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韶颜脸上不禁变毛变色起来,一双藏在袖子里的小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生怕她会借机发难,把自己威胁她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她却是低估了顾清梅,顾清梅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若是说出口,就算是最后证实是谣言,田晓萌也活不成了,这里可是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贞洁看得比什么都重。
事情闹开了,到时候就算顾清阳是状元郎,也管不住顾氏宗族的人来把田晓萌抓去浸猪笼。
“皇上隆恩,臣妇不敢辞,但臣妇得蒙圣恩眷顾,什么都不缺。根据制度,三品官以上的官员家眷,不得擅自离开都城,若想离开都城,必须要请圣旨,还要去礼部备案。皇上知道臣妇是个爱钱的,一直以来都有做生意,所以臣妇请旨,赐臣妇可以随意离开都城,臣妇也好去各处的店铺转转,还想去边关瞧瞧护国城墙的进度。”
一干朝廷命妇和千金小姐们听到她的这个要求,全都不屑地撇了撇嘴,露出鄙夷的神情。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下贱女子,就是不安分。
外边有什么好玩的,自然是在都城里养尊处优的好,那些个生意,交给下人们来管理不是最好?
皇上难得想要赏人,不借机讨要一些御制的珠宝首饰去出风头,却偏偏只要一道圣旨,真是不知所谓。
江韶颜见她没有告状,高提的心脏也落回了原处。
皇上却大声地笑了起来,看着顾清梅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欣慰,心中再次感叹,此女果然不俗!
“好!那朕就赐妳金牌一面,凭此金牌,随意进出都城,不必请旨!”
“谢皇上隆恩!”顾清梅伏在地上,重重地给皇上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心中暗道,有了这块令牌,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总的来说,这一场赏花宴无惊无险地便过去了,下午时分,赏花宴便散了。
将军府中,顾清梅的小厨房中,传出轻轻的交谈声。
“云深,妳怎么闷闷不乐的?”沈明瑶一边择菜一边问在炉子跟前炖一盅人参鸡汤的云深,她和云深是从顾清梅还在顾家庄当姑娘的时候,就跟着顾清梅,而且也是因为云深,她才有饭吃,有地方住,每个月还能有月钱,所以和云深的感情很不一般。
云深却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对于这个满脑子只知道吃,对于别的事情半点脑子都不肯走的吃货,她有一些无奈。
当初之所以会想着拉沈明瑶一把,绝对不是因为她觉得沈明瑶可怜,只是她早就看出来,顾清梅非池中之物,早晚会有风光的一天,到时候身边只有她一个丫鬟是不可能的,与其让顾清梅去找那些不知道来路的,还不如找一个知道根底的。
这样一来,她对沈明瑶有救命之恩,沈明瑶自然不能越过她去,到时候,顾清梅身边有两个大丫鬟,她还是最受重视的那一个。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家姐妹的出现,却让她的想法成了泡影。
顾清梅不管去哪里,都只带着苏家姐妹,她这个最早跟了她的大丫鬟,却只剩下看钱箱子的份。
说钱箱子,其实里边放的不过就是一些顾清梅用来打赏的零钱,真正的大头,可没有放在她这里。
隐隐的,她有种感觉,自己似乎是被顾清梅从权力中心给驱逐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但是她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甘心。
看着沈明瑶那张单蠢的脸孔,她忽然开口道。“我听说宫里可好玩了,园子又大,人又多,而且还有一个特别的御膳房,里边的御厨手艺都特别好,等夫人回来,妳跟夫人说说,下次让夫人也带妳进宫去玩吧。”
“我才不要进宫!”沈明瑶却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听说宫里的规矩大,吃喝都是有规矩的,我要是进了宫,搞不好会被饿死。”
云深有些恨铁不成钢,“妳就是个没出息的,只知道吃。”
“民以食为天嘛。”沈明瑶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云深是在鄙视自己,丝毫不以为意。
“帮我看着点火,我去趟茅厕!”云深不想跟她说话,径自转身走出厨房,却在厨房门口遇到了春妈妈。
她赶忙施礼道:“春妈妈!”
