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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黛唇角出现一丝嘲讽的笑意,“只是因为你是最好捏的软柿子而已,现在,你有了锋芒,她不会再为难你的。”
    要让她相信纪荭的人品,倒不如让她相信纪荭的利益,曲琮慢慢放松下来,好像一根筋被抽走了,她突然觉得很疲倦——还有些不敢置信,真能这么简单解决吗?那这个u盘,还有格乐素——还有她的工作!
    “我……我一定要辞职吗?”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解决方案也意味着她在华锦的大好前途宣告终结,而且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就算她还想做非诉律师,也不可能在华锦继续了,华锦大量业务来自格兰德,纪荭怎么可能放任曲琮继续结识格兰德的工作人员,只有离开华锦甚至是彻底离开非诉律师这个行业,纪荭才能放心。
    就算,就算离开华锦之后,还能找别的事务所入职,甚至有幸进入大所……那又怎么样?没有纪荭的青睐,她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又一个朱律师,高级文字女工,如果她想要做大律,那么在往上攀爬的过程中总会遇到种种灰色考验,假如她会为了名利妥协,那……
    曲琮突然惊醒过来,元黛正注视着她,她好像看透了一切,眼神似乎有些悲悯,也有轻微的嘲讽。
    “是的,”元黛说,“你也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为纪荭打听出她要的那个名字,你手里有她的把柄,她不可能再要挟你更多了,然后……”
    然后,成为一只有一些自我的狗,在华锦快速升职,不断和纪荭博弈,得到她的大力栽培,走上人生巅峰……
    这一切的开始,只需要一个名字而已,她不会有任何风险,也无需感到不安,她已经大胆地为自己拿到了一张护身符,现在有了一定的主动权,曲琮已经再度把选择握进掌心。
    她该怎么选?
    元黛又希望她怎么选呢?
    曲琮望着元黛,可没法从这张完美又冷漠的脸上找到一丝人性,元黛的双眼就像是一面镜子,只能倒映出曲琮的犹豫,她是往左还是往右,似乎都不会使元黛惊讶。
    她一定看过很多类似的画面了,归根到底,这份工作总是游走在人性边缘,她们是真的距离金钱太近了。
    曲琮闭上眼,把整件事仔仔细细想一遍,现在她知道得已经比几小时以前多很多了,纪荭的反应,元黛的立场,有很多最坏的猜测没有成真,甚至可以说她的处境比自己想得要好很多,元黛给她带来不少自信,还有一个很理想的解决方案——当然这也意味着她要放弃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有一个她不那么喜欢却很合适她的男朋友。
    但曲琮现在最放不下的并不是这两点,按理说这很不应该,毕竟这两个问题几乎就涵盖了她的整个生活,可她总不可遏制地在想别的事情,注意力一再被拉扯过去……
    “我想问你一句。”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说,“元律,你给了我两个选择——但你没有说第三个。”
    元黛一点都不惊讶,她叹口气,往后一靠,举起手按住脑门,仿佛在说‘我就知道’,曲琮想她当然是早知道自己会说什么了——
    但她还是把话说完。
    “你没有告诉我,如果我想要阻止纪荭该怎么做。”
    第71章 谈崩
    我就知道……
    说实话,元黛半点都不吃惊,只是用力揉按着额头——如果她没化妆的话,实际上她想狠狠地揉揉脸。曲琮当然想阻止纪荭,她出身优渥,性格强烈又有正义感,假使她默不作声就这样接受元黛的两个选项,元黛倒要吃惊了。
    “你想阻止纪荭,这很简单,”她疲倦不堪地说,“我可以给你两个邮箱地址,都是纪荭这个职位的竞争者,你把纪荭的邮件记录打包发过去,他们自然有办法让纪荭在几周内被免职——姑且不论我自己的利益链,我现在可以给你提供这个办法,但你愿意采纳吗?”
