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
干爹?张太平觉得身体一整僵硬。
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遥远的称呼呀。曾有小孩叫自己叔叔,叫自己伯伯,甚至叫自己爷爷阿公。唯独没有过孩子叫自己爹,没叫过自己爸爸。
那甜甜糯糯的两个字狠狠的撞击在他心中的柔软处。
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小孩,就让毛毛认你作干爹好吗?”电话那头传来晓薇轻轻地声音。
还如雷轰顶的张太平机械地点着头,也不晓得那边能否看得见。
“听话,把地址告诉我,我明天领你干女儿去看你。”晓薇像哄小孩一样劝着。
张太平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说出了地址。
“嘻嘻,好孩子,真听话。明天带毛毛去看你,今天就到这里。晚安!”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愣愣的看着手机的张太平突然仿佛被打了鸡血般,将手机扔在了床上。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心中一片激动,嘴里喃喃念叨着:“我也有女儿了,我有女儿了,哈哈...我也是又女儿的人了。哈哈...哈哈......”
刀划玻璃般难听的笑声在屋中回荡,而张太平早已泪流满面。
一夜无眠的张太平早早起床就开始准备。
先是给自己注射了一支高浓度葡萄糖,如果让医生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吓死。因为浓度实在是太高,有种往血管里塞的感觉。
对着镜子稍稍修理了一下枯白的头发,让其看起来不是那么像一堆杂草。又换了一身比较鲜明的衣服后出门了。
在菜市场挑了一大堆食材,又去超市挑选了些合小孩口味的零食。之后又马不停蹄地来到玩具店,买了一个毛茸茸的“长安花”。
回屋后,看表,才八点。便一头扎进了厨房。
九点半左右做好了菜,稍等了片刻就响起了门铃声。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对并没有因为嫁作人妇而消失的酒窝,张太平蓦然感到心中一暖。有些东西并不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张晓薇身后就是她四岁的女儿。
小女孩,明显被精心打扮过。梳了两个小小的冲天辫,额前却留着留海。穿着一身小公主裙,脚上踏着透明的小凉鞋。珍珠一般的脚趾被染成粉红色。
不问便知这是她妈妈张晓薇的杰作。
看着张太平如今好像纸扎的身体,苍老的面孔,苍白的头发。张晓薇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受自己控制。
强做起笑脸,抹了抹眼泪,将女儿拉到身前说道:“毛毛,叫干爹”。
小女孩怯怯地看了一眼仿佛骷髅般的张太平低着头叫了声干爹,然后又躲到了妈妈得背后。
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张太平那张原本皱纹的脸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
而对于小女孩的动作张太平并不以为意,如果小孩子不怕自己那才叫怪呢。
将母女让到餐桌旁,取出“长安花”送给小女孩。
在小毛毛的“谢谢干爹”声中,开始了全心准备的早餐。
之后的一天中,两人带着小毛毛去游乐场,在孩子的欢声笑语当中享受着难得的轻松与快乐。
也许是小孩子的心灵特别纯净透明吧,能感受到真心与否。在之后的游玩中,小毛毛也不再害怕张太平了,拉着张太平的手显得特别亲近。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分别时是扯不断的挂念与不舍。
张太平轻抚着小毛毛的头。看着自己竹竿似的手臂,也不知道几时还能相见,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仿佛能听到张太平的心声似的,小毛毛脆声到:“干爹别怕,我和妈妈还会来看你的。”
张太平强忍着眼睛的酸涩道:“干爹不怕,记得给干爹打电话哦。”
“嗯。毛毛还会发短信,毛毛会给干爹发短信的。”小女孩狠命点着头说。
“毛毛真乖”
抬起头来,看着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晓薇。抬了抬手臂,却又放了下来。笑着说道:“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掉金豆子。到家记得给我个电话。”
张晓薇没有说话,抓起他的手搽了搽眼睛,然后拉着小毛毛挤进了地铁。
望着开动的地铁,空洞失落的感觉突然袭来。
竟然有些恐惧回到那个冷清孤独的家。
坐在公园的木椅上,看着人来人往,听着欢声笑语。竟有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觉得距离他们好远。自己就像一个被世界排斥的多余物,无法融入。只能孤独寂寞地看着,羡慕着,甚至嫉妒着。
七月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刚才还晴空万里,烈日当空,现在却又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漆黑翻滚的乌云不断向地面压下来,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应着天上的黑云,地上的风也在肆虐着,不知从哪里卷来的塑料袋在空中不停地抛高翻转。碎石子铺成的小道两旁的树木也助威般地左右摇摆呼呼作响。
张太平激灵灵打了个颤,七月中本该凉爽的风竟然给他阴寒刺骨的该觉。
心血来潮的抬头看了看宛若妖怪作乱的乌云,心中竟有种莫名的不祥之兆。
豆大地雨滴打得人脸生疼。紧接着就如瓢泼一样倾倒了下来。
几秒钟就被淋成落汤鸡的张太平赶紧转到离椅子后面不远的大榕树下。也不管雨天树下能否躲雨了,被雷劈死总比被雨淋死来得痛快。而且,真正被雷劈死的能有几个?
