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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头什么意思,听不懂我说的,还是听不懂新闻?”顾西决有点暴躁。
    “新闻。”她说。
    “我上面那句你又听懂了?”
    她点点头。
    “这句你也能?”
    她再点点头。
    顾西决沉默了下,有点诡异地瞥了她几眼,直接从他妈手里把报纸抽走,然后照着上面的江市今日头版头条念了几段,念完了,报纸一折,看向姜鹤。
    姜鹤微微瞪大眼,震惊:“公司,莫泽凯,融资失败?破产了,他?”
    完了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一愣,露出个更震惊的表情。
    顾西决也没说话。
    客厅里一时间陷入沉默。
    直到顾母在旁边惊讶地“哎呀”了声:“阿决,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念她就听不懂,你念就可以,明明是一样的语速……阿鹤现在是不是突然能听懂而且只能听懂你说的话啊,我的天?”
    第128章 破茧
    姜鹤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仔细回想,从今天顾西决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其实就能理解的很好了,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习惯地说短句子,她还没有发现。
    刚开始察觉好像不对是顾西决和顾母开始说话,在姜鹤听来那就像是一盘老旧损坏了的磁带,听在她的耳朵里,台词有一句,没有一句。
    有的部分全是顾西决的声音。
    姜鹤大年二十九这天被赶回来的姜院长拎去医院做核磁共振,虽然谁也不能解释这个魔幻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看一眼总是好的。
    去医院的路上,顾西决的面色未免有些紧绷,别的事情还可以有心情开下玩笑,姜鹤的病情方面有任何意外情况都让他容易多想。
    哪怕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坐在家里的车上,姜鹤第三次偏头去看身边的人那张紧绷的脸,那句“这病病得还挺浪漫,女主只能听见男主一个人的声音,有点韩剧的味道了”憋了半天没说出来,生怕这个人听了可能会原地暴走,把她教训一顿。
    ……以前训就训了反正她也听不懂,左耳进右耳出。
    现在不一样了,
    “可能,有关,是,你总和我说话。”
    姜鹤试图安慰他,然后还是选择在手机上打字给他看。
    —别人说的句子太长,你总是在旁边帮我重新断句整理,我也习惯了这样听你的声音,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顾西决扫了眼她打的字,没说话。
    —你干嘛沮丧着个脸,好歹我能听懂一个人说话了,说明反复的练习真的有用。
    他看上去有些不太想看她的安慰,姜鹤只好拼命地把手机塞到他眼皮子底下,整个人都快骑到顾西决身上去。
    直到前面姜院长清了清嗓子,姜枭转过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们。
    “……”
    姜鹤尴尬地把手从顾西决的大腿上拿起来。
    原本放在他鼻子底下的手机也正要往回,这时候,少年却忽然有了动作,他抬手一把稳住了她就要抽回的手,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太多的表情。
    看完了。
    但是扣在她手上的手却没有拿开。
    在后视镜看不见的座椅死角,他的指尖下滑,沉默地将她略微冰凉的手握入掌中,捏了捏她的指尖。
    姜鹤收起了调笑的心。
    到了医院,姜鹤去换病号服,然后拿着小护士开好的单子去扎滞留针,这一套流程姜鹤因为做过一次很熟悉,没想到的是顾西决看上去也很淡定。
    等她扎上滞留针又重新要去牵她的手。
    她躲了下:“不能,乱动。”
    “放屁,”顾西决扫了她一眼,“上次医生不是说跳舞都行?”
    姜鹤愣了下,转过头微微瞪大眼看着身边的人,沉默了半晌后有了很多脑补,最后还是简单地问了句:“怎么知道,你?”
    一下子被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顾西决转身,替她把一缕没扎上去的头发挽至耳后。
    “上次你做这个的时候,我在外面站着看到的。”
    “你在?”姜鹤已经没心没肺地忘记了所谓“上次”是什么时候当时她又干了什么好事,完全无辜甚至带着指责地问,“你在,怎么不进来?”