    答案当然是‘否’,纪荭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务而已,就像是白手套和黑手套,不论谁当上格兰德亚洲法务总裁,他或她都要戴上这对手套,扳倒了纪荭对事态没什么帮助,新人照旧要不择手段地掩盖格乐素这颗惊天大屎蛋——炸出来能让格兰德股价骤跌的那种,就算格先生要下台,那也是格兰德内部的斗争,股东绝不乐见格兰德爆出如此负面的消息,事实注定将被掩盖,同时被掩埋的还有纪荭的事业(也许还有生命),以及华锦的业务,和曲琮本人的人身安全。
    曲琮抿紧双唇,这一点她应该也试着想过,所以她并不惊诧,只是试探性地问,“或许我们可以向媒体爆料?”
    “上一个试着用媒体的力量来监督政客以及跨国大公司的人叫阿桑奇,你可以试着百度一下他的近况。”元黛告诉曲琮,“哦,还有另一个向媒体披露猛料的人叫斯特恩,你觉得他过得怎么样?事实上这两个都是有名的猛人,多少保证了他们的权益,你可以查一下美国一年有多少人无缘无故的自杀,尤其是在竞选年,当然,这种事情现在听起来离你很远,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继续往这方面前进的话,它会迅速和你息息相关。”
    她没有恫吓曲琮的意思,更无意动摇她的选择——曲琮是个性格非常强烈的女孩子,这一点,和她刚进华锦时的表现是相悖的,但她成长得很快,自信也越来越强,真实一面越来越鲜明,只有性格够强才能和母亲不断抗争,和家人的斗争是最耗力的,曲琮只有够强硬才会坚持到现在,她很反感被人操纵。
    “就当你已经不计家人安危、无谓个人得失,那么,我们来盘点一下你手里有什么筹码——你有一份邮件记录,记录着含含糊糊的暗语,显示格兰德的高管似乎知道公司的一味药物会引发散在的健康风险,并且决定掩盖它。让我猜猜,这些话是怎么说的?我们的‘小可爱’似乎会引起一些烦人的小毛病,有些食客吃了以后会‘拉肚子’、‘作呕’?”
    曲琮没有说话,但脸色已告诉元黛答案,元黛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年轻人往往有一个问题,他们总觉得反派会像文娱产品中一样弱智,只需要一份关键性证据就能扳倒他们,事实上现实生活中,越邪恶的组织往往越足智多谋,更可怕的是现实中也许从来不存在反派,倒不是说大公司就不邪恶了,只是,反派的存在前提是要有正派。
    “当然,你知道它说的就是格乐素,因为你从纪荭的其余邮件中查到,格乐素那时候正在印度做临床试验,这封邮件只可能是在谈论格乐素的并发症,而不是和千万里外素不相识的同事调情,但问题是,这就是间接证据,你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也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但在大众眼中,这只是一条捕风捉影的谣言,媒体可以轻易地扭曲公众的看法,而且你总不可能在国内打这场舆论战,你准备到哪里打?你能和格兰德比公关资金吗?”
