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能把杨旭尧挖出来,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当然也是自家的蓁蓁够聪明!
慕炎唇角弯弯,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的感觉。
这一次,他们算是顺势而为。
这些年,有不少事他们一直没查到源头,比如金家寨的火铳以及谢家搜到的那批火铳,比如三皇子在晋州被劫走的事,比如南怀的探子被人在京郊暗中救走……
一直以来,他和岑隐都知道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潜藏着,而且藏得极深,只是一直没能把这个“毒瘤”给挖出来。
直到,今早端木朝上了京兆府的公堂才算露出了端倪。
幕后的这个人可算是费尽了心机,煽动学子,宣扬邪祟,再加上公主府的连环计,环环相扣地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其野心可见一斑。
“这一次,应该能把他们连根拔起来了。”岑隐也是眉眼含笑,眸中闪着锐光。
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衬得他的肌肤细腻如玉,不似真人。
今日在公堂上,端木朝与小贺氏咄咄逼人。
当时,他们也可以控制住公堂,直接拿下端木朝与杨旭尧,但是,这样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也就不能把杨家隐藏的势力连根拔起,还会留下一个不知何时又会发作的隐患。
与其这么做,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花一点时间,将杨家所有的依仗全都扫干净,一劳永逸。
再者,当时那些学子和百姓都被端木朝煽动了,正在义愤填膺的时候,也不适合以铁血手段来压制,只会引起民愤。
既然是士林的事,那就由士林来解决,让这些举子自己亲眼看到自己被利用,再由他们上公堂为端木纭澄清,反而能起到兵不血刃的效果。
所以,当时他们选择了按兵不动。
慕炎以茶代酒敬了岑隐一杯,赞道:“大哥,姐姐真机灵。”
端木纭在那种不利的情况下,还知道撺掇这些学子们去了公主府,正好配合了他们的计划。
不然,要是让温无宸主动去找这些学子,就未免显得太刻意了,不如今日这般水到渠成。
岑隐唇角的笑意更浓了,狭长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她一向聪慧机灵。
慕炎好奇地把脸朝岑隐凑过去了一些。明明这里没外人,他还是故意压低声音道:“大哥,你是不是提前让人和姐姐递了消息,让她配合我们的?”
岑隐含笑道:“有些事不用说得很明白。”
他知道她会明白的,他知道她信他,她一直信他。
岑隐纤长浓密的眼睫半垂,遮住了瞳孔中的涟漪。
“大哥,你和姐姐真是心有灵犀,”慕炎笑眯眯地把脸又朝岑隐挪了半寸,“是不是?是不是?快说啊!”
岑隐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慕炎确信如果他们此刻不是在杨府,而是在东厂的话,小蝎已经帮着岑隐请他“滚”了。
第849章 抄家
慕炎摸了摸鼻子,识趣地又转移了话题:“大哥,你说要不要派些禁军去端木家?”
“刚刚大槐街上的那些个刺客分明就是想拿蓁蓁来要挟我……哼!”
“大哥,我跟你说,蓁蓁可机灵、可镇定了!今天还用水壶的沸水烫伤了一个刺客呢!”
“蓁蓁是不是很厉害?”
一说起端木绯,慕炎的一双凤眸便是熠熠生辉,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没了,从刺客突袭的事又说到了付夫人胁迫端木绯的事,把端木绯夸得天花乱坠。
“……”岑隐眼角抽了抽,开始觉得头疼了。
估计由着这小子,他可以说上半天也不会词穷。
“就让锦衣卫去吧。”岑隐截着慕炎的话尾打断了他。
慕炎也不纠结,从善如流道:“那就交给大哥了。”有锦衣卫看着端木府那边,他自然放心。
岑隐轻轻地击掌两下,守在外面屋檐下的小蝎就进来听命。
事关端木府的两位姑娘,小蝎自然是不敢轻怠,干脆亲自跑了一趟北镇抚司。
小蝎前脚刚走,后脚又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小将步履匆匆地来了,神采焕发,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和几个信封。
“皇上,”那小将恭敬地双手把账册和信封呈送给了慕炎,“这是从杨旭尧书房的密室中搜出来的账册和几封密信,请皇上过目。”
慕炎将账册与信封中的几封密信大致翻看了一遍,剑眉微挑,随即他就把账册与密信递给了岑隐。
岑隐翻了一下账册,掀了掀眼皮,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都拿下吧。”
小胡子小将眼角的余光瞥了慕炎一眼,见慕炎毫无反应,知道他认可的岑隐的意思,便抱拳领命。
岑隐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就在京城中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整个京城都随之动荡起来。
先是东厂接手了杨家的查抄,紧接着,又是付家、封家等几户人家也被东厂查抄。
京城顿时风声鹤唳,不少府邸皆是人人自危,颇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感觉。
自打慕炎登基后,岑隐行事就低调了很多,众人已经很少见到东厂奉旨抄家了。
大部分人也在私底下揣测、议论过,不少人觉得要么就是岑隐的脾气变好了,要么就是他怕自己揽权过甚,总有一天会被慕炎收拾,这几个月来,才开始收敛了气焰,这是在向新帝示弱、示好呢!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历朝历代,都不乏阉臣专权的事,可是这些个阉臣终究没有什么根底,他们的权利来自帝王,倚靠的也不过是权利的宠信,有一天,当权利的宠信不再是,这些阉臣什么都不是!
