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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伸出手,赶在白缎将棒棒糖收回之前接了过来,随即放在自己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不知为何,白缎的脑袋轰了一声,白嫩的面颊越发红艳艳的,几乎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大苹果。
    下意识避开男孩专注的目光,低下头,白缎却恰好看到男孩隐藏在衣服下面、只露出一小部分的双腿。
    猛地瞪大了眼睛,白缎面上的红润瞬时间褪去,苍白如纸,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掀开男孩的衣服仔细查看,却被男孩迅速拦住。
    看到自己在白缎白嫩的手臂上留下的脏兮兮的指印,男孩似乎有些懊恼,他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一声嘶哑的气音,顿时更是无奈。
    注意到男孩的异样,白缎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自出生五年来,他一直都在蜜罐里长大,从未感受到这样痛苦沉重的感情,顿时鼻子一酸,晶莹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白缎一向都不喜欢哭,可以说,自出生到现在,除了最初控制不住自己泪腺的时候,他就从来都没有哭过,此时此刻却像是将五年积攒的泪水全部倾泻而出那般,哭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男孩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缎,整个人都开始慌乱了,他伸出手想要将白缎抱在怀里、抹去他的泪珠,却又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脏,尴尬地止住自己的动作。所幸白母一直在不远处注意着他们,眼见自家小宝贝突然哭泣,连忙快步跑过来,将他揽在了怀里。
    “乖乖,宝贝,不哭不哭,怎么了,告诉妈妈?”白母低头亲吻着白缎的发心,轻声哄诱着——因为白缎很少哭泣,所以她的业务也不怎么熟练,好在白缎也并没有哭多久,他心里还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
    紧紧抓着自己母亲的衣服,白缎一抽一噎,泪朦朦的大眼睛仍旧紧紧盯着男孩的双腿,话语断断续续、时不时打个哭嗝,却仍旧锲而不舍:“小哥哥、小哥哥受伤……腿、好疼……嗓子、嗓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男孩的右腿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似乎伤了好久、也做过紧急处理,不再流血,但伤口两侧却有些溃烂发脓,看上去很是恶心,又惹人怜惜。
    白缎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受过伤,只是刚刚学习走路的时候跌倒过几次、擦破了膝盖,便已经觉得很疼了。此时此刻看到男孩腿上的伤口,他更是觉得难受,仿佛是伤在了自己身上那般,痛得不能自己。
    ——白缎年龄还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克制不住地心疼男孩,但他却并不抗拒这种感觉,反倒觉得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听到自家宝贝儿子哭泣的原因,白母当真哭笑不得,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家儿子有这么丰富的感情。
    既然儿子没有受到什么委屈,男孩的伤势也的确严重,白母拍了拍白缎的脑袋,柔声赞同:“是啊,小哥哥受了伤,肯定很疼,我们应该将他带去医院,让医生叔叔治好他,对不对?”
    白缎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对,去医院!”
    白母笑了笑,把白缎推出怀中,随后将慈爱的目光投向男孩,伸出了手:“来,阿姨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男孩没有对于白母的善意做出任何正面的回馈,他瞳眸猛地一缩,向后躲了躲,仿佛是浑身上下竖起了利刺那般,显得警惕而又防备。
    男孩的这幅模样,让白母心中一软——对别人的善意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个男孩肯定受了很多的苦,本能地不相信任何人、或者说不相信任何成年人。他就像是一匹被族群抛弃虐待的独狼,凶狠、孤僻、冷漠,却偏偏只是对自己小奶狗一样的儿子收敛起利爪。
    白母向来都相信自家儿子的魅力,此时也并不如何惊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将目光转向白缎:“缎缎,小哥哥不让妈妈扶,你去扶一下小哥哥好不好?小哥哥受伤了,自己一个人站不起来的。”
    听到这句话,白缎连忙跑到男孩身边,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爪子,想要搀扶对方。
    男孩仍旧是向后躲了躲,但这次却并没有防备的意思,反倒更像是害怕弄脏白缎那般无措。
    白母站起身,微笑地看着狼狈躲闪却又不敢反抗的男孩和不顾男孩反对、用力将对方拽起来的儿子,就像是看到了一只受伤的独狼手足无措地被一只摇晃着尾巴的小白狗围着绕圈那般,又是可爱又是和谐,令人看着便不由得想要发笑。
