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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老太太偏着身子坐到炕沿上,和颜悦色地说:“梅子,听说妳现在挣了不少钱?”
    顾清梅的心中顿时敲响了警钟,“也没有多少钱,不过就是画几个花样子罢了,能赚多少钱啊?”
    “祖母跟妳商量个事,妳姑家的孙女成亲,也没多少陪嫁,既然妳这有钱,不如借奶奶一百两,让奶奶去给妳表侄女置办个庄子,陪嫁过去,也有面子不是?”
    顾清梅心中暗道,果然,这老太太一出现,除了要钱就没旁的事情。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认真地看着顾老太太,说:“祖母,按理说,您开口了,我不能拒绝您。”
    顾老太太道:“我就知道妳是个好孩子!”
    可是顾清梅又道:“只是我四哥这边要成亲,我手中的钱,连给他盖房子都不够,您没瞧我这没黑没白地做活计,就想多卖几个钱,给我四哥再存点钱。”
    顾老太太不信地撇了撇嘴,“梅子,妳可别唬我,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我不糊涂,妳现在身上穿的戴的可都跟从前不一样了,若是说妳没钱,那我是万万不信的。”
    顾清梅道:“祖母,我没说我没钱,我手里的确是有一点钱,可是这钱是要给我四哥盖房子和娶媳妇用的,我是真的不能给您。”
    顾老太太闻言勃然大怒,突然站起来,快走了几步来到顾清梅面前,扬手就给了顾清梅一记响亮的耳光。
    顾清梅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说动手就动手,不禁被打懵了,这老太太的力气奇大,她白嫩的脸颊上顿时就起了五个红红的印子。
    她用手捂着脸,恼火地瞪着顾老太太,咬牙切齿地说:“祖母,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您可别逼我去找族长评理!”
    顾老太太躺到地上就开始打滚,“哎呦,我这个命怎么这么苦啊,孙女不孝啊,竟然忤逆我……”
    顾刘氏一看土老太太又开始撒泼了,不禁懊恼地说:“娘,您这是做什么?地上凉,您快起来吧!”
    但顾老太太却压根就不听劝,只是躺在地上打滚,“不孝啊——忤逆啊——”
    顾清梅被气得两肋生疼,眼前金星乱冒,差点脱口而出“保安,把她带走”,但是她瞬间想起来,自己身在古代,只得压下心头的愤懑,开口道。
    “祖母,一百两银子,我真的不能给您,若是给了您,就没钱给我四哥盖房子了。但是以后,我可以每个月贴补您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您乐意自己买东西就自己买东西,乐意贴补姑妈就贴补姑妈。这是我最后的底限,您若不答应,我现在就去找族长评理!”
    顾老太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去掸掉身上尘土,而是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妳说话算话!”
    顾清梅点点头,“我说话算话!”
    顾老太太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来,手心朝上凑到她面前,“那妳先把这个月的月钱给我!”
    顾清梅打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钱袋,取出一两碎银子放到她手上。
    就见顾老太太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顿时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她拿起一块碎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梅子啊,我就知道这么多孙子孙女里,只有妳是最孝顺的。”
    顾清梅抽搐着唇角说:“祖母,以后每个月的初一,我会让我娘把月钱给您送过去!”
    “好好。”顾老太太答应着,攥着那两块碎银子,扭着屁股走了。
    顾清梅将手肘撑到炕桌上,按住自己正在抽痛的太阳穴,她可真是受够了这些人的无耻嘴脸。
    顾刘氏满脸不自在地说:“梅子,妳祖母就是那样的人,妳可千万别动真气,若是气个好歹的可怎么是好?”
    顾清梅道:“我没事,就是有些头痛,娘,您去族长哪里,把四哥要宅基地的事情跟他说一声,找他要三亩宅基地,然后告诉他,咱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有三哥的房子,全都交出去。等盖了房,咱们全家都搬进去,回头您再跟大伯母也商量商量。虽然早就分了家,但是咱们家住了新房,却仍然要大伯母住旧房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三亩?”顾刘氏听到她竟然想要这么大的地方来做宅基地,不禁有些咋舌。“咱们干啥盖这么大的房子?”