“嗯!”春妈妈眼神莫测高深地从她艳丽的脸庞上扫过,没说话,只是径自进了厨房,把手上拎着的一个油纸包放到了灶台上。“明瑶,这包砒霜是刚刚管家送过来的,你把它混在点心渣子里,撒在墙角毒耗子。弄完了以后,可千万要记得多洗几遍手。”
“哦!”沈明瑶答应了一声,起身去打水洗手,忙着按照春妈妈的吩咐去拌点心渣子。
春妈妈扭脸看向厨房门口的方向,严肃的脸孔上闪过一丝不满。
顾清梅和慕容羽一同坐在马车里,慕容羽从前出行都是骑马,但是自从娶了她,大凡和她一起出行,都是陪着她一起坐马车。
“今儿韶颜让人把我支开,跟妳说什么了?”慕容羽的记性很好,虽然在赏花宴上没得空问她详情,但是却一直惦记这件事情。
他知道韶颜那丫头对他的心思,但是他却对韶颜没有半点心思。
那个平凡得只剩下刁蛮的女孩,若非和他有血缘关系,他是真的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顾清梅一愣,她还以为他没有看出来江韶颜今天是故意来把他给支开的,没想到他却是故意被江韶颜给支开的。
她幽幽地把江韶颜威胁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一脸怨恨表情地伸出双手去揪他的脸,“长这么帅做什么?干脆毁了你的容好了,整天的招蜂引蝶,让我担惊受怕的,哪天把我惹急了,就把你关起来,再也不许你出门!”
慕容羽也不生气,由着她揉搓自己的脸,不过笑容加上她的揉搓,导致他的脸孔变得奇形怪状的,让她看了忍不住就噗嗤一笑。
他让她在自己身上撒了一番火,这才把她的小手扯下来,一脸正色地沉声道:“我去跟外祖母说!”
“说了又能怎样?韶颜是外祖母唯一的孙女,外祖母总不能把她弄死。而且以韶颜那无法无天的脾气,外祖母若是能管得了她,她也没胆子来威胁我。如今她就是吃定了我不敢豁出去把这事闹开,才来威胁我的。”
经此一事,她算是看出来了,心慈手软只会吃亏,处处挨打。
从前,她不懂,为什么这些大家夫人要条人命是那么的轻描淡写,如今她是看透了,这种宅斗,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别人不死,死的就会是她。
她深深地在心中提醒自己,这里不是风气开放的现代,这里是古代,是封建社会,女人的地位低下,是一个没有人权的世界。
她的心中忍不住冷笑,她真该感谢江韶颜,给自己上了这么好的一课。
慕容羽觉得自己还算是比较了解自己的小妻子,她绝对不是一个能受气的主,如果她表面看起来受气了,那除了是演戏就是有更深层的目的。
她早晚会还击的。
“那妳想怎么做?”
“这得请我的夫君大人帮忙了,让骑快马去把姨妈请来,三天之内必须要到,我要请客。”顾清梅笑得很残忍,有的人就是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看着她那双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睛,慕容羽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自责。
他不该让她独自承受这么多的,这些事情本来都应该交给他来解决的。
到家之后,慕容羽就打发了亲信去请江惋馨。
两天以后,江惋馨就到了,按理说,穆郡王府是她的娘家,她来了,应该是投奔穆郡王府才对,但是她此番来都城,却直接被接进了状元府。
随后,一份烫金的请柬送到了穆郡王府,顾清梅十分有诚意地请太妃带着家眷过府看戏,说自己排了一出新戏,一直想请戏班子唱给太妃听。
老人家都爱热闹,一听有新戏可看,还是她这个最得意的外孙媳妇自己排的,十分感兴趣,收拾了东西就带着一家老小直奔慕容羽的将军府。
顾清梅不光请了穆郡太妃,在前一天就把四哥四嫂和江惋馨给请到府上了。
今天这场戏,若是没有他们,光她一个人唱独角戏还有些困难。
一大早,顾清梅就出现在大门口,一看穆郡王府的马车来了,赶忙迎下台阶,亲手将太妃从马车里扶了出来,一路上陪着太妃说着话,径自进了府门。
太妃看到顾清阳扶着挺着一颗大肚腩的外孙女,不禁笑道:“妳大个肚子跑出来做什么?也不怕伤了胎,快进去坐着吧。”
“谢外祖母体恤!”田晓萌幽幽一拜。
“哎呦,果然是嫁了人,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懂规矩了,从前见到我,都跟扭股糖似的缠磨我,可见有了姑爷,外祖母就不值钱了。”太妃甚是幽默地同田晓萌打趣。
田晓萌却只是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外祖母不带打趣我的。”
顾清阳笑道:“外祖母疼妳,才同妳玩笑的。”
“嗯,是个懂事的孩子,晓萌跟着你,我很放心。”太妃一边笑着一边问道。“你母亲没来?”
