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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长宁眼睫微敛,看不出情绪,平静地陈述道:“你知道我会来。”
    夜凛挥挥手,众人将孟长宁与燕池团团围住。
    他轻声道:“姬北城说你发现是迟早的事,我便只好在此苦等了。不过你这命金贵,多的是人在意,我又怎么敢为难你。不如你去我府上坐坐,等时间到了,我自然放你走如何?”
    孟长宁舔了舔唇,姬北城怎么会选择和这样蠢的人合作,莫不是看中了他蠢得一腔孤勇,不怕死吗?
    这么多人打也不是回事儿,何况燕池还受了伤,暂时先稳住夜凛再说。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丝毫不显。
    她抬眼轻笑,眼神不小心落在一处,神色愣怔了一瞬,这小子怎么跟来的?而后恢复正常,“好啊。”
    夜凛也笑了,“果然识趣。”
    正当夜凛要将二人带走时,只听见旁边一声重击,似是人体滑落的声音传来,夜凛神色冷峻,一挥手,旁边的下人们立刻就前去追捕。
    孟长宁面色无波,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握成拳头紧了又松。
    夜凛瞧着她,淡淡一笑,“你的人?”
    孟长宁笑看着他,“五皇子从我入城开始便盯着我,自然知道我是孤身一人前来,又怎么会有帮手,许是哪个路过的吧。”
    夜凛也懒得废心思在这样不重要的喽啰上面,“或许吧,杀一个还是杀一双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大事。”
    夜凛失了兴致,转身离开。
    孟长宁见周围的人都紧紧盯着自己,便轻喊道:“放了燕池。”
    “放了他好叫他去找我那个伤风败俗的哥哥吗?”夜凛没有回身,继续往前走,“你最好是弄清楚,现在我说了算。”
    孟长宁咬牙,脸黑得能做墨水,方才还能指望宋黎送信回去,现在便只能祈求命好了。
    眼见着他们就要压着孟长宁和燕池离开,身后传来一声调笑,“五弟,这是要将我的客人带到哪里去啊?”
    夜凛眉峰一皱,转身果然看见那个给大周丢尽了脸的败类。他面色铁青,“二哥什么时候还喜欢多管闲事了。”
    “你抓了我的手下,带走了我的客人,还说我多管闲事,五弟近来说胡话的功力见长啊。”
    “哼——夜晞,别以为我叫你一声二哥,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我二哥了,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呢!”
    这大周没几个会待见他的人,夜凛与他更是水火不容,如今见他阻碍自己成事,心中自是不爽,话里带刺道:“你就和你那个贱种弟弟一样,也该死在外面。”
    孟长宁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是亲兄弟最知道戳什么地方伤口最疼。
    果不其然,夜晞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声道:“人我带走,话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夜凛刚想说凭什么,立时就看见小巷的墙头之上出现一大批弓箭,顿时噤声,恨不得捏碎自己的手指骨,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是他大意了。
    可他偏偏又不甘心,讥讽道:“你就是再有本事,也只能是个没种的东西!”怒一甩袖,“我们走!”
