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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氏擦了擦眼睛:“好孩子,大伯娘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偷偷给你面条下面藏了一个蛋,你慢慢吃。”
    她知道她是拦不住婆婆马氏的,但是眼睁睁看着亲侄女被发卖,也是不忍,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愧疚。
    这个时候也没人关心若是马氏知道了会不会闹,屋里所有人都闷着声,院里头的甄二忽的骂咧了一句,也听不清说什么,孙氏不敢再看母女三人,勾着脑袋出了屋子。
    甄知夏就把碗端过来给娘和姐姐,碗里面是过年才能吃到的,净白面粉擀出来的面条,孙氏指出来的那一碗面下面果然还卧着一个水煮蛋。
    院子里,甄二拦着孙氏没好气道:“大嫂,杂是光面,你就连个浇头都不会做,这面给人吃啊。”
    孙氏正心疼甄知夏,又物伤其类的担心自己的闺女甄绿儿,听甄二一番没轻没重的顶撞,忽的想起甄知夏和她说过为母则刚,自己竟然连累儿子闺女白白被二房欺负了十几年,顿时也强硬起来:“他二叔,我是你大嫂,伺候爹娘是本分,却没道理一起供着你还要听你浑说。”
    老实人发火,直把甄二冲的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孙氏也走了,他对着院外骂咧两句,闷头把一碗面吃个精光。
    这屋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李氏和甄知春还是担心明日一早,甄知夏就留不住,哪里还有胃口吃的下,只端着碗要将自己那份也拨给她去。
    甄知夏无奈的拦住两只碗:“娘,姐,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这面你们得吃了,待会儿有的是需要用力气的地方,你们若是不吃,只会拖后腿。”
    25打的就是你
    五更一到,状似熟睡的甄知夏猛得睁眼,一双黑瞳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她慢慢仰起身子,轻声下床。方才闭目养神,精神头已经恢复了不少。她瞥一眼桌前,她娘和姐姐苦撑一晚执意不睡,此时都是一脸倦色。
    甄知夏借着照进屋内的月光,从柜子里头抽出一根擀面杖大小的哨棒,拿着稍细的一段在手里,轻轻颠了颠,见李氏神色一震,似乎要开口说话,甄知夏就迅速拿手指竖在鼻子下,嘘了一声,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又飞快的扭身越过门槛冲到桑梓树下,吓得李氏和甄知春差点惊呼起来。
    甄二喝了半瓶黄酒有些酒意上头,不过是趴在木桌上眯了眯,却是没睡着,乡村的夜里连听惯了的鸡鸣狗叫也一丝不闻,但凡有点儿动静也教人听的真真的。所以李氏她们声音虽轻,也立即让他警醒了过来。
    甄二但觉怒气满肝:好啊,小兔崽子,还真是打算去里正家里告状去啊,打的好算盘。
    他猛地跳将起来,才赶得及张开眼睛,就觉眼前黑影一显,甄知夏那丫头模模糊糊的似乎扬了个笑脸,他张嘴才要厉声呵骂,但一个“你”字尚未出口,就觉到后脑勺连着脖颈处一阵闷痛,脑袋里似乎被大锣狠狠的敲了一下似得天旋地转。教他一个支撑不住,粗壮的身子居然一软就摔到了地上。
    甄知夏往后退半步,甄二重重摔倒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又瞧了瞧手中哨棒,可惜她现在力气小,不然没这根棍子也能一掌把甄二打晕过去,想着一棍子敲晕终究是便宜他,气不过又上前踢了地上人几脚:让你挑拨我爹打我,让你口口声声骂我小畜生。
    她挑着几个关节软肋踢打,就算没花大力气,也能教人疼的抽抽。
    又踢了两脚才停下,甄知夏仔细摸了摸腰间的金簪子,才猫腰去院门外看了看,回头对着早已目瞪口呆的娘和姐姐招了招手,自己迅速窜回到屋里,拿着床边包着几件换洗衣裳的布包裹,小步跑出来了院子。
    三个人就这么悄悄地顺利的,在四周吱吱的虫叫声中离开了甄家,打算连夜赶去镇上。
    孰料没走多远,就见月夜下有个人一跛一跛的朝这里走过来,看见她们似乎也是一愣,停在她们十几步之外。
    居然是甄四,甄知夏眯了眯眼,好巧不巧的,碰到的居然还是甄家人,她倒是不怕对付不了他,只是他若是大声喊叫,把甄家其他人引出来,事情就添了些麻烦。
    她飞速奔上前,正打算一棍子掀晕他了事,却见甄四也是快走两步迎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三丫头,快和三嫂跟我走。”
    啊?