    曲琮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为什么不能在国内打’,元黛告诉她,“这些邮件全是英文的,而且来源非法,你尽管去问,看看就你手里的证据,你说的这个故事,在不连累到你家人的情况下,哪家媒体愿意发稿。”
    “自媒体……”
    “如果你选择在自媒体揭露,格兰德恐怕要欣喜若狂了,”元黛冷笑一声,“那你就是把公众媒体的阵地全让了出来。它可以轻易地把你的证据污染掉,甚至纪荭都会很开心的,你居然这么愚蠢的使用手里的证据,说不定她还能利用你的冒进达成自己的目的,分辨出专家领域的敌我,借此保住自己的职位。”
    曲琮不说话了,她的脸阴沉下来,略带神经质地咬着下唇,元黛不说话了,由得她自己去想——曲琮没有选和纪荭合作,其实她也松了口气,元黛亲眼看过很多人渐渐变得和初识时完全不同,她对人性没有太多信心,就算曲琮深思熟虑之后,选择和纪荭合作,她也不会吃惊,只是会有些惆怅。曲琮不肯妥协,她又觉得棘手又有一点儿欣慰。
    但她终究还是要退让的,不合作是仅剩的抗争,曲琮有这个经济条件,这让人羡慕,元黛——元黛就没有这样的能力,又偏偏很喜欢钱,她知道自己运气算好的,纪荭让她办的事没有这么尖锐,元黛总能给良心一个勉勉强强的交代,但她有时候也不禁会在曲琮这样的人面前有些紧张,感觉自己的这份明哲保身显得过分世俗。
    曲琮也会渐渐变成这样的,她宽慰自己,她很聪明,一个人如果太聪明就容易胆小,毕竟谁都不想死,而很多挑战大公司的人会死得像唐吉诃德一样荒唐。曲琮该怎么办?她怎么才能阻止格兰德?她会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甚至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完全从这件事里退出来,就让纪荭去找别的缺口——然后寄希望于调查组抵挡住格兰德的渗透,在几年内得出正确的结果。她要是做了什么,说不定反而还会被利用,别添乱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我感觉你希望我辞职。”曲琮大概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她抬头仿佛质问元黛,“在你心里,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觉得我做的其余事情都可能反而被格兰德利用?”
    “我只能说纪荭平时不是那么容易喝醉的。”元黛告诉她,“以前我们在读书的时候,她去学期结束后的最后一个派对一般都能撑到最后。”
    那种派对,对法学生来说是罕见的放松机会,人们往往狂欢滥饮,但元黛也没见纪荭醉过,在她们认识的十几年里,纪荭只醉过很有限的几次,曲琮是不是运气就这样好,就撞见了一次?她不予置评。
    曲琮说不出话了,她伸手按着u盘,心事重重地拨来拨去,元黛看着她的表情,心越来越沉,曲琮还没有死心,她看得出来。
    “我觉得……这是一种不自信的心态。”
    果然,过了几分钟,曲琮慢慢地说,她圆圆的脸上有一条筋肉浮现——这话她是咬着牙说的。
    她大胆地、挑衅地望着元黛,“这是一种逃避者的心态,你倾向把敌人想得过分强大,这样能给自己的退缩找到充分的理由。”
    元黛早预期到她的轻视,她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说,“这是幸存者的心态——我确实很胆小,我承认,人类本来就是弱小的裸猿,让我们的祖先活下来的并不是勇气,而是在强敌面前逃生的速度。”
    年轻人有火气很正常,元黛也不讨厌曲琮,有正义感总比迅速和纪荭沆瀣一气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接受曲琮的道德审判——既然劝不回来,她不再尝试,只做最后的告知。“当然,做任何选择都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告知你可能的结果而已,如果你选择做斗士,我为你喝彩,你死了也许我会为你收尸。”
    当然大部分情况下这工作可以由曲琮的家人来做,但元黛不能肯定到那时候曲琮的家人是否还能出面,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独善其身——不过,她不会为了这份未知的恐惧就开始帮着纪荭对付曲琮,那才真是把敌人想得太过强大。元黛觉得自己还不算堕落,只能说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她不为自己羞耻,但也说不上骄傲,接下来的话让她有点难过,但该做的还是要做。“不过,如果你要和纪荭斗,麻烦你先辞职——任何事情,不要连累到华锦,否则,你会多一个敌人。”
    曲琮闭上眼想了一会儿,元黛等着她的决定,她想曲琮会不会怒气上涌当场辞职——如果这样倒好了,可以甩开一个麻烦,可惜事情一般总是不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
    “等我考虑好,我会告诉你的。”曲琮最后也只是这样说,这也是当然,不管她选哪条路,她在华锦一天,就有一天的高权限,就能接触到格兰德的内部资料,这对她总是有用的。
    元黛也并不打算冻结曲琮的权限,她点头说,“好。”
    曲琮站起身,垂下眼望着元黛,睫毛在她脸颊上投下阴影,元黛看不清她的表情。
    曲琮说,“黛老师,我刚进来工作的时候,很崇拜你的……但是我现在不了。”
    本身崇拜就是一种不健康的情绪,元黛也不鼓励别人崇拜自己,这让她感到负担,但她还是有些不快——她笑着捂住心脏做了个受伤的表情,“我好难过。”
    这轻佻的回应自然更激怒曲琮,曲琮冲口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
    她很快又咬住下唇:曲琮已经很成熟了,她知道自己将来也许还用得上元黛的帮助,不能把她得罪得太死。
    但这句话还是刺伤了元黛,大概是因为这戳中了她的软肋,元黛进入防御模式,加倍地做出不在乎的样子来,对曲琮微微一笑,“你是在因为推卸不了压力而发火吗?”
