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嗓音低沉，线形凛冽如寒风，刺得人彻骨冰凉。
他说完，便漠然离开，李佑迭声应下，跟顾云琛身后，紧绷着神经，往办公室走。
两人很消失不见，叶锦唇角微勾，顿了几秒，对沈奕说，“你看到我大哥态度了？”
沈奕紧紧握住桌角，骨节青白，叶锦收了笑，好意提醒她，“别做无所谓挣扎，不是你，你怎样抓都抓不住。”
还不如安分守己地站原地，守护对方，说不定能获得一席之地，以朋友身份陪伴对方一辈子。
一路上，李佑都偷看顾云琛，顶头上司阴沉五官愈发可怖，周身寒气四射，李佑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哆嗦，“顾总，您现……”
顾云琛停下脚步，冷冷扫向李佑，李佑忙噤声，不敢多说一个字，半晌，顾云琛伸出手来，“手机给我。”
“……”李佑忐忑不安地摸出手机，理由都没胆子问，毕恭毕敬递上去。
顾云琛接过，拨了串数字，屏幕上瞬间出现“航航”两个字，他眼眸微眯，李佑不明所以，偷眼一瞄，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解释，“呃……我和航……不，顾太太是朋友，她很和气，所以大家都……”
电话这时被接通，李佑识趣闭嘴，顾云琛将手机摆到耳边，“你人哪里？”
林航皱了皱眉，疑惑地又看向来电显示，确是李佑号码没错，听筒那端传来嗓音却是顾云琛，他知道号码被她设成黑名单，就换了个号码打来。
这几天顾云琛安安分分地没来打扰她，她温言屋子里乐得逍遥自，对他怒气就散了不少，她就是这样健忘。
身处市内大电子市场，林航踏上扶梯，“外面跑闻。”
她声音听起来与往常并无二致，顾云琛收回些寒气，嗓音放软，“哪里跑闻？”
林航难掩诧异，他今天态度怎么这么好？
她四处张望，小心地确认了录音笔和针孔摄影机都有打开，低声回答，“我电子市场暗访，你别添乱好不好，万一没采访到写不成报道你负责啊？有事回头再说，挂了。”
听着急促嘟嘟声，顾云琛面露无奈，将手机还给李佑。林航没和他顶嘴，他寒意便少了许多，总算是变成了平常模样，李佑暗自松了口气，上前帮顾云琛打开办公室大门，正想功成身退，又听顾云琛淡淡道，“把名字改了。”
李佑颤了颤，干笑道，“这就改，这就改。”
这惊人占有欲……他应该早早听阿遇才对。
想到这里，李佑大着胆子攀谈，“顾总，你和顾太太，真很恩爱。”
顾云琛动作一顿，他从偌大办公室中转过身来，背光而立，李佑站外门外，看不清他表情，但能听出他语气中难得茫然和困惑，“你们眼里，我们是相爱？”
李佑好笑地说，“这都不是爱情，那什么是？”
顾云琛半晌无言，沉默地示意李佑关上门，待到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走到落地窗旁。透过整片玻璃可以俯视楼下繁华街景，远近车流交汇或错开，芸芸众生奔走其中，或许有人已经木然，但有很多还怀揣着期待，劳累却执着地追求幸福爱情。
不知不觉间，他也拥有了那份他不耻甚至恐惧感情了吗？
爱情之于他，并不是必需品。
母亲以爱情名义破坏了一个家庭，令他拥有了并不美好童年，他眼里，爱情是可怕。而他和林航开始也是心怀不轨，相处之后，他才渐渐地喜欢上她，舍不得她，心疼她，否则也不会因为她受伤，不留情面地赶走他工作上左膀右臂。
她他心里。
顾云琛摊开手掌，他默默凝视其中纹路，记起过去林航婚礼上，红着脸，颤抖地执起他手，帮他套上婚戒，银色指环阳光下折射出炫目光。
那时她身穿一袭乳白色婚纱，抹胸设计，露出单薄肩和漂亮锁骨，看起来那样干净可爱。
空气中有清淡花香，她眼睫飞颤动，羞涩地回答，“我愿意。”
他看得出了神，心头柔软，情不自禁地捧起她脸，温柔地吻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给点通顾老大李特助点个赞xddd