    顾清梅淡淡地说:“一个房头一个院子,若不是手头的钱不多,三亩我还嫌小呢。”
    顾刘氏想了想,“罢了,妳是个心里有算计的,只要妳手里的钱够就行。”
    这边顾刘氏去族长家要地暂且不提,顾清梅随后让顾少瞳出去把自己的三哥给叫了过来。
    顾清泳笑嘻嘻地走进来,也不肯坐下,就跟得了多动症似的在下边晃悠,“梅子,妳找我?”
    顾清梅道:“三哥,我四哥要说亲了,我得给他盖一间房子,可是爹是个老实的,也指不上,这件事我想拜托给你。”
    顾清泳马上大包大揽道:“这有什么问题?妳就瞧好吧!”
    顾清梅道:“我让娘去跟族长申请三亩地,到时候房子盖好了,咱们全家都搬进去,所以盖房子的时候,你不准克扣油水。”
    顾清泳的脸顿时就红了,“梅子,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妳三哥我是那样的人吗?”
    顾清梅似笑非笑地昵着他笑,“你是我三哥,我还不知道你吗?三哥,咱们是兄妹,你一直也都这么疼我,我不会看着你日子不好过的,你缺钱跟我说,我有就会给你,不过可不许你出去坑蒙拐骗去。”
    “行了,我知道了!”顾清泳有些不自在。
    顾清梅道:“等地到了手,你去找个会画图的工匠,把图纸画好,我瞧了以后,才准动工。这几天,你先找懂行的泥瓦匠,打听清楚料钱和工钱。”
    顾清泳点点头,“行,这事就交给我吧!”
    顾清梅打开抽屉,拿出钱袋,从里边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他,“这钱你先拿去零花,只一点,不许你去耍钱,不然我要翻脸的!”
    顾清泳不好意思地把钱接到手中,“成,我拿这些钱请那些泥瓦匠们喝酒。”
    快到晌午的时候,顾刘氏回来了,说族长打算明天去慕容山庄找管事的说这事。
    顾清梅知道这种事情一天根本就办不完,也不着急,只是耐心地缝着她的手袋。
    云深走进来,看她手上正在做奇怪的活计,不禁开口道:“小姐,妳不是答应给那位慕容公子绣帕子吗?怎么还不绣?反而做这么个奇怪的东西?”
    “哎呀——”经她一提醒,顾清梅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慕容羽给他绣帕子,顿时苦起脸,赶忙把手里缝了一半的手袋丢给云深。“妳会针线吧?”
    口中问着,也不待她回答,便直接道:“妳帮我把这手袋缝了,哪里不懂再来问我。”
    说着,她下了炕,穿上一只鞋子,单脚蹦着来到衣箱跟前,打开衣箱从里边翻出这次进城买的一些料子,找了块深蓝色的细棉布出来,这棉布原本是买来给她爹做小褂的,不过她买的多,想来剪一块做帕子也没什么。
    云深赶忙跑过来扶住她,“小姐,妳要找什么叫我找就好了,妳才伤了脚,若是再摔可怎么办?”
    “没事没事!”顾清梅无所谓地说着,又用一只脚蹦到炕边,坐了回去。
    她把炕桌上的茶壶茶碗什么的拿了下去,放到一边,然后将布铺到炕桌上。
    云深看着,嘴唇翕动了一下,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小姐,那慕容公子身份贵胄,用这等棉布做帕子,怕是配不上他的身份。”
    “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顾清梅没好气地说。“擦汗用的帕子,自然是棉布的最吸汗,丝绸的那种中看不中用。再说了,他又没规定我一定要做丝绸帕子给他,反正是我做,到时候做得了,他爱要不要!”
    云深只好闭上嘴巴,坐在一边,不自在地低头帮她缝着手袋,却不时地抬眸瞥她一眼。
    顾清梅用尺子量了尺寸,用划粉划了线,剪了一块四四方方的深蓝色棉布下来,让顾少雅帮忙熬了糨糊,抹在棉布的四条边上,晾干了。
    之所以要在棉布上抹糨糊,是因为布太软了,不好绷边,抹了糨糊之后就比较好缝了。
    然后在针线笸箩里找了天蓝色的线。
    她针线活不是特别好,不过女人总是对这种事情有天分,倒不至于不会。
    而且她天生聪明,秦碧华之前一天到晚的在她这里做针线,便是看她也能看会三成。
    她先将手帕子绷了个边,然后就有些发愁了,慕容羽是个男子,她总不成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在上边,想着,她突然眼前一亮,拿了用柳条烧的炭笔在上边写了一首诗,然后挑选了米白色的丝线。
    “小姐……”云深看着她聚精会神地穿针,忍不住又开口道。“小姐,妳忘了分线了。”
    “分线?”顾清梅不解地抬眸望着她。“什么叫分线?”