    曲琮说不出话了——一如她戳中元黛的软肋,元黛也刺痛了她的弱点,曲琮是希望有人能为她背上这沉重的枷锁的,她的失态,或多或少也和事态不尽如人意有关。
    但她也是个战士了,曲琮深吸一口气,挺起脊背高傲地走出办公室,元黛目送着她的背影,思量着自己在几天内能见到她的辞职信,曲琮接下来会怎么做?估计该辞职了吧,她不适合在这污浊之地继续待下去,做个检察官倒是可以的。嗯,她可能会把u盘给父亲,然后……
    然后就没了,全英文,来源非法,而且大量邮件和境外业务有关,不可能激起任何风浪,毕竟格兰德全面入华对医药业其实算是利好消息,光是调查格乐素恐怕都顶着压力了,不会有人想自找麻烦的。格兰德不光有格乐素,还有大量的抗癌药物、罕见病药物专利,知识就是力量,元黛对格乐素这个案子的进展不太乐观,‘散在的心肌梗塞风险’,一听就能让诉讼律师兴奋得跳起来,这实在是他们大展口才的舞台,散在、风险,证明难度直线上升,五年内能让格乐素退出主流降压药的行列都算是进展顺利了,更有可能是人走茶凉,某个领导被调职之后,调查不了了之。
    如果曲琮选择低调处理证据,该怎么斡旋她和纪荭的关系?
    元黛随后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她不愿惹怒纪荭,但也不想曲琮栽得太惨,这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孩,刚还骂了她一顿——虽然只半句话,但在记仇的元律师心里,那半句话比别人骂上半小时还更伤人。
    可即使如此,即使曲琮已不再崇拜她,不再把她当成自己的老师,元黛却仍有一丝想要保护她的欲望,她不愿见曲琮遍体鳞伤,虽然这似乎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的宿命,可元黛总还想给她一点温暖。
    这大概是一个不能承担社会责任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一点挣扎吧。
    她自嘲地想,随后又转念去安排接下来的工作计划,曲琮大概是要辞职了,可她手里的活却不能停。
    “老板,我刚找曲律,但曲律不在——我们接下来还有个会。”果然,不一会成少春就来告状了,在电话中语调为难,这男人真是教科书般的绿茶婊!
    “那由你先顶上。”元黛说,“她说她去哪了吗?”
    “没有,她好像有点不舒服,得回家休息。”成少春不忘给曲琮上个眼药。
    “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半个多小时吧,还以为她去买咖啡呢,一直也不见回来,没办法才请示您的。”
    元黛随口敷衍成少春的办公室宫斗表演,打开微信联系纪荭——半小时足够曲琮杀到格兰德总部了,她只希望曲琮不要热血上头,又去找纪荭‘把一切说开’。
    还好还好,纪荭这边没有任何异常,元黛一边和纪荭东拉西扯,一边猜想曲琮的动向——这么快就回家和爸妈告状了吗?可现在他们应该都还没下班啊……
    #
    “李先生,这里。”
    曲琮现在,确实和一个元黛猜不到的人在一起,她扬起手招呼李先生过来坐下,把菜单推给他。“——我们边吃边聊吧?”
