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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云烟回去后,便写了一封信给姜三娘。
    当夜,她找了赖震严,让兄长的贴身武官风片把信秘密送出去。
    赖震严看过信,差了风片过来拿走信后,他对赖云烟皱眉说,“你什么时候布置的?”
    “知晓您订亲之日起。”
    赖震严伸出手,摸摸了她的小脸,缓和了平日严绷的脸,轻声道,“难为你为我花这个心思了。”
    “不为难,”赖云烟摇头,“只要你好就好。”
    说罢,她又对赖震严道,“这内宅之事,兄长不需管,您只要找好大夫调养好嫂子的身体就好,这管家的权,我定会帮她拿到手。”
    赖震严听着她这好大的口气笑了起来,笑过后,第一次感慨出声,“我的小妹妹长大了。”
    这么深的算谋,她都弄得出,连他都不知晓她是如何沉得住这么深的气的。
    **
    那厢姜三娘得了赖云烟的信,当晚写了二十封贴子,请了京中嘴巴最松的十来位夫人明日下午共聚荆府赏花。
    荆封先前已得魏瑾泓的信,对妻子此举也甚为支持。
    她帮了魏大少夫人,等于他帮了魏家一般。
    按魏大公子的品性,定会在他升迁之时为他美言几句。
    第二日下午,赖府那边忙碌的奴才来往之间人声鼎沸,这厢的荆府也是七嘴八舌,嚼赖府的舌根嚼得甚是痛快。
    第三日,连宫中的贵妃都知,工部尚书允许宠爱的姨娘私吞大儿的婚钱,昏脑得甚是厉害。
    当晚皇帝夜歇贵妃床边,白日与宠爱的小儿聊过的贵妃不经意地谈起了工部尚书府中的这事,老皇帝听了,眉头微皱。
    隔日,听过边疆战报的皇帝心情不是很好,在议完朝,快要散朝之际,他当着满朝文武百官问工部尚书,“你大儿这月二十八日成亲?”
    “是。”赖游眉头深敛,面上还是拱手恭敬回道。
    “听说你有个不懂规矩的当家姨娘。”
    皇帝这般问,赖游刹那哑口无言。
    他无言,前几日在床上被新宠妃挥了一巴掌,把她拖下去宰了也还是未消火,正要诛她九族的老皇帝顿时火冒三丈,朝赖游厌烦地斥了句,“妄你为朝廷命官,朕看你是当官把脑袋当糊涂了。”
    赖游欲要辩解,这时皇帝已挥袖离去,满朝恭送万岁之声,赖游随之跪下,心下猛生谨戒,不知是谁盯上了他,暗中向皇上进送了谗言。
    **
    任金宝来京中三日,与外甥女从不熟到熟也就只花了三日。
    “你莫不是骗我?”任金宝觉得他这外甥女怎么就这么奸狡。
    “骗您?”前世与任金宝熟得不能再熟的赖云烟抬头便“哈”了一声,语带不屑地道,“再来十个我,也骗不了您一两银子。”
    说着,竖起根手指在任金宝面前不停地晃。
    任金宝闻言不以为耻,反倒得意地笑了起来,“不瞒你说,你舅舅我活到现在,就没被人骗过一两银子,就只有我……”
    说到这,想起他正在官宦之家中,便闭了嘴。
    可不能说只有他骗别人的。
    “我说,”熟了之后,任金宝就敢把心中的话跟外甥女透透了,他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倾过身,探出圆滚滚的脑袋跟外甥女咬耳朵,“你真把那二十万两全花了?”
    “不止,花了二十三万两,您要是有空,等会就去全瞧瞧,看值不值这个价,也看看我的眼光如何。”赖云烟是万分喜欢她这个奸商舅舅,对他说话也是毫不掩饰。
    “好。”任金宝也不放心,要去算算。
    说罢,又浅算了一下,道,“那就是赚了三万?”
    “可不是。”赖云烟觉得也有些得意。
    吐出来不算,还得给她贴上一些。
    不过只得意了一下,她便叹了口气,自行倾过身,贴过舅舅,跟他咬耳朵道,“这算不上赚,您想想,日后这府中的哪样不会是我哥哥的?”