“贼老天,折磨人还不够吗?”看着自己的狼狈样,嘴里不由骂道。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令人咋叹。有时你不断地诅咒谩骂老天,他却如睡着了,对你不理不睬。而有时当你运气不好时,你刚骂了一句,便遭来报复。
恰巧,今天的张太平就是后一种。
如果有人在旁边的话,就会看到惊奇的一幕。
只见水桶般的雷光在天空划过一个蓝紫色的连接天地的“之”子,落在了大榕树的顶上,而后又迅速蔓延全树。远远看去就像被紫色雷花装点的圣诞树。
站在树下的张太平只觉脑袋“轰”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映亮天际的亮光照在他哪交错的炭黑色的脸上,是不可置信与解脱的神色。
正文 第003章 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会儿,又好像是一个世纪。
张太平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了刺眼的光。
待眼睛适应了强光后,张太平愣住了。挡在眼前的不是鬼爪般的麻杆手,而是一条粗壮有力的臂膀。即便是以前的腿都远远比之不及。
张太平突然感到一阵惊恐,扭着僵硬的脖子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自己并没有躺在家里的软床上,而是在用砖和土砌的土炕上。
突然,他“啊...”的一声用手抱住了仿佛要炸开了的脑袋。一段记忆如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记得自己是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的,突然下起了暴雨。被淋成落汤鸡的自己急昏了头,躲到了树下避雨。因为骂了一句老天,被小气的老天用雷劈了。
就在自己认为必死之时,一直戴在行前的玉佩忽然吸收了大量的雷电,放出耀眼的白光将已经飘到空中的自己吸了进去,然后冲进了雷电劈出的五彩斑斓的通道中。
通道的另一头是一片连绵黝黑的山峦。自己就随同玉佩一直沿着山体飘荡着。
直到,直到自己看到一对母女抱着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惊恐的哭泣时才停了下来。
躺在地上的男人眉心破了个洞,血如泉般往外涌着,顺着脸颊流的满脸都是,煞是恐怖。而脑袋旁边有一块尖嚓石头,石头尖上沾着血液。想必是男人绊倒后刚好石尖正好撞在了眉心上。
男人的腿一抽一抽的,眼睛也开始往上翻。在对中医颇有些了解的张太平眼里,这是临死的征兆,没救了。
女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小女孩比划了一番。拼命地沿着小路朝着身后的山上跑去。
四五岁的小女孩用手紧紧地按着那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小脸因惊恐而发着青色,小嘴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
张太平好奇的想要靠近小女孩。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玉佩像是受到一股奇异的牵扯力一般,化作一团流光从男人眉心的伤口处穿了进去。
之后男人眉心的伤口开始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融合着。而张太平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你不必担心,他还死不了。”一个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女人又是一阵比划。
“姥爷,妈妈问你爸爸为什么还不醒来。”小女孩的声音在当着翻译。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之前失血过多,现在身体很虚。”
老头沉默了会儿又说道:“有失忆或变成傻子之类的可能。唉!脑袋受的伤很严重,能活着已经是大兴了。”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苍白。小女孩也不敢说话了,紧紧地拽着妈妈的衣角。
仿佛想到了什么生气的事,老人又怒其不争的说道:“变成傻子也好,省的还像之前一样不成器,老是去生事。”
老人虽然说得狠劲儿,但是早已醒来眯着眼睛的张太平却能看到老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哀色。
其实张太平在三人进屋不久就醒了,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多这一家人,才一直在装睡。
在起点奋战了好几年的张太平明白自己重生了。具体地说是借尸还魂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张太平,之前的那段记忆就是他的。
他是独子。父母在其十五岁时出了车祸,奶奶悲痛至极,没多久也抑郁而终。奶奶走后爷爷也性情大变。一个人搬到后山上,在父母和***坟旁建了座木屋,守在了那里。
无人管教的他,初中毕业后就在镇子里鬼混。凭着人高马大和早年爷爷教的些身手,在镇里也创出了些恶名。
之后一些人组织着去偷砖厂的电缆,被派出所逮到了局子里。让家里出三千元赎出去,爷爷愣是没管没顾。于是被在所里关了三个月才放出来。
出来后老实了,跟着村里的老木匠学了两年木工活。
十九岁时,爷爷突然下了山。找了村里的见证人,不管他的反抗给他和对门的娃娃亲哑巴女完了婚。
结婚后虽然不抢不偷了,但却迷上了赌博。也不知道是人家怕他爷俩,还是他赌品不错。反正是没出现过卖房卖妻的狗血事情,但手里也没有余钱。
尤其是这两年更是变本加厉。木工活也荒废了。把妻子辛苦种地栽果树的钱都拿去输光了。回家后更是对妻子拳脚相加。一是嫌妻子是哑巴,让他在外面丢份,二是嫌妻子没有生一个带把儿的生了一个赔钱货。
昨天夜里就是输光了钱,又喝了些酒,听了些风言风语,便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一脚没踏稳,便宜了现在的张太平。
张太平张开了眼。最先看到的不是两个各自沉思的大人,而是一直偷偷瞧着他的小女孩。
小女孩就是这具身体的女儿,都四岁了还没有大名。一直丫丫,丫丫的叫着。
丫丫看到他睁开了眼睛,赶紧躲到了妈妈身后。轻轻拽了拽女人的衣角。
女人就是这具身体的哑巴妻子,名叫蔡雅芝。只不过,之前的张太平一直哑巴哑巴地叫着。
蔡雅芝的娘家就是对门子。她的父母也和这具身体的父母一样在那次车祸中丧生。留下她和小三岁的妹妹蔡小妹。
她抬起头看到张太平醒来了,显得很高兴。对着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一阵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