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续道,“平常我要是踏出研究所,都会有人陪同,也去不了什么地方。于是我借机甩掉他们一次,终于发现,虽然佟权的确是取消了上一代对哨向格杀勿论的政策,却并没有如同对我说的那般致力于治疗哨向不稳定性,而是继续借口‘感染’,进行暴力搜捕,把人抓进谁都不知道在哪里有什么的‘隔离营’里面。”
“这件事街上随便一个人都知道。”屠梓小声逼逼,”他们还真是出了死劲瞒你。”
言墨苦笑,“……知道这些之后,我还想装傻回去查出更多。没想到他们甚至没有兴趣听我说什么‘甩掉保镖只是想偷偷气’的借口,我一出现,就动武要把我制服。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打不过武装部队,拼尽最后一口气粉碎了身上的手机和襟章,然后……”他没再细说之后的事,“拒绝做研究员,就只能当实验体了。”
想起再见言墨时他的惨状,浪涯和屠梓也不禁心脏一酸。
把这些事都说了出来,言墨明显放下一块大石,底下压着的火苗又开始窜高。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拼着性命把那些技术线索都毁掉了,”言墨深呼吸,咬着牙,“而屠梓,你说你把襟章丢了?”
屠梓是有点惭愧,可是他也疑惑,“一个襟章能做什么?不就是让精神体显显形,当个紧急用途的收发讯器吗?”
这一反问,言墨一脸愤愤又不说话了。
“不对,真的,这都不是我最该问的。”说到技术问题,屠梓总算想起另一个谜团,“你到底为什么懂那么多?即便这里的科技比我们的世界落后二三十年,你也不可能、不、因此你更不肯一个人捣鼓那么多新科技出来,更别说更生党需求的哨向相关技术。到底为什么?”屠梓紧盯着言墨,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锐利的猫儿眼竟有了几分屠星遥——当了他妈的席级哨兵的那个——的风范。
败在这种目光之下,言墨坚持不到一分钟,只好别过脸。
“……在校外,我加入过私人的研究组织。”
听到这句话,屠梓的眼神不止凌厉那么简单了。
他们原来的世界科研发达,哨向学院所在的A市更是学术中心。私人的科学研究所不算什么,但脱离了塔的组织之外,却从事和哨向相关技术研究的,可不会是什么能写在履历表上帮助考大学的团体。
为什么 / 什么组织 / 怎么进的 / 做了什么……屠梓还在考虑该问哪一句、用什么切入点,言墨自己就先扛不住了。
“我知道……我、我只是想赚钱……”言墨颓然捂住双眼,“我从以前就喜欢研究程序、哨向相关科技,学院里免费的资源多,我自己又比较擅长……”
听见这个动机,浪涯的眉头皱成一团,但屠梓反倒放松了下来。
“——梅丽丽。”
“你怎么知——”
“全校都知道。“屠梓忍了数次的白眼终于翻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认真。”
梅丽丽家境很好,也喜欢虚荣的东西,是典型的富二代。比方说如果朋友送她一个杂牌包当生日礼物,她会拿回家放玻璃柜子里,配上两人的纪念合照供起来,但她是绝对不会拿出去用的。
屠梓不太清楚言墨的家境,但全校就数梅丽丽家最有钱,一般学生想追上她的消费水平的话,打工在所难免。
(我待会跟你说。)屠梓自觉已知道前因后果,就对浪涯眨了眨眼睛,打算鸣金收兵。
浪涯却不这么认为。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浪涯搭着屠梓后腰不让走,“我觉得你有事隐瞒。”
浪涯没屠梓那么好命,甚至可以说相当倒霉,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嘲圣母。但每次被背叛过后继续帮人屡是一回事,要是还学不会合理怀疑就是另一个层次的愚蠢了。
言墨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他就是很自然的,“你还想知道什么?”
屠梓反倒还懵了一懵。
“你说你把所有技术线索都毁掉了,又对屠梓丢失襟章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在你们原来世界的事,我不追问,”浪涯划出一条底线,“但,你是不是知道更生党还掌握了什么别的技术?”
“我不知道。”言墨摇头。
浪涯不为所动,屠梓舔了舔唇,静静旁观。
“……我真的不知道!”言墨咬牙,“就是不知道,我才担心!他们后期再没有尝试从我这里挖出什么,我怕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天知道那是什么!”
浪涯盯了他一会,又看向屠梓。
屠梓耸耸肩,从来他就没有怎么怀疑过这位同学。
心底依然萦绕着一丝不安,但浪涯却一时想不出来接下去该问什么,毕竟他已经仔细观察过言墨,没看见任何说谎的迹象。
“……”
胶着之间,病房门被敲响了,三个人顿时心都一紧。
“……咳、请进。”屠梓扬声。
门被从外面打开——是辛逸林。
房里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这房间可不是什么隔音的录音室之类,要是来人是黄晨、屠星遥、或是任何一个哨兵,说不得方才的对话已经全被听见了。
辛逸林走进来,也能察觉气氛和三人的情绪不太对劲,但当中最单纯的屠梓表现平稳,他也就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