顾清梅在一旁搀扶着太妃,听到她问话,笑着答道:“我母亲病了,陆太医说得静养个一年半载的,所以便没请她过来。等母亲身子好了,我再请外祖母和母亲一起来看戏。”
这倒是实话,顾刘氏上次被顾老太太气出来的那场夹气伤寒,没要了她的命已经算是幸运。
“亲家母的病还没好吗?”太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是见过顾刘氏的,是个老实的好人,就是性格懦弱了些,有些遗憾。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原本,母亲病重,我和晓萌不该出来玩乐,不过我母亲知道今日太妃会过来,特地打发我们两个过来陪太妃,顺便给太妃问好。好在家中二嫂、三嫂和两个姐姐都在床前侍疾,晓萌怀着身孕也无法侍疾,我才敢带她过来。”
顾清阳的这番话,一则解释了顾刘氏为什么会没来,二则解释了家中有长辈,他们却出来玩耍,并非不知礼数。
江韶颜下了马车后,看到顾清梅窈窕的身影,忍不住撇了撇嘴,冷哼着嘀咕道:“看妳能得意到几时?”
她心中勾勒着对未来美好的幻想,在丫鬟的陪伴下走了进去。
慕容羽这间将军府里原本没有戏楼子,不过顾清梅早就让人在后院的一处院落的空地里搭了个一个木头的高台,然后将桌椅布置在抄手游廊下边。
这出戏是顾清梅根据记忆照抄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然后把戏词交给都城当红的戏班子,让他们花了两天的时间排练出来的。
因为是文戏,也不费什么时间,所以几个当红的戏子很快就背了下来。
此时一唱,剧情果然很吸引人,看得众人全都目不转睛的。
顾清梅特地陪在太妃身边坐着,一边低声地给太妃讲解这个故事,听得太妃连连点头。
突然,一声“哎呦”突兀地打断了其乐融融的场面。
众人全都被这声惨叫给吓了一跳,就见江韶颜抱着肚子趴在了面前的小方桌上,桌子上的杯盘碗碟全都被撞到了地上。
她脸色惨白地咬着嘴唇,只觉得肚子里疼得就似刀搅一般。
“哎呦,表妹这是怎么了?”顾清梅赶忙站起身,吩咐苏家姐妹。“快点,把表小姐送到屋子里去,快去请陆太医。”
江韶颜本能地认为是顾清梅给自己下毒了,强忍着腹中的痛楚,伸手指向顾清梅,“妳……妳竟敢害我,就不怕……”
顾清梅做出一副茫然的神情,“表妹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江韶颜张大了嘴,想要豁出去,当众说出那件事,但是却疼得浑身上下直抽抽,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苏家姐妹把她的手给压了下去,径自把她给送到了后院的一间客房里。
众人一窝蜂似的跟了进去,就见江韶颜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便脑袋一歪,不动了。
“韶颜,妳这是怎么了?”穆郡王妃吓得拼命地哭,太妃也是一脸担忧。
曲氏坐到床边,抓着江韶颜的手腕,给她把了把脉,然后轻声道:“太妃,王妃,请莫要太过担心,江小姐的脉搏还在跳着,想必没有什么大碍。”
穆郡王妃和太妃这才放下心来。
等了大半个时辰,陆泽深终于被人请来了,进来后给江韶颜把了把脉后,开口道:“没什么,就是吃了寒凉的食物导致月事不通,我给她扎几针就好了,那什么,太妃,王妃,妳们别在这围着,不然的话,我可有点紧张,万一扎错了穴位就不好了。”
顾清梅便道:“外祖母,舅妈,还是到外边暂坐吧,陆太医是熟人了,肯定能治好韶颜的。”
穆郡王妃和太妃全都咕哝着走了出去,在外边的罗汉床上坐下,耐心地等待。
顾清梅冲陆泽深使了个眼色,这几天,她早就把事情全都安排好了,陆泽深这边也答应会配合她。
陆泽深说是扎针,却没拿出针来,只是拿出一个白瓷瓶子,递给顾清梅,然后往外走去,对坐在罗汉床上的太妃和王妃道:“我先洗个手,一会儿再给江小姐扎针。”
却见屋子里,顾清梅拔开那白瓷瓶的塞子,放到江韶颜的鼻子底下,不一会儿,江韶颜就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她突然想起了刚刚的事情,猛地坐起来,就看到屋子里只有顾清梅自己一个人,顾不得肚子里的隐隐作痛,跳下床便指着顾清梅的鼻子骂道:“妳这个恶毒的贱人,竟敢下毒害我!”
外边的起居室中,穆郡王妃一听自己的女儿醒了,赶忙站起身就想进来看看女儿的情形,但是却被曲氏上前把她的嘴巴给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