    甄知夏正欲挥动的手腕就顿了顿,甄四又道:“快走啊,我教人送你们去镇上找我三哥。”
    他声音压得太低,李氏那边只能听得含含糊糊,她压下后怕刚忙疾走过来:“她四叔,你要怪就怪我,是我不愿意卖了她。”
    甄四仰头望着半轮明月叹口气:“三嫂,我知道我娘她……,先不说这些,三嫂赶紧的,我让全叔送你们去镇上。”
    他今晚在床上烙饼子似得翻转了一夜,心里来来回回的就是白日里夏丫头清脆的童声:“四叔,你是家里的男人,咱们就靠你了。”终于忍不住披衣起身。怎么说也是亲侄女儿啊,之前不知晓也就罢了,眼下怎么忍心看她一个不足十岁的女童就和母亲天人两隔。
    甄四一个人过来,原本只是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娘仨放出去,再去把三哥叫回家。谁知才出屋子就看见她们披星戴月的疾走,倒是把他唬了一跳。
    见李氏纹丝不动,甄四又道:“放心,全叔是好人,我编的簸箩一直都是交给他捎了去卖的,他每隔几天就赶早去镇上送货,我和他说一声,捎上你们。
    村东头的一个五间砖瓦房的宅子透着光,全叔在院里才理好了牛车,一见院门口站着的四人,不由一愣:“甄四你咋的来了,那筐子不是昨日给我了么?”
    甄四一把推开院门:“叔,这是我三嫂,想连夜赶过去见我镇上的三哥,麻烦叔捎一段路成不?”
    全叔自然知道李氏,只是不明白,干啥一个妇道人家要连夜赶路。不过是个人总有难处,他不是个不近人情的:“成啊,反正也顺路,但是我这里准备好了,马上要走的,可耽搁不得。”
    甄四就立即道:“那最好,马上走。”他拐着脚要走过去,想帮着全叔在牛车上替李氏娘仨清理了座儿。全叔挥挥手:“不用你,不用你,你在这儿等着就成。”
    李氏红着眼睛朝甄四道谢,甄四摇摇头:“三嫂去了镇上,和我三哥好好说道说道,我娘她年纪大了,总有些那啥,三嫂你别恨伤心了。”
    甄知夏瞧着甄四一脸诚恳,心道,好在甄家还有个良心好的,甄家那些个手脚齐全的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甄四,甄老头这家当得真是糊涂。
    牛蹄子踏踏的响在黄土路上,全叔习惯了半夜赶路,现下牛车忽然多了三个人,他便有聊没聊的问道:“甄三家媳妇儿,你带着俩闺女咋的就赶在这半夜了,还好我今天买货,不然这路上黑漆漆,你娘仨赶路多危险。
    李氏见出了村子,身子才渐渐放松下来,又感激全叔帮了她们,就语气恭顺的回道:“是要多谢谢全叔了。”
    甄知夏笑道:“爷爷你真好,我娘也是心急,本来我爹说好昨天一早回家的,结果到了晚上也没见他,我娘就坐不住了。”
    全叔也不过是随口聊聊,便又说道:“甄家老三是个老实人,甄三家媳妇儿放心,定然是临时有事耽搁了。”
    一路再无话,李氏她们又累又吓的,居然在颠簸的牛床上打起盹来,只甄知夏一路上不时摸着腰间的金簪子,警醒了一路。
    到了南风镇,天才蒙蒙亮,镇上到底繁华些,这个时候,鸡鸣刚过,村庄里头人不过陆续起床的时候,镇上却已经多了好些摊贩已经开始抢摊。
    三人朝全叔道了谢,李氏又问道:“全叔,这南风镇最大的当铺在哪里?”
    全叔闻言朝她们身上破旧的裋褐打量了一番,甄知夏立即道:“咱们手头现没得一文钱,我娘打算把她那对丁香耳环当了去,怕小店欺负人,就去大当铺问问价。”
    李氏点点头,下意识的朝自己的耳垂摸了摸。
    全叔顿时了然,就朝着铺满青石板的大街东处一指:“一路到底有一家金家当铺,也是开了多年的老店了,在镇上有头有脸的,你们去问问便知。”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依旧镶嵌着几颗星子。甄知夏跟着娘和姐姐沿着街道慢慢走,只是李氏对着她手头的哨棒一看再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娘有话说?”
    李氏嗔道:“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方才在院里那一下,真吓死我了,也不事先和娘说一声。”
    “娘不怪我伤了二叔?”依着这里常人的想法,长辈再是过分,也是轮不到晚辈亲自动手教训的。
    李氏摇摇头:“我是怕你吃亏,你二叔健壮,若不是今日讨 巧,你还不得狠狠挨上一顿,就算要动手也应该我出面,我力气总大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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