古往今来,阉臣专权都没什么好下场,岑隐要是再不收敛,迟早会让慕炎拿他开刀,杀鸡儆猴。
这些人自觉看透了真相,对东厂的忌惮也就少了,直到今天,东厂又突如其来地有了大动作,又是拿人又是抄家的,杀气腾腾,也让京城上下再次想起了过去被东厂支配的恐惧。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的气氛越来越压抑,那些官员都是夹起尾巴做人,提心吊胆的。
那些相熟的官员聚集在一起时,难免也会在私底下讨论几句。
“这次东厂的动静这么大,莫非是为了前日牡丹宴上的事吧?”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官员与身旁的三四个官员说道。
“肯定是!”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官员点头道,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付家的事你们听说了没?”
其他几个官员闻言,神色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付盈萱那日在公主府的所做所为,他们都已经听说了,哎,这付家胆大包天,意图混乱皇室血脉,说得难听点,这一回,付家便是满门抄斩,那也是活该!
皇室子嗣可容不得一点差错!
只不过,这些官员原本都以为这次出面的会是新帝,没想到新帝竟然把这件差事交给了岑隐,又或者,这是岑隐自己讨来的差事?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留着山羊胡的官员唏嘘地又道:“岑督主应该是在为端木四姑娘做主吧!”
几人一路走,一路说,往着文华殿方向而去,他们都生怕被锦衣卫发现,全都不敢大声议论。
“不对啊!”一个身形矮胖的官员突然驻足,蹙眉道。
于是,其他几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去。
“那杨家呢?”那矮胖的官员眉宇深锁地说道,“第一个被封府的可是杨家啊!”
“这还用说吗?”那头发花白的官员冷哼了一声,用一种指点江山的口吻道,“徐大人,你想想,这杨家唆使端木朝夫妇两人去京兆府诬告端木大姑娘,还污蔑端木四姑娘是邪祟。罪证确凿,杨家自是难辞其咎!”
“定是如此了!”
其他几人都是频频点头,都以为自己真相了。
“这岑督主对端木四姑娘还真是好!”
也不知道是谁感慨了一句。
再联想新帝对端木绯的看重,这些官员越发感慨了。
除了端木绯命好以外,他们也想不出别的说法了。
“尤大人,王大人,刘大人,你们说封家又是怎么回事?”那位矮胖的徐大人继续往前走去,忍不住问道。
说到封家,其他几位官员的神色都变得极为复杂。
封家在大盛朝的位置实在是微妙,谁都知道新帝被叫了十几年的“封炎”,即便后来安平与封预之和离了,但封家于新帝而言,总是有那么点养育的情份在。
“现在岑督主拿封家开刀,你们说会不会是……”那留着山羊胡的官员一边说,一边以右掌为刃,做了个“一刀切”的动作。
那些官员的神色更复杂了,他们都想到一个方向去了。
现在岑隐拿封家开刀,莫不是在以此震慑新帝?
想归想,猜归猜,这些话他们确实不敢说出口的,只敢这么含糊隐晦地说几句。
对于这些官员来说,他们也只希望岑隐的这把火别烧到自己身上。
这时,文华殿出现在了前方,众人皆是有志一同地噤声,不敢再说这个话题。
然而,当他们从文华殿出来时,就又听闻了一个消息。
继封家之后,东厂又把武安侯府与怀远将军府给围了。
这才短短三天内,就接二连三地有府邸被东厂查抄,这下,那些个勋贵官员是真怕了,连私底下也不敢对这件事过多议论。
毕竟东厂这都动了封家,新帝居然都不敢说什么,东厂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京城中人心惶惶,明明还不到宵禁的时候,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整个京城都变得冷清异常,只偶尔看到那头戴尖帽、身穿褐衣的东厂番子们策马奔驰在京城的街道上奔驰着,意气风发。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隐约有种大盛又要变天的感觉,更有人吓得晚上辗转难眠,夜不成寐,生怕东厂这把刀下一刻就架到了他们的脖颈上。
这一夜,不少人都是睁眼到天明。
到了次日早朝上,金銮殿上不少官员的眼窝处都是一片青影,憔悴不堪。
新帝一登上金銮宝座,柳御史迫不及待地上奏,先陈述了东厂查抄了封府的事,随即义正言辞地表示:
“皇上,封家对皇上有养育之恩,有道是,‘天下之事孝为上’,‘孝为万事之纲纪’,皇上是天子,更该守孝道,为天下之表率。”
年轻的柳御史才二十有八,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正气凌然地说了一大通。
他虽然没直说慕炎不孝,但言下之意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金銮殿上的其他文武大臣神情各异,有人皱了皱眉头,有人暗暗咋舌,有人感慨这位柳御史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有人暗叹柳御史不知死活。
待御史说完后,金銮殿内便陷入一片沉寂。
大部分官员都没敢抬头,等着皇帝龙颜大怒,或者干脆就甩袖而去。
也有人大着胆子,悄悄地抬头去看慕炎的脸色,却发现年轻的新帝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面孔,全然没有因为御史的上奏而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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