼神并不曾相对,他的心思也如写在脸上一般清楚。
乐令倒退一步跳下飞剑,在湖边择了一块干净平滑的大石坐了上去。这举动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拒绝,秦弼却不知道乐令已看出自己的心意,只以为他生性谦逊,在长兄面前不敢失礼。于是他走到那块大石边,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聚灵丹,再度递到了乐令唇边。
这回乐令却只用手接了,平静地劝道:“通幽沼泽这里地肺毒火甚重,又没有可供修行的灵气,堂兄也服些丹药的好。”
秦弼手中空空,心中也有些空落落的,只好自取了丹药服下,也坐在一旁大石上运化药力。他的修为高些,体内元精也更充足,便主动提出守夜,让乐令静心休息,不必担忧周围。
乐令也不和他推让,道过谢后便反听内视,彻底投入静修之中。待他呼吸平缓后,秦弼便睁开双眼,一面警戒四周,一面借着漫天星光看着对面之人。
白天指尖上落下的那点触感依旧萦绕在秦弼心中,他虽不敢过去触碰,却也忍不住盯着那双紧抿在一处的薄唇。渐渐又从嘴唇向下延伸,顺着下颏下方那道深深的阴影探入束得极紧的交领之中。
其实都是男子,又有什么可看的呢?秦弼想得十分通透,目光却还是忍不住顺着衣物向下掠去……他的师父和云真人在一起时,会不会也想要与对方更亲近些,就像他之前想的那些一样?
秦弼心头咚咚跳动,身形也往对面倾了些许。似乎有些香气顺着风飘来,却不知道是他自己的癔想,还是他堂弟衣服上真有熏香?
他忍不住细细闻了几下。那香气十分甜腻,有些像花香,又似乎搀杂了些别的气味,令人回味再三,恨不得贴近一些。秦弼当真站起身来,小步向乐令所在的大石处贴去,行动时谨慎地放轻了脚步,生怕一不小心叫他发觉。
然而他起身走了没几步,便恍然发现对面大石上的乐令已睁开了双眼,正仰着头看向他。那双眼中溢满星光,嘴角微微含笑,神情中充满魅惑之意,就如之前在沼泽中所见一模一样。
秦弼咽了口口水,反倒不敢再走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眼看着自己之前的奢想一点点实现——不,远过于他之前曾经想象的,乐令的身体向他这方向倾侧过来,一只手已伸到了裹紧的领口处,用力拉了下去,露出里面美妙得几乎刺目的身体。
“秦朗……”秦弼震惊地喃喃,却是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鼻间幽香愈发浓郁,秦弼眼中已再容不下其他,只看得到面前仿佛触手可及的人。就连许久以来一直困扰他的亲缘似乎也不再重要——反正他们也只是隔房的堂兄弟,只要两人情意相投,旁人又能说什么?
他终于抛开一切,大步向前迈去,握住了乐令向他伸来的手。再接下去该干什么他也还没想清楚,只是紧握着那只轻柔若无物的手,激动地低声保证:“我对你之心,一如师父对云真人,就算历尽劫数,也绝无更改……”
对面的乐令毫无反应,不远处却响起一道充满恶意的狞笑:“原来真传弟子就是这样的货色,师父好男色,徒弟也上行下效……不对,你们秦家应该是从根子上就有这爱好,今天我倒真是看了一场好戏!”
秦弼被那笑声激得心神大乱,连忙转身望去,四周却是一片茫茫黑暗,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终于想到放出神识,可是即便放出,也探查不到任何东西,心中反而充斥着乐令衣衫半褪,饱含诱惑之意看着自己的模样。
这景象在他眼中越来越重,渐渐占据了他全部心神,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就在秦弼沦入幻象中时,自一旁林中慢慢闪出一对身影,从外表看却是一男一女。其中那女子纤柔娇弱,风姿楚楚,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充满轻蔑:“难怪早先拦下他时就觉着不对,原来这两人是这种关系。骆涵和令狐通竟连这种人都不如,当真不须活着丢人了。”
她又上前两步,伸手抽出飞剑,向着一旁的男子讨好般笑了笑:“这两人不须于师兄动手,小妹便可杀得了他们。一会儿于师兄可要记小妹一功,也分我一枚贝卵。”
于城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派胜利在握的得意,只是在看到仍在闭目打坐的乐令时微觉可惜:“这个姓秦的若是没遇上咱们,明年的外门弟子大比上,我就可以挑战他,进入内门了。把他杀了,倒真不好再找这么弱的内门弟子……”
一语未毕,他却突然看到一直无知无觉,本应被迷药拖入幻境的乐令睁开双眼,含笑看着他。那笑容中似乎蘸满鲜血,令人不寒而栗。
他“咦”了一声,不满地问楚嫣然:“你那迷烟解药有问题吗?我怎么好像看见那个内门弟子睁开眼了,像厉鬼一样看着我?”
