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安易单手插兜站在窗边,西服外套被随意搭在椅背上。
医生的话回荡在他耳边:叶小姐的各项身体指数都没问题,她的昏倒和生理性疾病没有关系。不过根据送她来的人描述,叶小姐可能患有某种ptsd,具体情况还是建议请心理医生看看。
连安易静默片刻,拨了个号码出去:“爸,是我……”
叶佳灵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她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单人沙发里处理工作文件的男人。
男人双腿交叠,衣袖被挽至肘部,鼻梁架着副金丝眼镜,神情专注递盯着手中文件,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模样。
叶佳灵必须承认的是,不说话的时候,这男人真挺帅的,认真工作的样子就更帅了。
“我长得好看吗?”专注工作的男人突然发问。
“挺好看的啊。”叶佳灵下意识地说,说完以后才猛地捂住嘴。
这张破嘴!男人又要得意了。
果不其然,连安易抬头,唇角的笑涡都出来了:“谢谢连太太夸奖,连太太也很美。”
叶佳灵气鼓鼓地瞪他,不说话。
“要不要喝水。”连安易将文件放下,接了杯水走到床边。
叶佳灵看他一眼,在他的协助下坐起身,接过水杯慢慢喝起来。
水温一如既往地控制的很好,既不太烫,也不太凉。
温热的暖流顺着喉咙缓缓下滑,也将她的心绪平复下来。
对于昏倒之前的事,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
依稀好像是走出杂志社时有某个明星出现,许多记者蜂拥而至,争相采访那个明星,闪光灯更是一刻不停。
那些闪光灯将她心底最不足为外人道的记忆勾起来。
这些年家人将她保护得太好,让她忘了自己的病,误以为自己和其他人一样。
今天,是个意外情况。
“你怎么知道我进医院了?”叶佳灵将空杯子放回床头柜,双腿屈膝,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她略显苍白的小脸。
“电话突然挂断,我担心你出事,赶到杂志社才知道你昏倒了。”
“你应该知道了,我跟正常人不一样,这里有病的。”叶佳灵指指自己的心口,将脸枕在膝头,若无其事地对他笑,“是爸爸妈妈他们把我保护得太好,让我都快忘了这件事。”
“呐,现在给你机会,我们什么时候去把离婚——”
后面的话湮灭在男人突如其来的吻中。
这个吻不同于以前他落在额头的那种吻,而是温柔中带着些许不容抵抗的强势,一寸寸占领她的全部呼吸。
叶佳灵没想到男人会突然动作,等到反应过来后已经被吻得手脚发软,想推也推不开了。
一吻完毕,连安易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怀里:“不过就是ptsd罢了,也值得放弃我们的婚姻?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这不是小病,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发作,堂堂连总有个心理有病的太太说出去多难听。”叶佳灵挣脱不开,只得靠在他胸口,低声苦笑。
当年那场事故,在十多年后重新显现出它的阴影。
“堂堂连总,连自己太太都保护不了才叫难听。况且你想进娱乐圈的原因之一不就是想克服它?这么快就要打退堂鼓了?”
“我只是……”叶佳灵张张嘴,却不知怎么说。
“只是怕连累我,毕竟离开lr,以你的资质,去别的公司也行。”
叶佳灵低下头,算是默认。
连安易沉声道:“我确实不及爸妈他们陪伴你的时间长,这点没法辩解,也无从改变,你不够信任我很正常。”
“但我是你的法定丈夫,你不能不给我一点机会,这对我不公平。”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会同意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离婚。乖,听话,好好睡一觉,明早我们再回家。”
叶佳灵见状不再说话,她现在着实没有精力纠结这个问题。
这种病一旦发作,情况可能会越来越差。
连安易终有厌烦的时候,到时他会主动提出离婚。
在叶佳灵的认知里,除了父母他们,世界上哪会有无条件保护和包容她这种病人的人存在?
至少,天之骄子如连安易不会。
这天晚上连安易没离开病房,在经过简单洗漱后他掀开被子上了床。
叶佳灵顿时向后缩:“你干什么,我是病人!”
昨晚是特殊情况,而且那时她迷迷糊糊也分不清。
现在的她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再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睡觉!”连安易长臂一捞,将躲开的小女人拉进怀里。
“要睡觉你回家去睡,抱着我做什么?”
“我们是夫妻,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接受这件事,但你不能一直拒绝我的靠近。”连安易揉揉眉心,将搂着她腰的手收得更紧。
“哦。”叶佳灵低低应了声,在他怀里转个身,老老实实闭上眼睛。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经过傍晚那幕噩梦重现后,有人能抱着她,陪她睡觉是很好的,不然她怕是会重新陷入噩梦。
男人的怀抱温暖舒适,周身弥漫着淡淡的白檀香味,像宁静的避风港湾,将那些几乎要摧毁她的狂风暴雨全部挡在外面。
叶佳灵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整个人逐渐陷入沉睡。
感受到怀里的小女人渐渐放松下来,连安易胸中那口浊气终于慢慢呼出来。
医院停车场。
坐在车里的女人双手抓着方向盘,整个人隐在黑暗中,死死看向停在那里数个小时不曾移动的黑色林肯。
连安易是她的,谁都不能抢走!
她拨出电话,声音阴狠:“马上给我查。”
这个晚上,有人相拥而眠,有人怒火高涨,也有人坐在自家阳台上与人对饮。
祁仲远穿着宽松的亚麻t恤躺在藤椅里,慢慢晃动手中的高脚杯,再看着挂杯缓缓落下。
夜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刘海。
“chateau la mondotte saintemilion 1996,好东西!”
身穿浅棕色针织衫的年轻男人随意坐在另一边的藤椅上,看了眼酒瓶,自顾拿起杯子倒上。
“大哥这是拿我寻开心呢,比起你庄园里那些酒,这算什么好东西。”祁仲远转向不请自来的祁伯修,笑道。
“品酒品的不仅是酒质,更是品酒人的心情。”祁伯修举举酒杯,“我看你现在心情很好,你醒的酒,能直接提升一个档次。”
“还有这说法?第一次听说。”
“我来猜猜,为什么心情这么好。”祁伯修轻抿一口酒,“是不是和你那位叶小姐有关。”
祁仲远不置可否地笑笑。
“虽然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但她既然有男朋友,也很明确说过这点,说明她完全没有要和你发展的想法,我劝你不要投入太多。”
祁仲远挑眉:“当年你追大嫂的时候,她也有男朋友,你放弃了?”
没想到被自家弟弟反将一军,祁伯修愣了下,随即笑起来:“这能一样?”
“我的人生,不想有遗憾。”祁仲远比了个碰杯的动作,“不过大哥,你来环海干什么?”
“有几个项目要和鼎瑞谈谈,顺道奉父母之命来看看你。太后她老人家还千叮万嘱,要我关心下你的感情生活,尽快给她领个儿媳妇回去。”
祁仲远作胸口中箭状,仰躺下去:“大哥救我!”
祁伯修摇头笑笑,抬眸望向远方。
绝佳的视角让他一眼就看到位于cbd最中央地带的鼎瑞中心。
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中,极具设计感的大楼高耸入云,在周围相对矮小的建筑衬托下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