    任金宝听完,咬着牙大拍了一下肚子,愤愤地道,“可不就是如此,这小妾着实可恶,这些年不知花了我外甥多少的银子。”
    看着为了省钱,连妾都不愿意多纳一个摆看的舅舅,赖云烟又靠近他点,朝他偷偷地道,“所以,这银钱不能再这么花下去了,您想想啊,她花的银子里,还有您给父亲送来的孝敬钱呢。”
    任金宝一听更是呲牙咧嘴,道,“外甥媳妇要快些嫁进来才好,莫让我的银子被外人骗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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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任金宝在院中遇上回院的魏瑾泓,人肥脑圆的舅父大人朝魏瑾泓唯唯诺诺地拱了拱手,笑得一张脸上他的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仔细找根本就找不着。
    在魏瑾泓朝他拱了拱手后,这位老狐狸突然抽了抽鼻子嗅了嗅,又说了两句幸会幸会的场面话,就这么急急地溜走了。
    他真真是溜,一大个胖墩,就差踮起脚尖无声无息地贴着墙脚,跟个做贼的毛贼一般地溜了。
    就算未至如此,他那小跑步,肥肉一颤一颤抖着往门外跑的那滑稽样,真真笑死个人了,魏瑾泓身后的两小厮,就没有忍住,“噗”地一声笑出了口。
    便是杏雨梨花,嘴边也有笑。
    只有当主子的魏瑾泓未笑,赖云烟未笑。
    魏瑾泓是知晓这胖子吃人不吐骨头的厉害,笑不出来;赖云烟是觉得这样的舅舅怎么看怎么可爱,一点都不觉得有啥好笑的。
    她看着任金宝离去的嘴边微笑甚是温柔,上世,魏瑾泓知道她与她舅父舅母一道往塞北走时遭遇了狼群,三人一道活了出来后,任家的钱就任她予取予求了。
    在那段时日,她干了什么?魏瑾泓想了很多年,也查了很多年,也没得知什么讯息。
    只知那次后,他偶尔送去给她的信,她会听顽笑话般地念给下人听,不再像过去那般丢到火里烧毁。
    她念了几次后,他就不再送了。
    从此,除了厮杀,除了那最后的一眼,他们再无什么关联。
    “为何而笑?”魏瑾泓回过身,看了发笑的苍松翠柏一眼。
    苍松翠柏立马正面,弯膝跪下,“奴才失礼,该死。”
    魏瑾泓未再看他们,挥袖进了屋。
    “小姐。”梨花见状,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赖云烟。
    “无事,随我进去罢。”赖云烟笑了笑,“不过,等回头见到舅老爷了,要向他赔个罪。”
    “奴婢遵令。”
    赖云烟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丫环们进了屋,刚进去,魏瑾泓就对丫环们淡淡地道,“你们出去。”
    “是。”丫环们相视一眼,同时看向赖云烟,赖云烟朝她们点了头之后,她们这才往后退。
    她们退下后,赖云烟笑望着魏瑾泓,并没有开口说话。
    魏瑾泓似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在盯了赖云烟半晌后,缓缓地闭了眼,轻吐了一口气。
    现在情况不比哪都去不了的那三个月,赖云烟无须对他用尖酸刻薄来探知他的反应,她现在也没有什么话想跟魏瑾泓问的,也就暂时没有跟魏大人说话的意思,于是微笑闭嘴不语,管他心里现在吹的是哪面风,她不搭话就是。
    “你还是要与他合手?”魏瑾泓睁开了眼,眼神恢复了平静,没有刚才那般漠然。
    “我舅舅是个商人。”赖云烟不紧不慢地回道。
    没有商人不喜欢挣钱的。
    她要拉拢他,哪会不与他联手?
    只有魏大人,老想着一点甜头都不给才好,只想做那无本买卖。
    “还是要让他做皇商?”
    “这个暂且不急。”赖云烟拿出帕子,低头仔细打量。
    “嗯。”魏瑾泓淡了口气,良久未语。
    在赖云烟也不出声后,他起身去了她院内的书房。
    如说前几月,私下她对他像刺猬,现在,她面对他,就变得从容不迫了。
    三个月,还是太短了,不够他用。
    **
    赖震严成婚那天,苏家来送亲的人着实吓了一跳,送嫁的队伍一进赖家的封地,鞭炮声就响了近十里地,震得这些人的耳朵到赖府后半时辰之内都还听不清人声。
    拜堂后,赖震严就进了洞房,挥退了房中丫环,掀了苏明芙头上的喜帕。
    两人相互静看半晌,苏明芙忽朝他嫣然一笑。
    赖震严便也翘了翘嘴角,伸出手,把她头上的金冠摘下。
    “喝点粥。”他起身把放于柜中的热罐拿了出来,倒了一碗粥出来,递给坐于喜床上的她。
    “谢夫君。”苏明芙觉得她的胸口从来没跳得这般快过。
    赖震严止了她的施礼,摸上她冰凉的手时,她往后退,他更紧紧地抓住了她,拉她坐下,嘴间难得温和地与她道,“知你身子娇弱,要养一段时日。”
    “妾知婆母早逝,家宅无主母打理,妾日后定会为夫君尽那棉薄之力。”如若之前对于赖云烟信中所说的事,苏明芙先前还在深思其中之意,但现下却是下定了决心,博上一博。
    听到她的言语,赖震严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秀发,轻声地与她道,“不知云烟与你说了什么,你只要记得,在这府里,你是我赖震严的妻子,府里唯一的主母,你便什么都不会怕了。”
    他探到她耳边,见她的耳朵全红,他眼里也不禁露出了笑意,在她耳边轻道,“万事我都会护住你。”
    苏明芙抿着嘴,轻轻地点了下头。
    如他妹妹所说的那般,只有见了面,她才知他是怎样的人,才知以后要做何事。
    **
    这晚亥时,吉婆婆来了赖府与赖云烟请安,话间的意思是赖大公子的婚事已经办完了,赖云烟可以回府了。
    如此迫不及待,赖云烟甚是好笑,便当着吉婆婆的面,让丫环收拾好包袱,她则先去了前院与赖游告辞。
    赖游并未见他,去禀告的仆人回来与她报,“老爷正跟几位大人在饮酒,让您先回去,这安就不用请了。”
    赖云烟看了那低头看地的奴才一眼,转身对着赖游的方向遥遥一福身,敛眉离去。
    她这父亲啊,也太不给她脸了。
    今晚尚还有许多客人留在此处,她前来请安他却不见的事传到他们的耳里,受损的可是他。
    他上世一意孤行,这世,遭皇上训斥了,也还是如此。
    她还想尚留一点父女之情,奈何父心似铁。
    赖云烟上了马车离去,吉婆婆见她朝赖云烟行礼,赖云烟都未答她一句,也知惹怒了这位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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