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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禁不住吁了口气。
    她抬头道:“您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再重生三世,她都不可能变成她李夫人想要的样子,自然也不必在这方面徒劳顺从她,还是尽量相安无事就算了吧。
    听着不对劲,金瓶的祖母金嬷嬷又使眼色过来:“姑娘,岂可这么跟太太说话!”
    她是李夫人的乳母,一向在李夫人跟前有脸面,要教导李南风两句也是使得的。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话呢?”李南风摊手,“难道不是我任何辩解母亲都认为是强辞夺理么?
    “只有您是对的,您的话就是天条,我不能反抗,也不能被宽恕。勤哥儿尚且有个会借坡下驴宽恕他的父亲,我呢?从小到大我得到的只有苛责。
    “我竟不知道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你才会开心?就算我变成第二个你,也许你还是不会开心。”
    “嗒!”
    一只褪下来的羊脂玉镯子,被拍在桌面上。
    金嬷嬷她们吓了一跳:“太太息怒!姑娘可是千金小姐……”
    “别跟我提什么千金小姐!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千金小姐!”
    怒斥声劈头盖脸地袭来。
    那张即便是在战乱之时也保养得极好的脸庞绷成了铁板,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表现出冷淡严肃目光的眼睛,此时也迸射着灼人的怒火。
    南风别开目光不与她对视。
    她真的没想跟她争长短。前世里她都没跟她争论过几回,难道在过了半辈子人生之后,她还要跟她争执不下不成?
    但让她再度做个唯命是从的小女儿,是真正做不到。
    她已经有三十八年的阅历,已经靠自己的强硬挺过人生中那么多的风浪,她已经深深地尝到过自由和抗争的甜头,哪里还做得到低眉顺眼?
    前世里她倒是选择了顺从,可结果呢?结果连她自己的儿女都不认她了!
    要想活得畅快,不还是得靠她自己争取。
    她说道:“您总是不满意我。”
    “我为什么要满意你?”李夫人道,“你有哪里做的特别出色?你只会变着法儿地与我作对,给我闯祸!”
    李南风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抬头道:“既然母亲执意认为我在这里给您丢人现眼,给您添麻烦,那么我就自请离去吧。我要先行进京,去见父亲,请您允准。”
    “姑娘!”
    疏夏她们张大了嘴。
    她们生在李家长在李家,从来没有见过这对亲母女闹得这样不可开交过,他们的小姐从小就聪明又听话,虽然活泼,偶尔闯祸,可又哪有一次是跟母亲顶过嘴的?
    今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跟自己的母亲顶嘴顶得没完没了了呢!
    “姑娘一定是累了,累糊涂了!太太您息怒,别气坏身子,且让姑娘回房去!有话明儿再说!”
    金嬷嬷她们纷纷地打圆场。
    南风垂手立着,想了又想,没再坚持离去火上浇油了。气死亲娘是要遭雷劈的,她已经遭雷劈过一次了,不太想马上再来一次。
    李夫人却怒道:“你们拦着她做什么?她不是要走吗?走了倒好!”她指着金瓶:“你去!这就去吩咐谭峻,让他即刻把她给我送进京!”
    “太太……”
    “慢一步我拿你是问!”
    第005章 谁被刺了
    东边跨院里的嘈杂声掩盖住了西边的动静。
    林夫人一番打点之后,院子里已经控制下来,晏衡目光紧随着母亲游走,把才从惊吓里平复的阿蛮看得心下又一吊一吊地。
    “公子要不要喝茶?公子要不要吃点心?”
    晏衡并不管他,一双眼只顾落在林夫人脸上。
    林夫人终于也发现了,走过来道:“莫不是吓丢魂了?”
    晏衡摇头。
    林夫人便又道:“是不是伤着哪儿了,不好说?”
    毕竟儿子也十三了,她是医者,她懂的。
    晏衡嘴角微滞,仍摇头打量她。此时他的母亲刚至三十,亦属风华绝代的年纪,常年跟着大军风餐露宿的缘故,使她看上去比同龄的官眷要苍老一些,但五官底子摆在那里,鱼尾纹与鬓角的些许白发也掩饰不住她的风华。
    他黯然道:“阿娘这回可别丢下孩儿了。”
    林夫人微怔。随后失笑:“说什么傻话?仗早就打完了,如今天下太平,我们自然是一家团团圆圆了。”
    晏衡也没多说。
    阿蛮进来:“王爷来了。”
    晏衡刚扭转头,门帘哗啦啦作响,有着魁梧身形的男子就大步跨进来,他目光直接锁定在紧牵着林夫人手的晏衡身上,之后重新迈步走过来。
    晏衡站起来,目光也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俯身拜下去:“父亲。”
    靖王走过来,扶着他肩膀端详:“怎么样?”