☆、chapter 12
为了曝光电子黑市走私不法渠道和其中暴利，林航今天一整天都混电子市场，整栋楼有上下五层，各类电子商品应有有，通过熟人还能买到如今国内市场还没有上架高端设备。才跑了几个月社会闻，林航还没有暗访经历，这次出来前，她向前辈讨教许多经验，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要自然。
人鬼鬼祟祟，容易引起注意。
林航深吸一口气，各个台面停留询问，或是听其他客人买卖，有了些底气后，她开始到手机专卖，亲自出马，她假意看中一款四核纤薄触屏手机，状似随意地问，“你们这些货是从哪里来？”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中年男性，见她年纪小，长得又可爱无害，笑眯眯地说，“海上啊。”
“海上？”林航脑中幻想出港片场景，走私汽艇划破黑夜中平静海面，来到码头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你们是直接去提吗？里面能赚不少吧，我听说……”
她不着痕迹地将摄像头转向店主，一切顺利之时，忽然有两个光头大汉走了过来，和店主熟络攀谈，两人显然是听见了他们之前谈话，看向林航眼神中都有探究。他们人高马大，一身打手装扮，肌肉孔武有力，被他们凶神恶煞地一瞪，林航瞬间慌了手脚，生怕会露出破绽，被揍得落花流水。
前不久一位前辈就是这样入了院，还没痊愈呢。
林航紧张得脸色泛白，下意识便想将设备全数塞回包里，店主却发现她有些古怪，警惕地问，“小姑娘，你怎么了？这手机你到底买不买？”
“呃……我、我不买了。”林航干笑两声，扭头便走，其中一个大汉两三步便来到她面前，唇角一扯，“不买了？浪费这么长时间，不买说不过去吧。”
“……”
“还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
林航头皮发麻，不等他说完，就转过身，冲着店主说，“我、我还是买一个吧，白色，我要白色，帮我贴上膜。”
几人见她识趣，互相笑了笑，放缓神情，“这才对嘛，大家互惠互利，这款机型你外面买，可是要贵上一千多。这样，你再出一百，我给你配个原装手机壳，怎么样？”
林航哪敢摇头，软骨头地附和，“好、好，太好了，谢谢您啊。”
纵然心里是把对方骂半死，脸上还是微笑，林航呼出口气，庆幸那大汉没有发现她小动作，否则他们来搜她包，她就要死无全尸了。
有钱赚，店主态度又热络起来，林航渐渐放下心，一面安慰自己手机确是该改朝换代了，买一个回去，也不吃亏，“这个不会坏吧，你们保修吗？”
店主小心地帮她贴膜，“凭单据，半年内保修。”
“服务还挺完善。”林航趴柜台上，“再便宜点呗，手机壳太贵了吧，你这不是原装。”
“怎么不是？”店主顺手拿来一个给她看，“你看这做工，或者这样，我送你两个防尘塞怎么样？小姑娘有男朋友吗？正好和他一人一个。”
这话一出，林航就冷下脸来。她不由想到之前她兴致冲冲给顾云琛买了一款限量版米奇镶钻情侣防尘塞，央求耍赖着总算让他用上，没几天她去公司找他，沈奕夸了两句，便问她，“我也很喜欢，能麻烦你帮我也买一套来吗？”
她乐于和顾云琛同事们打好关系，当天下午就托人买来交给沈奕，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她粗心大意，弄丢了自己那只，顾云琛和沈奕却好好地用着情侣款。
想想就不舒服。
如果不是她找了个理由拔掉了顾云琛那个，他还无知无觉地和沈奕做着“情侣”。沈奕对他心思怕是多年之前就存上了，那顾云琛呢？他说过他们只是工作关系，可事实上，他们比普通同事要来亲密。
而且，她确是不如沈奕。
林航一阵烦躁，没好气地咕哝，“什么情侣，什么防尘塞，我不要。”
店主仔细打量她几秒，好笑地问，“哟，失恋了啊。”