    “就是……这丝线太粗,不能直接绣花,应该把线分开这样绣出来的花不至于太厚,不然的话,看起来会比较蠢笨。”
    顾清梅尴尬地笑了笑,赶忙按照她说的,把手中丝线分成了两股,解释道:“我之前撞伤了头,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转天下午的时候,族长来了,说慕容山庄的管事的答应了,然后拿了尺子,带了顾云白老两口去丈量了土地。
    在村西头挨着庄稼地的地方,给量出三亩地来,做好了标记。
    顾清梅把三哥叫了过来,让他先找人起草图,正好是麦收季节,麦收完了,还得再种一季快熟的蔬果,这些天也没人能抽空出来给盖房子。
    顾清泳虽然不着调,不过好在他这不着调的毛病倒是有些交游广阔,很快就找了个人按照顾清梅的要求开始画草图。
    又到了休沐的时候,顾清阳回来了,把顾清梅要霍锦华帮忙做的戒指带了回来。
    顾刘氏将这桩婚事讲给他听,他的神情异常平静,没说什么,也没提反对意见。
    转天,又轮到顾家庄有集市。
    一大早,顾清梅就让四哥帮自己把摊子占上了。
    虽然她如今已经跟慕容羽签了卖身契,并答应慕容羽会把以后画的所有的花样子都卖给他,但是她之前印了五百套花样子,总不能放在家里养虫子,所以打算卖完为止。
    陆续的,别的摊贩也都把摊子摆了起来。
    顾清梅看到已经有人开始来赶集了,便招呼着顾少瞳和顾少雅帮自己看着摊子,还有云深,也被她叫出去帮忙。
    顾清阳依旧拿了书,坐在摊子后边,好防止登徒子的出现。
    顾清梅的生意依旧好到爆。
    顾家庄有个傻姑娘,卖花样子送戒指的消息早就在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中间传遍了,不少人都是特地赶来讨个便宜的。
    就在她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五里外的慕容山庄的某个房间里,却躺着一个无聊的男子。
    慕容羽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头顶的承尘。
    在他的耳边,仿佛不停地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个声音的主人说,做不到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的男人,她不会嫁!
    他不禁觉得好笑,得是多蠢的女人,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随风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少爷,我娘要我去顾家庄的集上再买些花样子,说是打算回都城的时候好送人,你要不要去?”
    他懒懒地坐了起来,“反正也没事情可做,去逛逛也好。”
    “这位大嫂,这是妳的花样子,还有戒指,一共五钱银子,拿好了。”顾清梅将一套花样子和一个银戒指交给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然后拿出手帕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老天,若是每次做生意都忙成这样,可真是要累死人了,她们这边四个人守着摊子,仍然忙得要死。
    突然,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出现在她眼前,紧接着,响起一个男子的嗓音,“我要二十套花样子!”
    她本能地扬起头,去打量对方,毕竟,会来买花样子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
    结果这一看,她不禁有些发呆,这个男子……看起来好像很眼熟。
    “哎呦,这小伙子,你一个大男人,也来买花样子啊?”一旁的几名妇人见到有男子来买花样子,忍不住就调戏起人家。
    随风淡定地笑着,对周围的噪音充耳不闻,只是兀自道:“顾姑娘,请给我二十套花样子,我娘在妳这里买过花样子,觉得很好,所以让我来多买一些,她好拿去送人。”
    “瞧这小伙子,多孝顺啊,小伙子,你娶妻了没?”旁边的妇人见他孤身一人,不肯放过他,依旧七嘴八舌地调戏他。
    顾清梅终于认出来了,原来他是慕容大少的贴身侍卫,好像叫什么随风的。
    她不禁笑道:“你叫随风是不是?回头帮我多谢令堂的捧场!”
    她说,将手边的花样子数了二十套,又拿了二十枚银戒指,一并递给他,“这是二十套,你数数。”
    “不用数了,顾姑娘不会少给我的,对了,我家少爷在那边的茶摊子喝茶呢,让我顺便请顾姑娘过去同他说句话。”随风说完,冲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顾清梅后退了几步看过去,果然看到慕容羽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茶摊子上正在喝茶,两只眼睛就跟两支探照灯似的瞧着她,唇边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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