    “让父亲担心了,儿子无事,不过被吓了一跳而已。”
    靖王环视一圈屋里,又斥道:“屋里人都是干什么的?怎么连防身武器也没留下一件?”
    “不关他们的事,儿子的剑一直都未离左右,方才事出突然,儿子情急拔剑丢出去了。因为不知对方武功深浅,不敢贸然追出门,因此也不知短剑下落而已。
    “——阿蛮,你快带人去窗外找找,应该丢不远的。”
    晏衡说。
    靖王吩咐门下侍卫:“立刻封锁四面出入口,掘地三尺,也要把此人找出来!”
    “遵令!”
    林夫人给靖王递了碗茶,望着他深陷的眼窝,说道:“何大哥他们都回去了?”
    靖王接过,坐下道:“回去了。”又道:“你有事寻我?”
    “我无事。”林夫人笑道:“不过看你自出京以来便连日不曾好好安歇,心疼你罢了。”
    说着她走到他身后,替他捏着肩,又侧身探头来看他:“阿檀风寒初愈,又突遭惊吓,我担心他,陪他会儿,一会儿昀哥哥可先回房。”
    靖王握住她一只手,闭眼轻靠在她手腕上,说道:“你这两日在忙什么?我也没怎么见到你。”
    林夫人垂眸:“沈姐姐不是快到了么,虽说早准备了见面礼,终究心里忐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我这两日把他们要住的院落亲自收拾出来了,但愿她能下了马车就可歇息歇息。”
    靖王手顿住,眼睛睁开来。
    晏衡嘴角藏着不屑,别开了脸。
    案上黄历显示着二月十九,再过两日,的确该是沈家人到达的日子了。
    “她不太喜欢用旁人动过的东西,你不用忙乎。”靖王道。
    n bs  林夫人也停下手:“那她喜欢什么?比如说喜欢吃什么,我去准备。我针线不行,吃食倒还马马虎虎。”
    靖王垂头吃茶,动作沉重又缓慢,显然没打算再往下说。
    晏衡望着窗外浓浓夜色,抬步出了门。
    ……
    李夫人向来言出必行,下令叫传谭峻,谭峻就来了。
    但谭峻受过金瓶示意,以趁夜出行不安全为由请求改到天亮之后,李夫人倒是准了,李南风也没意见。
    她虽然急着走,也知道轻重,这当口真没必要连安危都不顾了。
    这么一来,到底是把隔壁给惊动了,李济善两口子和李勤听说李南风要先进京,连忙要来劝阻,就连就寝了的长女李舒都爬了起来。
    但南风早在他们进院之前就先跟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推说自己十分思念几年没见的父亲,成功把他们给按了下来。
    但李勤却表示要同往,因为怕南风路上不安全。
    李舒瞪了他一眼:“护送是假,脱缰是真吧?”
    李济善两口子也有这顾虑,可这小子主动提出要送,还拍着胸脯保证听话,权衡之下,也只能答应。
    虽说同样看不出来李勤能发挥什么作用,但念在前世里哥俩好的份上,李南风也同意了。
    到半夜时已经收拾停当。
    说是说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终究事情太过顺利,再者人生在脑海里纵横交错,这一整夜便没睡着。
    她急着摆脱这一切,另外倒也是真真想见见父亲和哥哥了。
    梳洗完后她就靠着床头等着。她没诰命,所以即使提前走也不会有什么禁忌,况且沧州离京不过四百里,路上不遇骤雨,最迟晚间就可到达。
    期间金嬷嬷与金瓶她们都悄悄来过几次,但半路便让李夫人派来的人给唤回去了,可见也是铁了心。
    南风有时会觉得,自己的铁石心肠,其实就是遗传了母亲的。
    但无所谓了!明日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在父兄下令精心准备好的闺房里美美地酣睡了!
    如此盼到天亮,天边有了鱼肚白,她便着疏夏去寻谭峻。
    疏夏刚跨出门,旋即又掉头回来了:“姑娘,咱们出不去,靖王着人把门守住了,行邸四面全是重兵,看得严严的!”
    李南风正喝一半的参汤放下来:“太太托了靖王?”
    她第一反应自然是李夫人换了个法子拿捏她,不放她走。
    但疏夏神情凝重地摇头:“不是的,是王府的三公子,昨夜里突然遇刺,现如今王爷正着人严密守卫行邸,密查凶手呢!”
    李南风张嘴呆住。
    兵荒马乱的年月里,行刺暗杀什么的自然不是稀罕事,毕竟大家的敌人是整个前朝,亡国余孽究竟有没有清除干净,谁也不知道。
    但新君登基已有三月,各司已经牢牢掌控了局势,前朝余党即便是还未尽数消灭俘获,也早已经逃离得京畿远远的,这个时候,在防卫森严的行邸之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刺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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