    一群人哗啦啦地离去,孟长宁扶着燕池走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夜风将人带下去治伤。
    夜晞冲她笑了笑,“姬北城有动作,你不可能不防范。我便叫人盯着夜凛,他一调兵我便也跟来了。”
    孟长宁挑眉,“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没想到早就暴露了。”
    夜晞含笑不说话。
    “方才我营里的一个新兵被夜凛的人发现了,还希望你出手相助。”
    夜晞抬手,身后的人转瞬即逝。
    孟长宁这才放下心来,因着夜凛那个嘴碎的说了那些话,夜晞的心情不算太好,二人气氛沉默,孟长宁为了缓解尴尬,“燕池这些年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不愿放弃一身武艺,又回不去战场,便只能在我手下做着这些不入流的活计了。”
    孟长宁喟叹一声,“还是放不下。”
    夜晞没有接话。
    孟长宁也不好再问什么。
    孟长宁认识夜晞的那年是来连宋的第二年,那年她对连宋也很熟悉了,营里轮休的时候,无事便出去看看,瞧瞧新奇的东西。
    而她见到夜晞的时候,夜晞正提着一个酒壶,醉醺醺的抓着街上的一个小男孩,抱着人家不撒手,嘴里不住地喊着“亲亲,亲亲。”
    小男孩哭得伤心又害怕的,孟长宁上去便是一脚将人给踹翻了,解救了小男孩之后,把人给一顿胖揍。
    她也是第一回 遇见这种事情,猥/亵/男/童,着实该死,下手一点儿情面都没留,一直等到夜晞的侍从都追上来了还没住手。
    两人算是一场误会导致的不打不相识。
    后来,几次相遇,两人相熟,把误会解释清楚之后,孟长宁才知道,他叫的不是“亲亲”,而是“卿卿”,夜晞的弟弟叫夜卿。
    只不过这个夜卿身份敏感,因为他是夜晞同母异父的弟弟,换句话说就是皇帝有三宫六院,必然不可能每个都照顾到,夜晞的母亲便顺手送了一顶帽子给他。
    可惜没多久东窗事发,夜晞的母亲被密令处死,夜晞也从天之骄子变成了弃子。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拿自己名声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弟弟被人给拐走了,就是他一个转身买冰糖葫芦的功夫,七八岁大的孩子就不见了。
    孟长宁在心中回想起他的过去,夜晞之所以会被传好男风便是从这里开始的,后来又屡屡寻找和自己弟弟年岁相像的男子,见着可怜的还给带回了府,这名声便越传越差。可他自己却浑不在意,任凭天下人误会也无所谓。
    眼见夜晞要抬步离开,孟长宁还是没忍住想开口,可她还没出声,夜晞便先截住了话,“你若是作为朋友来看我,我很欢迎。可你若是来和我做交易的,孟长宁,那我的规矩不能破。”
    孟长宁心中迟疑了一瞬,最后捏紧了拳头,“好。”
    这边做成了交易,而那边宋黎拖着受伤的胳膊连夜跑回了连宋城。
    通往连宋路上的小镇里更是有一男子一身血污持剑而立。
    第55章 英雄救美
    巨型铁笼之中, 衣衫破烂, 浑身挂血,手中匕首已经半残,女子跪撑在地与对面瘸了半条腿的野狼死死对视,胸口起伏急促,呼吸粗重。
    谢锦随带着宁夜剑和长正等人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
    那一刹那,谢锦随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突然之间生出了无数条裂缝, 撕裂开来, 从心口一直疼到了灵魂深处,让人忍不住颤抖。
    眼见谢锦随就要上前去阻止, 却被长正一把拉住了胳膊, “这是规矩, 你去了小姐就相当于前功尽弃。”
    谢锦随满眼猩红地看着这一幕,眼见着野狼又开始抬脚准备行动, 他颤声道:“那我就只能看着吗?”
    长正抓着他的手也在发颤,“你要相信她,她能赢。”他知道孟长宁从踏入大周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事情已经发展至此, 若是此刻出了岔子, 坏了事更让人难以接受。
    谢锦随甩开他的手, 看向二楼观赏处倚靠着红木椅背的夜晞,捏紧了拳头。
    野狼一扑而上,孟长宁就地一滚,见野狼又回头追赶, 最后没办法只能借力飞跃而起抓住笼子顶部的栏杆,腿也紧紧勾着栏杆,挂在了半空中。
    野狼在下面嚎叫撞击栏杆,孟长宁咬着牙,额角的汗水不住地往下落,唇色苍白,新伤旧伤一起让她的身体有些脱力。
    谢锦随紧张得觉得似乎有人在扼住自己的喉咙,不让他呼吸,只要孟长宁手一松掉下来,顷刻之间就被被这凶狠的野狼撕成碎片。
    孟长宁按捺不住右肩的旧伤复发,身体渐渐有些支撑不住,整个人些微往下滑落。
    谢锦随吓得腿都抖了一瞬,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在一瞬之间失了声。
    “呃——”
    身上的疼痛以及和野狼对战的高度紧张让孟长宁整个人都有些崩溃,她皱着脸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可却能让人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啊——”
    孟长宁突然腿一抽筋直接从半空之中滑落,眼见饿狼绿眼发光已经准备好饱餐一顿的时候,突然一道鞭子抽过来,死死地遏住了它的脖子。
    只见谢锦随的手握着宁夜剑鞭的另一端,拼了命地往外拽,野狼被卡在牢笼和鞭子之中,四肢晃动,不住地挣扎。
    很久很久以后,谢锦随手中的剑柄都把他的手勒出了深深的痕迹,直到感受不到手中鞭子的晃动,确认野狼死了之后,谢锦随才放开手。然后猛地打开牢笼,扶起孟长宁。
    孟长宁浑身骨头都疼得发麻,像是五脏六腑移位一般,勉强撑着自己的眼睛睁开,浑身疲累,无力道:“你怎么来了?”
