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有半小时,顾九坐在马车门口,挂在他旁边,刚才被他用手指拨动怎么也不会响的阴铃铛,忽然无风自动,“叮铃”一声脆响。
“喵?”一同跟来的小弟也警惕地叫了一声。
顾九精神一振,站了起来。
便见视野中,马车之外的其他地方,缕缕黑色阴气从地面冒出,腾至半空停留不动,随着越来越多的阴气冒出,人眼可见的开始起雾,乱葬岗的天气也一下子变得昏暗,刮起了阴风。
浓雾起得很快,慢慢的,浓雾里多了些移动的黑影,传来若有似无的怒吼声,还有刀戟相交的声音。
方北冥甩开黑鞭,卷了就近的一只鬼魂过来。
顾九看过去,就见这只士兵鬼身穿铠甲,胸口插着一支剑,还断了一只手掌,他却感觉不到疼,被黑鞭卷住吞噬着身上阴气,也不惨叫,只目视前方一脸狰狞地要继续与敌军厮杀。
邵逸忽而出声:“这不是鬼。”
顾九:“不是鬼?”
邵逸道:“这是怨气,这只鬼乃怨气所化,不是魂魄本体。”
邵逸伸手,指尖凝出一点血红气团,往这只鬼身上一点,那鬼便忽然消散了。
方北冥甩开黑鞭,再卷了一只鬼过来,发现同样也是怨气所化。方北冥皱眉:“遗留在此处的士兵鬼与随着肉身过来的无主孤魂都不见了,这满场子的鬼,没一只真的。”
顾九迟疑道:“那白马也是怨气所化?”
方北冥道:“应该也是。”
“师父,快看。”邵逸指着乱葬岗的中心位置,“怨气升空不见了。”
顾九抬头,就见一层比阴气还要浓郁的黑色雾气缓慢升空,然后忽然消失不见。
方北冥大惊失色:“血煞阴龙阵!”
顾九最近翻的阵法书,还没有见过这个阵法名字,但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他看自家师父脸色惨白,便知道这阵法很厉害,且不是什么好阵法。
方北冥严肃地命邵逸和顾九留在马车上,自己跳下马车,往中心位置跑去。
顾九很担心,“让师父一个人去好吗?”
邵逸面无表情道:“我们去可能也帮不上忙,反而拖师父后腿。”
顾九只能满心焦急地站在马车上等,过了约有五分钟,四周那些怨气所化的原本不理他们的士兵鬼们,忽然一致来攻击他们两个。
幸好方北冥有先见之明,在马车上弹了朱砂线,这些鬼一靠近便被弹了出去,顾九和邵逸一人一把桃木剑,背靠背,各自消灭自己身边的士兵鬼。
顾九一剑刺中一只鬼,对方怨气所化的魂体消散,顾九注意到,还没有消散的几缕怨气与另外几缕飘过来的怨气纠集在一起,融合后,没过一会儿那怨气团居然就变大了一点。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顾九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邵逸。
邵逸道:“怨气与阴气不同,阴气多了,我们只会觉得冷,身体不舒服。怨气不同,怨气自身带着很强的意念,它会扭曲人的心神,它们可以互相吞噬、融合,最重要的是,它们可以相互影响,无中生有,壮大自身。”
匆忙的解释中,顾九明白了,怨气与怨气的结合,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邵逸一剑击散一只鬼,穷追猛打地将几缕想逃逸的怨气也击散,才再次道:“有人在收集怨气,化阴龙。”
第10章 伤口
再一次击散一只魂体,顾九用剑抵着马车,累得弯腰直喘气。怨气魂体实在太多,他都不记得自己击散了多少只。他抬头看向中心位置,那里黑雾翻涌,不知师父在做什么。
顾九歇了半分钟,感觉手脚有劲了,再次提剑挥砍。
忽然,指向魂体的剑尖挥了个空,眼前无数魂体瞬间全部散去,随着腾至半空的阴气缓缓下落,重新沉入地面消失不见,随着阴气与魂体的消失,浓雾也骤然退去,露出了乱葬岗的本来面貌。
周遭重新安静下来,连一丝风也无。
顾九和邵逸跳下去,跑向往这边走过来的方北冥,方北冥神情不太好,脸色有点苍白。
顾九道:“师父,你没事吧?”
方北冥摸了摸顾九的头,“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顾九和邵逸把方北冥扶上马车,顾九给方北冥倒水。三人都歇了会儿后,顾九才问道:“师父,那些怨气形成的士兵鬼,已经彻底消失了吗?”
方北冥摇头,“没有,只将怨气暂时压制,想让乱葬岗的怨气彻底消散,只有破阵才行。”
顾九就很担忧,自家师父一见到这个阵法就脸色大变,光压制个怨气师父都费了大力气,再破阵也不知道有多难。
顾九心里在想什么全都挂在了脸上,方北冥捏了捏顾九身上肉第二多的脸,“别担心,师父知道怎么破阵,今日不破阵,是想引出背后布阵的人。”
既是这样,顾九就放心多了。
此时天色已黑,方北冥很累,赶车的任务就交给了邵逸。三人回到将军府时,方北冥已经好多了,得知董秀英一直在等着他们,便过去见了她。
董秀英听说那匹白马可能是怨气所化,并不是真正的白雪时,自然很失望,毕竟这表示她见不到白雪最后一面了。血煞阴龙阵的事情,方北冥与邵逸都没说,只跟她说,今天他们发现乱葬岗之所以会起浓雾,是有人收了乱葬岗飘荡的鬼魂,利用他们残留下的怨气布阵,试图散布怨气作恶。
怨气会对人的心神造成影响,若任由怨气四散,恐怕南湖郡的老百姓都会不得安宁。
董秀英多年杀伐征战,即便双腿不能行走自如,但周身气势不减。南湖郡是她与白雪的栖身之所,一听居然有人在南湖郡作恶,董秀英便眯了眯眼,“此时还请方道长多费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老身说。”
方北冥道:“确有一事需将军帮忙。”
董秀英:“方道长请说。”
方北冥道:“我需要七滴将军的指尖血。”
旁边伺候董秀英的女兵登时大怒,却敢怒不敢言,只好看着董秀英:“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