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多久了?”邹浪开口问。
卫霖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一个半小时。”他的心里同样揪着,在担心着何也和其他人的安危。
之前曾经被怪物吞噬过的士兵坚持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十三分钟,这是他们目前仅知的安全时间。
而现在,怪物的内部没有一丝一毫的异状,再等下去,一切都会很难说。
“这个怪物既然怕盐……我们再从高空中撒一些试试?”邹浪怕这怪物瓦解的速度太慢,没有办法救到里面的人。
“那些盐运送上来的话太费时间。”卫霖马上进行着计算,“而且这么使用的话,工业盐的库存量不够。”
邹浪咬了一下下唇,脑子飞速旋转着,然后挑眉道:“开个鼓风机过来,码几个盐堆对着吹,我就不信了,今天搞不死它!”
卫霖道:“我找几个人,试着准备下。”
每一次,邹浪的意见都给人一种“这样也可以?”的感觉。
当你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照着操作,最后却往往能够解决问题。
不知不觉中,卫霖也把他的意见作为首选。
二十分钟后,卫霖和一个小队的几个人从一个老旧工厂里找了三个大型的鼓风机架设在不远处的路口,开始从三个方向对着怪物猛吹工业盐。
空气中扬起白色的粉末,这些白色粉尘与城市废墟中的灰尘混合在一起,一下子有了海风般的咸味。
丧尸那如同果冻一样的表层终于开始更大面积的脱落,随着创面的扩大,越来越多的液体崩流而出,丧尸的身体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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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一切都在颤动,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在瓦解的边缘。
御井堂回了神,看向眼前这个人。
那人在笑着,用着与他同样的面孔,却露着邪恶的笑意。
他仔仔细细看着那张与他如出一辙的面孔,一个跨步走近了他。
“因为,我也曾经是一个人类。”
他被他的话带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丧尸也好,人类也好,都是庞大的种族,其中有好也有坏,有因也有果。
善恶对错没有意义。和平与生存,才对每一个人有意义。谁想打破这种平衡,就是罪恶的一方。
这颗星球有四十六亿年的历史,几十亿的人口。
每个人却只能活一次,人类只有不到百年的寿命,连这漫长岁月中的一个渺小的萤火都算不上。
他只活在当下,活在这个瞬间。
他是这末世中的一个小人物,有他所珍视的记忆,他所珍视的人。
这是他所熟知的世界,是他从一个懵懂的孩童开始生存的世界。他牵着母亲的手一天一天长大。
他曾经如同千万的幼童一样,牙牙学语,跌倒了再坚强爬起。
他曾经如同千万的莘莘学子一样,每天熬夜奋战,在夏日午后在试卷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看老师写下一行行的板书。
他曾经如同千万的士兵一样,为通过考核而开心喜悦,在练兵场上落下一滴滴血泪,射出一枚枚子弹。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遇到过养育他的人,教导他的人,帮助他的人,引领他的人,疼爱他的人。
什么是人生,是一个微笑,是递过来的一枚糖果,是一个温暖的拥抱,是危难之间紧握着的手,是一个轻轻落下的吻。
我们每一个人,生而为人,就是为了这些。
虽然人生会经历众多的苦痛,但是回忆起来的,尽是每一个温情与难忘的瞬间。
人类不是什么高级的生物,也许不够强大,不够凶残,不够勇猛,他们只是一个一个真实存在的个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丧尸之所以是活死人,就是因为他们还算是活着,却没有了这些纠葛。
他们割断了一切的社会关系,像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就算是再厉害那又如何?就算是还会思考又如何?
他御井堂走到今天,重塑了片片血肉,逆世而行,并不是为了成为一只行尸走肉!
他努力奋斗,想要拉住的,是这人世间的牵绊!
御井堂抬起头迎向他,直面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还是什么影子,或者是什么幻象,我一个人的肩膀扛不了那么多的东西,人类的命运也好,丧尸的命运也罢,与我何干?我只知道,这是我的人生,是不能被别人夺走的东西!”
御井堂忽然伸出手狠狠扼住眼前那人的喉咙,因为他手的用力,眼前那张俊秀的脸微微扭曲着,额头爆出青筋。
“我只知道,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这场战斗还未结束!
面前的黑暗忽然碎裂开来,像是化成一点一点的碎片。
御井堂觉得一阵窒息感袭来,他猛然睁开眼睛,没有什么漆黑的房间,也没有眼前的人,他隔着防水的护目镜看向四周,一切黑暗消散开来,他还浸泡在那生命体的内部。周围依然是无穷无尽的红色。
还是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甚至安静得有些吓人,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这只庞然大物会时而颠簸抖动,这种抖动是从外至里的,像是有人在晃动这只巨大的怪物。
御井堂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他刚才有段时间昏迷了,如今距他进入到怪物的体内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他分不清刚才那是幻景还是源自自己的内心,心中却坚定了念头,摈弃了一切邪念,再次努力向前游去。
仍是那片无穷无尽的红色,他加快了速度,如同一尾游鱼从水中滑过。
御井堂又游了一段,终于看到有一枚暗红色的细胞核浮在液体之中。
那是一颗深紫色的巨大球体,现在已经长到了直径五米,它的表面上有些轻微的凹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