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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之意,如果卢小姐真的要杀卢诚安,或者卢家任何一个人,早就动手了,哪还容得你寻来道士几次三番的挑衅。
    卢老爷面色都青了,心中后怕得不行。
    最后,自然还是继续那个提议,让两人见面,既要解铃,不见面怎么解。卢小姐看样子是一直待在卢家的,不过卢诚安半昏迷着,得先让人醒来再说。
    卢诚安虽然身体弱,但是他身上那层血气,来自于血缘亲人的自愿供给,就算他继续作死,保他再活个五年也不是问题,他现在出气多近气少的状态,完全是饿出来的。
    顾九将自己存起来的药丸融了半碗水给卢诚安喝,他还是咬紧牙关不张口,邵逸捏住他的下巴,顾九灌一点,邵逸就抬一下下巴,药水自然地顺着食道流了进去,半碗水灌下,最后一口的时候,卢诚安被呛了一口水,咳得惊天动地,但也顺利地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察觉到嘴里有味道,以为又被强制地喂了食物,就想去抠自己的喉咙催吐,但立即被顾九压着手。
    顾九道:“这么想死?你知道你这条命是从妹妹身上得来的,她将她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你就这么草率地浪费掉?”
    卢诚安眼眶发红,眼底弥漫着水汽,哽咽道:“我不要……是我害死了妹妹。”
    卢老爷沉着脸,似乎对卢诚安这种状态很不满。
    卢诚安不明白,顾九却懂。因为重男轻女,对卢老爷来说,让他愿意养着卢小姐的最大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她能为自己的儿子续命,自然的,他对卢小姐这样一件续命工具的感情,自然也深不到哪里去,所以他应该是很不理解卢诚安为卢小姐之死的伤心难过、对夺取她生命的自己的自我厌弃。他心底可能还在痛恨卢诚安的不知好歹,意气用事。
    卢诚安察觉到卢老爷的存在,看到他的脸色时,握紧了双拳。
    看着卢诚安眼中不加掩饰的恨意,顾九已经知道,就算卢诚安解开了心结不再寻死,但他与卢老爷之间的父子之情,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你们也是来抓妹妹的道士吗?”卢诚安警惕地看着顾九和邵逸。
    “不是。”顾九摇头。
    卢诚安不信,“那你们是谁?来这做什么?”
    顾九道:“你能看到卢小姐?你这脖子上的伤,真的是她想杀你才掐出来的?”
    “不是的!”卢诚安急声道,他好像听不得有人说卢小姐的坏话,并意有所指道:“妹妹那么小那么善良的人,她不会做这种恶毒之事。是我,我不想活了,想偿她的命,让妹妹掐我的。”
    “你这不孝子!”卢老爷一听,怒不可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寻死,可考虑过我与你娘的感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卢诚安讥讽地笑了笑,眼神冰冷,“所以你们就能不顾妹妹和我的感受。”
    卢老爷失望卢诚安不体谅他的一番苦心,可他们当初决定用卢小姐给卢诚安续命时,也没问卢小姐是不是愿意,也没问卢诚安想不想续这个命。
    “你!”卢老爷怒极了,上前一步,扬起巴掌。
    卢诚安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卢老爷,仰脸迎了上去。
    旁边的下仆忙来拉劝,卢老爷那一巴掌终究没挥下去,面色铁青地甩开袖子,走到了门边背对房间站着。
    气走了卢老爷,卢诚安却又像只斗败的狮子,萎靡地靠着床头,“我害死了妹妹,如果她恨我,我心里说不定好过一点。但是她没有,她什么都不懂,一开始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卢诚安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划落,“我乞求,让她掐死我,她照做了,可看到我难受得喘不了气,她害怕地哭了,松开手怎么都不愿意继续,我哀求她,她就躲开,再也不见我了。”
    顾九蹙眉,对卢诚安说:“你这个哥哥,真是可恶至极。”
    卢诚安睁眼,看着顾九。
    顾九道:“照你说的,你害死了你妹妹,最后却还差点让她背负上杀死亲哥哥的罪名,难道你不可恶吗?”
    卢诚安愣住,苍白的双唇哆嗦着,“不……我没想、我没想让她背上这样的罪名!”
    “可你就是这样做的。”顾九说,“而且你知不知道,她成了鬼,鬼一旦杀了人,入地狱后会受刑罚,说不定再也投不了胎了。”
    “怎、怎么会……”卢诚安震惊地看着顾九。
    “怎么不会。”顾九道,“活人有阳间律法管束,死人自然也有阴间律法管束。万物存在因果,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做了鬼也一样。”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门口的卢老爷转过身来,若有所思。
    卢诚安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当时没被妹妹掐死,妹妹没有背负罪名与罪孽,不然他死一百遍都不够。
    可这不代表卢诚安就不想死了。
    顾九说:“想不想再见你妹妹?”
    卢诚安眼睛闪过希冀,“想!”
    卢小姐闺名一个琬字,她死后灵魂一直待在卢家,只不过白天肯定找地方藏起来了,顾九承诺让卢诚安再见卢琬,只是要等到天黑之后。
    卢诚安为了见卢琬,怕自己到时体力不济,所以晚上没再绝食,硬逼着自己灌下了一碗粥。吃过饭后,在等天黑的时候,顾九和邵逸与卢诚安待在房间里,说起了卢琬。
    卢琬刚被怀上时,卢诚安已经四岁了,因为身体不好,他基本出不了门,没有亲密的玩伴,所以他对这个当时还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婴儿很是期待。卢诚安说,当时卢琬出生后,他是很难见到卢琬的,父母总是会拿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搪塞他,不让他见卢琬,后来是他闹得次数多了,才终于能经常见到卢琬,但每次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很短,理由是卢琬的身体也不好,不能经常待在外面。
    那时候他已经很明白身体不好的痛苦,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再像自己一样,所以再不敢强求经常与卢琬见面,可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卢琬身体根本没有问题,不过是为了方便日后从她身上取血后,无人察觉、利于她修养以供再次取血利用罢了。
    现在想来,他的父母一直在防着今天这个局面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怕他们兄妹感情深厚。
    事情做了,总是有痕迹的。他们住在一个宅子,即便不常见面,时间久了,哪里会察觉不到其中的不对劲。他们千防万防,最后还是让卢诚安知道了。
    但为时已晚,卢琬常年失血,体虚不足之症越发严重,事发时确实如卢老爷说的那样,药石罔效,卢诚安眼睁睁看着卢琬没了呼吸。
    “她就死在我面前,临死前还小声叫我哥哥,我才知道,我常年喝的补药里,掺杂着我亲妹妹的血。”
    第142章 卢肖氏
    在卢诚安诉说回忆时, 他和卢琬正病着的母亲卢肖氏也过来了。
    卢老爷因还生卢诚安顶撞他的气,所以独自站在门口, 见她来了, 不悦道:“你过来干什么?”
    卢肖氏神色淡淡,“好歹母子一场,我来送她一程。”
    卢老爷冷哼一声, 看着是想让卢肖氏回去的,但卢肖氏站着不动,平静地与卢老爷对视。卢老爷似又想说什么,这时,卢诚安开口喊了卢肖氏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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