“别人失恋了你还笑，你有没有公德心啊！”林航哼了声，直把店长说得尴尬无比，他咳了声，“不好意思啊，姑娘，戳了您痛处，要不这样，那一百我不收了，免费送你一个手机壳。”
说着，他招呼其中一个大汉，“去把那复古碎花拿来，今年流行。”
林航眉开眼笑，“我要那纯色柠檬黄。”
“……”
回到报社，林航第一时间把录下录像和音频交给组长看，组长眉头紧皱，听完看完之后，无奈地对林航说，“后面你和人家闲扯淡那段给我掐了，去写份报道，今天周五……下周一交上来。”
林航一一记下，回到座位时，温言也恰好结束了工作，见她眉飞色舞地发着短信，林航疑惑道，“出什么好事了？”
温言头也不抬，顺嘴说，“晚上联谊地点订好了，五星级酒店……”
她说了一半，猛然回神，抬头一看，林航正眯着眼睛，严肃地瞪着她，“什么联谊，为什么你没告诉我？还五星级酒店，你们要干嘛？直接去开房吗？”
温言涨红了脸，“你、你思想够淫秽，我还没说完呢，是五星级酒店自助餐厅。”
林航松了口气，温言比她还纯洁，二十四岁了都没有交过男朋友，有时候挺精明，但大多数都是迷迷糊糊，她真怕她被人骗了。
“正儿八经联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不反对她适当交友，但担心她误入歧途，“你没看之前玲姐报道吗？近欺诈团伙猖獗，光从单身女性下手，骗人无数。”
温言讪笑着，“你太小心了吧，我是正规渠道朋友介绍，一共有六个人，男方都是律师呢。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瞎操心。”
难怪共住这几天，她都偷偷摸摸背着她打电话，原来就是筹备今晚联谊。
林航又问了几句，还是放心不下，下班时，对温言说，“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也好帮你看看。”
温言脸色发白，“你去联谊？你想害我被掐死吗？”
“谁会掐死你？”
温言辛酸道，“你老公啊！”
要是顾云琛知道，她还有命看明天太阳吗？
林航皱了皱眉，“行端，坐正，我又不是去乱来，怕他知道做什么？况且他做得那些混账事，我……”她垂下眼，“我们早晚要离婚，我提前去看看市场，也是好。”
温言听后如丧考妣，见林航是铁了心，不由凄怆地双手合十，许愿着，“希望顾老大不会知道，不会知道……”
但天不遂人愿，温言和林航一到酒店大堂，就看到了熟人。
对方正和大堂经理说话，听见声响，自然而然地朝门口瞥了一眼，见到林航和温言，不由眯了眯眼，唇角微扬地朝两人走来。
林航下意识一颤，拽拽还兴奋地四处张望温言，“不好，遇见一个顾云琛朋友。”
“朋友？”那岂不是会告密？温言顿时苦下脸，顺着林航视线往前一看，又晃了一晃，紧张地问，“那、那个人，你认识？”
林航好奇地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温言一副灵魂出窍惨样，气若游丝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里遇见他……”
说话间对方已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林航对他点头微笑，“你好，齐先生。”
“你好。”齐庸和善回应，他有四分之一英国血统，五官立体，身形高大，一身铁灰色西装包裹身，显得优雅得体，有种奢华贵气，比起阴沉顾云琛不知道要温和多少倍。
“顾夫人今晚怎么有空光临酒店，和顾总有约吗？”齐庸淡淡扫过鸵鸟一般躲林航身后温言，笑着问。
林航干笑两声，“没有，今天我是和朋友一起来吃饭。”
她拽出温言，“就是她。”
齐庸这才正大光明地看向温言，温言飞地抬头瞥了一眼，两人视线相遇，她立刻垂下头，一脸悔不当初表情。
齐庸倒是笑意不改，上下打量温言之后，赞赏道，“温小姐今晚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