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疼,一手扶额,终于忍无可忍地夺过了长生手中的酥皮肉馅饼,看也不看他,道:“大晚上不要吃太腻的东西。”
何况对着一大片坟疙瘩,他食欲倒也好。
长生看着被他啃的只剩下一口的酥皮肉馅饼,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方帕擦手,心想坤玉那家伙下来也不敢这样说他,这将若简直就是婆娘裹脚布一样的存在,又臭又长。
“饿。”
将若毫不犹豫地将东西扔了下去,翻了个白眼,仿佛又成了颜于归眼中那个恶劣的人,没好气道:“神仙不都是辟谷吗?”
饿你大爷!
“一般的神仙才会练习辟谷。”长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人来了,你看住这里,我去瞧瞧。”
“喂!”将若险些炸了,只看见他一起一落地消失在了远处,留下自己一个人对着漫野呆人。
将若:“……”
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荒凉破败的蒿草地里默然站着一人,长生踏着草尖儿,一弹衣袖,“你是何人?”
白衣男子淡笑,拱手一拜,道:“云中苏未眠,见过玄清神君。”
这年头,妖君不值钱了么,遍地都是。
长生狐疑地瞧了他一眼,道:“不知苏君引本座前来有何贵干?”
“为临都一事。”
“你知道?”长生俯身落在他面前,目光清浅,道:“墓头回是什么?”
“苏某不太清楚,不过大抵能猜出来,这事与那天药祠有关。”
长生皱眉,“那处被毁了的庙宇?”
“神君误会了,那不是什么庙宇,而是祠堂。”苏未眠眯着眼笑,再强调一句:“苏家祠堂。”
长生:“!”
“里面如今供奉的是……”
“家父与家母。”苏未眠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道:“苏家祖上行医,悬壶济世,家父与家母也因此结为连理,落脚于临都,故去后便被人供奉了起来。”
若因此而被祭拜,确实很难被记载在册,毕竟九重天上的散仙都跟豆子一样多,不过相比较那天药祠,长生对于苏未眠为何成妖更加感兴趣,但是也不能贸然问出口。
苏未眠接着又道:“家父与家母半生漂泊,晚年更是不辞辛劳,如今临都出事,我也甚是内疚,但望神君能够有所帮助,感激不尽。”
长生一摆手,暗说自己还是心系众生的,苏未眠俯身一拜,缓缓退去。
将若伸出筷子打下他手上的香辣鸡爪,酱汁溅了一桌,长生皱眉瞪了他一眼,在盘子里又翻出一个。
将若几乎绝望的瞅着他,垂死挣扎道:“你能不能有点儿神仙的样子?”
长生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可能是对神仙有什么误解,不过他懒得理会,悠悠啃着自己的鸡爪子,眨眼间,一盘子鸡爪已经下了肚。
长生又扔掉一方帕子,托腮看着他,直截了当,“云中苏未眠,你熟不?”
将若淡定而又优雅地抿了口鲫鱼汤,挑眉看他,“还好……那日你离去见了他?”
长生目光一闪,边扳着手指数落他的吃态,边道:“还好是怎样?你觉得此人如何?”
“没太深交,有问题?”以前两人看起来关系还不错,怎么坐了正位就翻脸不认人了?
“阴阳怪气,有所图谋。”
将若哑然无声,半晌才看着他,道:“谁还没个图谋了。”
长生立即语调一转,道:“那你待在我身边图谋什么?”
“我只是重伤,没地方去。”
长生默然,呵,我信你了。
将若再次淡定地抿了一口汤,而后随着长生到墓地里继续蹲点,连着看了四天。
最后一日,长生觉得这群人实在不够折腾,带着将若便速速回了一趟九重天。
“他要玄牌?”天君凝眉看着阶下的人,眉头蹙起。
公衍晔一俯身,不疾不徐道:“神君认为临都之事可能牵扯到了魔界,所以想要走一趟麒麟阁,望天君成全。”
天君认真一想,最后甩下一张玄牌给了公衍晔,道:“你提醒他,在麒麟阁内,有些东西是他不该碰的。”
公衍晔颔首,随后带着玄牌到了长乐玄清府。
麒麟阁,九重天上最神秘的藏,寻常时间只有一老翁看守,但是若没有天君玄牌许可,任他上天入地也进不了一个藏。
黑色琉璃瓦肃穆,红色廊柱与雕花窗栏雅致,殿顶彩画绘以翰墨卷帙,一股淡然悠长的意境,而云雾缭绕间,是辉煌壮观的藏书。
麒麟阁不同其他藏书阁,这里广络的是六界禁/,因此天君格外谨慎。
长生将玄牌交了出去,而后径直踏入麒麟阁第九层。书简堆积,玄色的布袋上刺着的神兽无外乎麒麟和白虎,长生手指一个个翻开那玉牌子,最后取出一册书,缓缓打开。
竹简之上,多处以朱砂圈之,而首个便是‘噬灵’二字,长生草草看了几眼,多是些‘食人’ 、‘吞魂’的字眼儿,他放下后又抽出另一册。
恍惚几个时辰过去了,这一侧木架上的书也大大小小都被他翻了一遍,却并未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长生头疼,揉了揉眉心,转身下了麒麟阁九层。
一路思索,却在三层时,余光瞥见了角落里一堆用红色穗子绑着的布袋,长生顿步,似乎想起了什么,步子一转,指尖划过几本书册,最后抽出一节红穗子。
朱砂笔落着‘焚道’二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