    ——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第2章
    最终,男孩还是抵不过白缎锲而不舍的“纠缠”,警惕地跟着两人上了白母停在快餐店停车场的车子,然后一路驶向了最近的医院。
    白母帮男孩挂了号,本以为只是日行一善的小事,却不料医生在看过男孩的伤势后,顿时皱起了眉,表示男孩必须要立刻做手术,不然那条伤腿恐怕会保不住——甚至,即使做了手术,万一术后感染,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除了腿部以外,男孩浑身上下还有不少其他的伤口,嗓子出了问题,说不定内脏也有损伤,最好做一个全身检查以防不测。
    最后,医生还认真询问了男孩的身份问题,听完后建议白母立刻报警——将一个孩子折腾到这个地步,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白母被医生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虽然情况远远超过她的预期,白母却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她扭头看了眼一直紧紧抓着男孩的手、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白缎,微微叹了口气:“我会报警的,手术立刻就做吧,检查也全都做一遍,这孩子这么可怜,既然帮了,就干脆帮到底吧。”
    在刷卡缴纳手术费、检查费与住院费后,男孩被立刻送进了手术室,白缎跟在白母身边,眼巴巴地望着手术室紧紧闭合的房门,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妈妈,小哥哥要做手术?很严重吗?”
    “嗯,有一点严重,但是没有关系,做完手术再修养一阵子,小哥哥就能恢复了。”白母蹲下身,摸了摸白缎的脑袋,安抚自己惊惶的儿子。
    白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仍旧有些魂不守舍。白母叹了口气,又安抚他几句,随后走到角落里给白父打了个电话,小声将自己这里发生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白父对于自己妻儿救助的男孩并没怎么在意,却也不反对他们的好心肠——虽然男孩手术和检查花费不菲,但他们家也不会吝啬这点钱财。
    说明了情况后,白母便与白缎坐在手术室门前,安安静静地等待,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男孩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出手术室——他已经被打理干净,换上了病服,露出了消瘦却依旧漂亮的五官。
    白母站起身,尚未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抓住男孩伸出床单外的手,而男孩也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了勾,轻轻回握。
    “小哥哥,手术疼不疼?”白缎紧张地问道,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男孩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稍稍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白母总觉得自家儿子与男孩相处的时候有些让人瞎眼,就像是一对生死离别的小情侣一样。
    暗笑自己的脑补实在不靠谱,白母在嘱咐了几句后便放任白缎亦步亦趋地跟着病床离开,自己则留了下来,向医生询问男孩的手术情况。
    总体而言,男孩的手术比较顺利,但术后恢复却不能轻忽。毕竟,男孩受苦太多,身体非常孱弱,有着严重的营养不良、抵抗力低下,格外容易受到感染。
    白母在这厢询问男孩的情况,而白缎则跟着护士们来到病房内,看着她们将男孩安顿好,连上观察身体的仪器、打上点滴。
    调整了一下点滴滴落的速度,护士刚刚直起身子,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拽了拽,扭头便正对上白缎水汪汪的大眼睛:“姐姐,我该怎么照顾小哥哥?”
    护士愣了一下,被玉雪可爱的白缎萌得心肝儿有些发颤。她蹲下身,摸了摸白缎的脑袋,语气瞬时间柔软下来:“小弟弟要照顾哥哥吗?”
    “嗯!要!”白缎连忙点了点头,似乎生怕对方觉得自己不靠谱那般挺起胸膛。
    “小弟弟真乖,真厉害!”护士毫不吝啬地赞美了一句,虽然她并不相信眼前五六岁的孩子能够做好这项工作,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她教导白缎该如何照顾打点滴的病人。
    白缎听得格外认真,脸蛋紧绷着,显得颇为严肃。如此小大人儿般的模样,配合着他的实际年龄,在护士们眼中显得格外可爱,恨不得立刻亲亲抱抱、搂在怀中安抚一番。
    在听完护士的讲述后,白缎爬上放置在病床边的椅子,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点滴的速度,专注地似乎自己的世界中只剩下那一滴一滴滴落的液体。
    护士们有心对两个小孩多照顾几分,但无奈工作繁忙,她们不得不就此离开,离去前千叮万嘱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按铃呼唤她们,然后得到了白缎郑重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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