    谢锦随握着她的手,眼眶湿润,“我来给你送剑。”
    孟长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了扯嘴角,“我累了,睡会儿。”话落,便闭上了眼睛。
    谢锦随见她突然就闭眼,心中害怕,摇晃着她,“别,你别睡!”
    宋黎走到他旁边,“别晃了,她是睡了,不是死了。”
    夜晞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踢了踢旁边野狼的尸体,额上有一缕白毛,象征着它过往曾是狼王的身份。
    夜晞有些心疼,这一只是他养的狼里最凶狠的一只了,再看看沉睡过去的孟长宁,扯扯嘴角,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命,只可惜……
    夜晞招招手,“来人,带长宁下去治伤。”
    长正将人从谢锦随手中接过,跟着夜晞的手下离开。
    众人离去,牢笼之中,只剩下谢锦随和夜晞两个人。空荡荡的暗室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
    谢锦随站起身,冷眼看着夜晞,哪怕他明知道这一场人狼恶战是孟长宁自愿的交易,可他还是无法接受孟长宁被人伤害成这样。
    夜晞看着他像是要吃人的阴狠眼神,后背凉了一瞬,鸡皮疙瘩起一身,他缓和一下气氛,轻松笑道:“这可是一场双方自愿的交易,生死有命。”
    夜晞又觉得看着他着急生气的样子还挺有趣,“不过可惜了,你一出手,她刚刚流的所有血和汗都将付之东流。”
    谢锦随眼神微眯,舔了一下牙,然后笑了下,“在大庆的时候,你就在背后调查我,如何?对自己查到的东西可觉得满意?”
    夜晞伸出手敲打在铁笼之上,发出“钉钉”的脆响,这牢笼的每一根栏杆都是用大周最好的铁匠打造出来的,坚硬结实无比。
    他闭上眼绕着铁笼缓缓走动,手指在上面一根根的滑过,有一种异样的舒适感。
    这里曾经关押着他的母亲,还有那个赋予了夜卿生命的男人。他们被困在这牢笼之中,每天都会有惊喜明天送来的搏杀对象是什么。例如狼、猛虎、豹子……数不胜数。
    他印象无比深刻地记得,那个男人捏着他的后脖颈,冰冷地对他说:“你看着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然后他就看着那一对男女在里面狼狈地挣扎,那个曾经锦衣华服的女子惨叫哀嚎,苦苦哀求,想要一条活路。
    可是没有,她今天被饿狼撕下一块肉来,明天被猛虎咬断一条腿……最后成了一摊烂肉看着自己葬身这些猛兽腹中。
    而男人多撑了几天,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着女人那堆嚼不碎的尸骨,最后自刎身亡,然后被猛兽分尸。
    他们生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的时候确实用同一种方式结束生命的,不说死同穴,至少是死同腹了。
    夜晞停下脚步,用力狠狠地呼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他睁开眼看着这美丽的牢笼发出一声清笑,“你知道吗?她同我做了两个交易。”
    谢锦随不作声,听着他把话说下去。
    “一个是阻止姬北城与夜凛合谋。”
    这个他已经知道了,谢锦随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等着他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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