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屠梓好奇,浪涯少有地仰头盯着天花板在出神。
“那个……映射。”四周满是能听见十米外苍蝇拍翼的哨兵,浪涯不敢把可能引起恐慌的内容说得太直接,“如果是真的,你估计什么时候会发生?”
说完,他又指指天花板。
屠梓脸色刷白,“……糟。”忙着忙着,他竟然差点忘了这回事!
他们现在还在仓库地牢里呢,其他成员也齐集在西郊北镇的地堡中,一旦发生大型地震,他们全都可以把棺材钱省下了,都直接埋了。
再确认了一遍资料,屠梓心才放下来半个,“现在只有高阶或以上的哨兵出现映射症状,应该一时三刻还不会发生什么吧?”
没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屠梓整个人都坐立不安,总觉得天花板下一秒就要掉下来把自己砸成葱油饼。
“我们什么时候跟秦然说?”
“说什么?”紧接着屠梓的问题,蓝鸟走到他们旁边坐下。
未绑定的向导为哨兵治疗需要一定的匹配度或等级压制,蓝鸟虽然和阿绿一样专职信息传递,但向导能力等级其实比较低,所以没有参与治疗,而是继续警戒工作。
“几个能力最强的A类早前都出现了和外伤无关的应激反应,我们在推测是否搜捕队的什么新手段。”
说着,浪涯默默捏了捏屠梓的指尖,示意他顺着自己的话说。
屠梓的来历特别,就算要让旁人知道,最好还是通过秦然等高层,毕竟谁都不知道谁会有什么反应。
领会浪涯的意思,屠梓没有多说,又抓紧机会问:“你们这里有谁出现这种情况吗?”
蓝鸟不以为意,“应该没有吧……不过就算有其实也很难分辨,”他苦笑,“毕竟大家都满身是伤。”
想起方才清点过的伤情,屠梓也忍不住叹气,“逃跑、受伤、受伤、逃跑……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听到这句话,蓝鸟心生动摇,也是一怔。
仔细说来屠梓一不受冲击波影响、二有秦然等人护他在后方专注治疗岗位,并不算吃了太多苦。只是对一个在阳光下长大、过往生活中最恐怖的人物就是老师和老妈的学生来说,这段日子以来的压力也实在太大了。
蓝鸟不清楚屠梓的经历,但屠梓这一句话确实戳到了他心底。
他才几岁就“受了感染”,并不富裕的父母为了隐瞒他的“病情”带着他到处搬家,终于在母亲怀上二胎的时候再也撑不住,将他遗弃在了孤儿院附近。他自小懂事,当爸爸说去“买点东西”将他一个人留在街上却很久不回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为免连累他人,他没有去孤儿院,而是在街上流连靠度日。他不像某些厉害感染者一样能凭能力糊弄他人注意力和思维,但勾起大人的同情心多讨几块钱还是能做到的。
后来年纪稍长,在天桥底遇上阿绿后,他们就在那附近合作摆摊,假装神童“算命”。青春期的能量波动和“病发症状”引来了搜捕队,逃跑时,他因为怕万一被人抓到会查到父母身上,干脆连名字都改掉。到再后来他们被归来帮收编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得连自己的故乡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帮内的兄弟姐妹大都也是差不多的故事,屠梓的感叹大概每个人心里都藏着,却没有人说出来。其因固然是逃跑已经成了习惯,更是因为根本看不到有别的路。连帮主和副帮主这样的人物都只能隐瞒身份生活,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在帮内的日子,已经是小时候不敢想象的稳定了。
——然而这得来不易的稳定,却又在不久前破灭如泡沫。
像他这般年纪、甚或更年轻的帮众之间,这几天不免也有些丧气的议论,更激进者还有说要就地一搏、和搜捕队同归于尽的。所幸帮主威信够大,且帮众中还是个性谨慎的人更多,才没有真的闹起来。
所以,听到屠梓这么说,蓝鸟也被勾起了想法:“其实——”
话音刚起,蓝鸟突然闭紧了嘴巴。
静默数秒,他神色大变。
“有人接近!”他扬声报警,“穿着军服!”
地库里的帮众顿时沸腾了起来。
“收拾行装,准备撤退!”下一秒秦然即时下令,扶起才刚刚恢复正常状态的燕无往,他召蓝鸟到身边低声汇报。
“有多少人?”
“正面来的五个,左右侧前方各有一个。”蓝鸟报出精神体在建筑外看到的画面,“按理来说应该还有一个,但在后方找不到。”
秦然又把阿绿招过来。
“伤员恢复情况如何?”
“除了一个B类伤了腿需要背着之外,其他人逃跑都没有问题。但很多状态都还很脆弱,怕是抗不住冲击波。”阿绿觉得情况并不乐观。
秦然皱眉,指尖敲着墙壁想了想,又叫来聂优。
“撤退路线呢?”
早在赶来仓库的路上,秦然就吩咐过聂优研究离开的路线,现在聂优在带来的山岭地图上画了红蓝绿共三条路线。
“要论封锁线的强弱,还是这里最容易突破。”聂优指着他们来时爬过的溪流旁的石坡,现在地图上拿处被画上一条红线连到仓库的位置,“但前提是还未被发现我们是从这里进来的。绿线也是不错的突破点,距离搜捕队指挥营帐最远、往西郊北镇的路最近。但如果对方已经进入全面戒备状态的话,蓝线最有利,我们沿此线俯冲而下,攻势最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