    李先生非常配合,他看起来对曲琮可能给予的猛料无量欢迎,确实,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当然巴不得越乱越好。“没问题,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第72章 邪门
    “妈妈回来了!妈妈妈妈!”
    “妈。”
    “小简回来了——今天回来得还早的,吃晚饭没有?”
    “在外面吃过了。”简佩摘掉高跟鞋,还没来得及放到鞋柜里,差点被儿子冲到地上,“哎哟,二宝,说了好多次了,你像个小炮弹一样撞过来,别人要被你撞倒的呀。”
    “对不起。”adam吐吐舌,忏悔一秒钟又开心起来,“妈妈,我今天拿了小红花——你来看呀!我手工做得很好!老师夸我了。”
    “哪个老师?”
    “作业班的王老师。”adam现在一周上四种课外班,由作业班的老师负责接送,下午三点放学,送去上一个小时的课外班,回作业班吃点心,老师看着辅导完作业,保姆去接回家里吃晚饭,一般吃完晚饭还要再上一堂远程口语课,晚上八点多是他上完全部课程准备休息的欢乐时光,另一边的cathy负担要重一些,学校里的作业是做完了,现在要做课外班留的提高作业,隔远叫了一声妈就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
    简佩一边摸小儿子一边看大女儿,她有点心疼——这套房子是学区房,各方面条件就没那么好了,她睡一间房,两个孩子各人睡一间房,这就是三室了,还有一个书房,简佩犹豫再三做了保姆房,保姆要一次性看两个孩子,就只能在客厅搞两张学习桌,孩子就在电视旁边做作业,诱惑在身边,adam很难安静下来,这到底是和在别墅时的条件无法相比,但也没有办法,现在的经济条件就只能买这样的房子。
    过几年等adam上小学,再试试看,和林天宇一起凑一点再换一套更大的,这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倒不是第一次有这个念头,简佩最近一直在盘算这个事,刚买房的时候,觉得这套房子样样都好,住一段时间,什么毛病都出来了。不过今晚她没有琢磨得太入神,心不在焉地哄着adam,思量着工作,甚至忘了去和cassi搭讪,简佩一天回家总要找话题和女儿说几句,这是她给自己的家庭作业,简佩有点畏惧做作业。
    “妈。”
    cassi叫醒她的时候,简佩才意识到已经九点多了,adam已被保姆带去洗漱睡觉,她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嗯?你作业做完了?——要不要吃水果?我去给你弄。”
    “阿姨给我们吃过了。”cassi说,她不动声色观察母亲——简佩有时候在女儿面前会因此感到压力,她做什么好像都在被女儿评估。“这几份考卷要签名。”
    简佩拿过来翻翻,cassi成绩至少现在满不错,不过中国式家庭很少夸奖孩子,更多是对比之前,进步了‘不能松懈,要精益求精’,如果退步了几分更要严格反思,但简佩今天脑子里都是事,一时居然想不起cassi上次考试都考了几分,她颇有些尴尬,“还不错,继续努力——刘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很忙。”cassi仰头望着母亲,“你是不是又没回他的消息呀?”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要他联系我的事呢?”简佩一慌,凭本能回女儿。
    cassi到底还小,立刻说,“没有啊,我很乖的。”
    说完了,她还要几秒才想明白自己回得不对——如果她很乖,刘老师没理由找家长,cassi应该好奇‘我没问题刘老师为什么找你’,而不是‘你是不是没回刘老师消息’,会这么问,已说明她意识到了母亲和刘老师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简佩最近忙得飞起,一个会接一个会,哪有时间聊天?她确实好像有一次收到刘老师的消息忘了回复,之后就被别的未读消息压到下面去了。但此时她没空考虑刘老师可能的反应,先观察女儿的反应,见cassi似乎不太抗拒,这才小心说,“我等一会就回刘老师,别担心,你这么乖,刘老师不会说你坏话的。”
    cassi显然不担心这个,但母女似乎不知什么时候达成了无言的默契,谁都没有点破,cassi说,“那我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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