    “因为你跟我说要分手,”他说,“我怕你没准备好立刻见到我。”
    姜鹤脑子放空了三秒。
    然后意识到她好像主动提起了一个不得了的话题,顿时心虚的不行,疯狂地用眼睛去瞥顾西决……试图从他一直都情绪淡然的脸上窥视一点点蛛丝马迹。
    可惜什么都没有。
    顾西决向来是个习惯隐藏情绪的人,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姜鹤没有见过他大喜大悲的样子,她完全不懂顾家夫妇这样温和的人为什么会养出一个这么淡定的儿子……
    只知道,他生气的时候瞳眸会比平日深,谈到不想谈的话题的时候也是这样。
    比如现在。
    姜鹤不知道怎么办,她只是伸出指尖有些不知所措地蹭了蹭滞留针附近的皮肤……没摸两下就被他抬手拍掉手。
    “别乱摸。”
    他冷清地说。
    这句话反而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
    姜鹤立刻腰一软整个人扑向他怀里,在他伸出手拦住她的腰时,心中的从刚才开始大作的警铃总算不那么震耳欲聋,她牵着他的手,碰了碰手肘滞留针的位置。
    感觉到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头。
    她的脸埋进他的怀里:“顾西决,针扎进去的时候,有点疼。”
    感觉到他落在滞留针附近的指尖一顿,却没有拿开。
    姜鹤感觉到自己的整张脸在升温,可能从他的角度一低头就能看见她整张脸甚至耳朵都是红的,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很少这么明目张胆的撒娇。
    因为完全不知道他还吃不吃这套。
    在他缓慢地给她摩挲针埋进去附近的皮肤时,一片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她发出小声的鼻哼声,整个人快要挂到他的身上。
    ……哦,他吃。
    “你别生气啦。”她缓缓地说,“我只能听到你,现在。”
    所以再也不提分手啦,打死也不提。
    落在她手肘上的手挪开了,重新落在了她的腰上。
    他微微低下头,沉默地亲了下她的耳侧,无声的动作却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占有欲。
    姜鹤埋在他怀里的脑袋胡乱点了点。
    “我是你的。”
    “老规矩,不要说话,脑袋不要乱动,仪器不响的时候才可以做吞咽唾液的动作……快的话五分钟就好啦!”
    医生还是上次那个年轻的医生。
    等整个人躺平被推进那个像小棺材似的仪器时,稍微封闭的空间,姜鹤瞪着仪器的内壁,总算找回了一点回忆。
    她回想起了第一次做核磁共振,她确实是一个人。
    一个人换衣服,一个人打滞留针,可怜兮兮到旁边的阿嫲看不下去同她搭话,阿嫲不知道她的搭话其实让她感觉到更加难受,因为当时扎着滞留针的阿嫲身边跟着一位阿公,在她歪着身子探过来和姜鹤说话时,阿公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低下来,落在她的身上。
    这种自然的守护感让当时刚刚分手的小姑娘觉得悲伤加倍,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她完全不知道原来当时顾西决就站在理她这么近的地方看着她,否则他们的分手可能不会持续超过三个小时。
    脑袋被固定在仪器上,姜鹤越想越虐。
    然后眼泪就模糊了眼睛。
    这一次的检查姜鹤用了比上次久的时间,整个人从仪器里被运出来的时候,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见了大概是被她惊呆了的医生。
    毕竟推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居然泪流满面。
    “……谢谢。”
    拔掉滞留针,这时候还不忘沙哑着嗓子礼貌道谢,姜鹤不敢看身后医生荒谬的眼神,跳下仪器踢踏着鞋冲出仪器室,推开门,顾西决就抱臂靠在走廊的门边。
    她冲过去,抱住他的药,哭得伤心到像是下一秒就世界末日。
    顾西决显然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暴走弄得有点懵逼,略微惊讶拍拍她的背:“怎么了?哭什么?疼?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顾西决,对不起。”她嗷嗷地哭,“不和你分手了,再也不!”
    这句子从语序的构成和顺序都有点怪怪的。
    但是顾西决也不太在意。
    原来小姑娘从进了仪器室开始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他期期艾艾的模样就是因为在想这个……顾西决在心里叹了口气,感慨她的后知后觉。
    “行了,别哭了。”
    他试图安慰她。
    然后发现没有用,因为她哭得更凶了。
    医院人来人往地人们,好奇地转头看着这对年轻的小情侣,看穿病号服的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又出现在这种科室,纷纷脑补她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然后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姜鹤低着头看不见,这些目光都投放在了顾西决的脸上,刚开始他还能淡定无视,等旁边的护士都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样子,并往这边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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