楚嫣然手中飞剑已然蓄满剑气,只待杀了秦弼,却因他出声呼唤,不敢不从,回头看了乐令一眼。
乐令脸上已不止是噬血笑意,仿佛有道道漆黑魔影自他眼中流泄出来,人虽然坐着,却似比他们两个站着的人还要高大几分。就在这一回头的工夫,他已缓缓站起身来,每走一步,周围光线便更暗一分,空气中也似流动着幽幽血腥气味。
楚嫣然惊声尖叫,抬手放出一道清韵灵动的剑光斩向乐令。那道清光中途却被一柄银色飞剑拦了下来,秦弼面容扭曲,极力睁大双眼,空中飞剑也颤抖不止,却还是尽力挡住了那道剑光。
楚嫣然不可置信地叫道:“怎么会,他明明已被我的桃花五烟障迷住了……”
于城冷哼一声,由着她对付秦弼,自己则招出法宝青龙钮印,幻化出一条巨大青龙,直袭向乐令。那道青龙袭到面前时,乐令口中忽然喷出一口细如晨雾的鲜血,化作一道轻烟缠上青龙,将那似实似虚的龙身渐渐染红。
待到龙身全数化为暗红,于城心头忽然如被大槌击中,猛地吐了口血,手中青龙钮印再也控制不住,掉到了潮湿的泥土之中。他斗法经验丰富,明白此时不是发呆的时候,连忙掏出一把灵符向胡乱扔了出去,同时召出飞剑,凝神于剑身,全力刺出了一剑。
他已经顾不得同行的楚嫣然会不会遭池鱼之殃,只想替自己搏一条生路。
然而一剑劈下,他却黯然发现,自己的剑气当当正正劈上了青龙纽印招来的那条青龙——此时青龙已化作了赤龙,两只龙睛中也如流泪般滴落出条条虚幻的血影。
剑光只在赤龙身上流下了一道浅浅印子,却奈何不得他这最强的法器。
于城的心乱了几拍,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而后又胡乱丢出身上法器和符箓,一剑剑向着龙身劈砍。他甚至没注意自己握剑的手上已悄然缠了什么东西,全力劈出的剑气已失了应有的威势。
一旁的楚嫣然终于打落了秦弼的飞剑,她也不敢恋战,随手将一道雷符扔过去,转身便要驭剑离开。乐令冷哼一声,再度咬破舌尖,将一口心头精血喷了出去,一片血影应声从地上拔起,紧紧抓住了楚嫣然的脚。
此时于城身上也已缠满了血色影子,再也把持不住本心,惊骇得胡乱劈砍,凄利地叫道:“魔——”
一道饱含纯粹而诱人的死亡之意的剑光已自他头顶凛然劈下。于城的护身真气全被血影吸净,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从中劈作两半,魂魄亦被血影缠住啃噬。
楚嫣然也一样被血影缠住,一身精元源源不断被吸了出去,惊骇得不停哭泣哀求。乐令却如不见不闻,鉴源剑轻挥,便将她也同样杀死,连魂魄也一并劈散。
直到确认两人都已死去,乐令才轻舒一口气,再度喷出一口精血,强提功力,将林中魔气血影净化。而后便以剑支身,服下丹药回复了些灵气,慢慢走向秦弼倒下的方向。
秦弼本就中了楚嫣然的迷烟,方才强行冲破迷障与她对战已极耗精力,后来飞剑被暂落,又中了一道雷符,已是昏迷了过去。
远远看去,他脸上还有些擦伤和污血,眉头紧皱,然而这些都遮掩不住他的年轻和朝气。他的神态总有些傲岸,却是不谙世事,不曾见过人心险恶,才会这样心思外露,丝毫不知掩饰。
就连感情也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在了别人面前。
乐令拖着长剑一步步走到他身旁,双腿便如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般,猛然跪了下去。
方才他也看见了自己施展魔功……乐令将鉴源剑压在了秦弼颈间,双手颤抖着,就要把剑身压下去。
只要压下去,秦弼就死了。他们之间纠缠愈深的因果便可彻底了断,笼罩在他道心上的尘埃也会一同被拂去,他就可以彻底解脱。而且秦弼是秦休的后代,是秦家的精英子弟,只要他一死,秦家便少了一个希望,秦休也会把更多的精力和资源放在自己身上。
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只要他的手再向下按一点……
乐令用力稳住双手,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秦弼专注又热切地注视他的模样。那样的神情让他和秦休不完全不同,也没有正道修士那种让人厌恶的清高,反倒有种令人心悸的深情。那样不掺着欲望和算计的纯粹感情,却是从没有人对他……
可他毕竟是秦休的后代。在沼泽中被秦弼见着自己身染魔气的模样时,他就一时心软没下杀手,如今这样好的机会难道还要放过吗?
乐令心中斗争得越发厉害,按在秦弼颈间的长剑却仍是浅浅抵在那里,并没按下去几分。身下的人体忽然动弹了一下,但因没有灵力波动,乐令并未注意,依旧深深凝视着那双紧闭着的眼睛,脑中回忆着它们睁开时曾流露出的光彩。
一双手忽然扣在了乐令的脸颊上,用力将他的头拉向下方。秦弼双目猛然睁开,眼中满是坚定执着之色,不顾颈上仍架着把锋锐长剑,用力扬起头,将双唇贴在乐令的唇上,用力吸吮了起来。
一股鲜血自秦弼颈间流出,腥甜的铁锈味透入两人鼻腔,粘腻逼人。秦弼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也感觉不到死亡的逼近,只是用力扣住乐令后脑,将他紧紧按在自己身上,深深品尝着他温软甘美的唇舌。
这一吻也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秦弼终于放开乐令,抬手抚上他眉间皱纹,艰难地笑了笑:“我一直在想,你若发现了我的心思又会怎样。看来事实与我想象中,相差甚远……可我既然都要死了,有些事就不想再忍下去了。”他轻咳了两声,有些遗憾地说道:“你若不姓秦该多好……我也能向师父请求,和你合籍……”
乐令身体越发僵硬,手中长剑却始终未能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