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晋庭升官的事,带给瑶华直接的影响就是各家夫人和小娘子的请帖在这六月时节如同雪花一样飞来。
而随着崔晋庭升官,原本要跟孙道佑去汝州查案的差事,也被崔晋庭派给了顾守信。
此行虽然辛苦,而且还会得罪不少人。但却是一个漂漂亮亮铁定立功的机会。顾守信感激不尽,二话不说,收拾了行囊,清点了人马,跟着孙道佑出发了。
顾守信的娘子卢三娘心中对瑶华两口子感激不尽,再加上近日,她也因为顾守信得了重用而越发体面,请她去出席各种宴会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这一日,她散了席,还不待酒劲退了,便让人驾着车往鹿鸣湖来。
瑶华刚午睡起来,“这大热天的,什么事让你顶着大太阳过来?”
卢三娘有些犹豫,但还是凑到她耳边问,“听说你要给崔大人纳妾?”
瑶华先是愕然,继而好笑,“我又没有吃饱了撑着,好端端的,干吗要纳妾?这又是哪里传出来的?”
卢三娘一拍腿,“我就说不可能。你们两口子的感情,别人不知道,我跟你常来常往,还能不清楚。我当时就怼回去了。可是她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话现在只是捕风捉影的,大家当做玩笑话说着,可是要是真的传开了,别人当了真。这京里卖女儿求富贵的人多了去了,而且还是崔大人这样官家面前的红人。你可千万别松口。”
瑶华笑着望着她,“顾大人有没有……”
卢三娘双眼一瞪,“他敢!平日里躲不开喝喝花酒,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要是他真敢弄个小妖精,甭管是带回来还是藏在外面,我便先提着他的刀剁了他,再剁了那妖精,烧成两团灰,捏成个王八,摆在那庙门前,让万人践踏!”
卢三娘生得明艳,一旦泼辣起来,别有一种风情。平日在鹿鸣湖喝酒的时候,瑶华也能看出,这两口子感情不错。所以卢三娘才能有这个自信说出这个话。
“你就不怕别人骂你不贤良淑德?”瑶华笑着问。
卢三娘朝外面呸了一口,“干她们鸟事,我是缺了我夫君吃的,还是短了他穿的。管不住自家郎君,便盼着别人跟她们一般倒霉。这种贤良淑德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崔夫人,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这男人的心,就跟自家的院子一样。来一个便占了一块地儿。多来几个,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原本随心所欲在床上躺着,最后只能肝肠寸断地在墙上挂着。”
瑶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卢三娘给她出主意,“如今外面这股子妖风挂得不正常。我总觉得不像是那些个贪图富贵的人家放出来试探的话。你可千万小心些。”
瑶华送走了卢三娘,心里到底有些吃味。不过卢三娘也提醒了她,牛不喝水强摁头,可崔晋庭的头哪里是那么好摁的?这是谁,又想做什么呢?
待晚上崔晋庭回家,瑶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崔晋庭察觉到了,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听说,我要给你纳妾?”瑶华歪着头看他。
崔晋庭一口茶水喷了满地,骇然回头看她,迟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前额,“你没事吧?”
瑶华挑挑眉。
崔晋庭连忙坐得笔直,破口大骂,“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害我?我夫人如此品貌,我怎么会有二心。”
崔晋庭不说还罢了,他这么一说,瑶华突然心里委屈了起来,“这么说,只要品貌比我好的,你就会有二心了?”
“不……”崔晋庭差点跳了起来,“这跟品貌有什么关系?不,也不是……”
崔晋庭看见瑶华脸上委屈的表情,慌了神,“我这要知道是那个王八羔子在背后煽风点火,我非得骟了他!”
瑶华叹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矫情到底是怎么了。她丢了手里的扇子,无声地往床上一倒,自嘲地笑了。
崔晋庭被吓得半死,过去一看,瑶华居然脸上还有笑意。
他心头一松,“好啊,你居然戏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伸手就去咯吱她。
瑶华惊笑着,可不一会儿之后,两个人便面红心跳地缠成了一团,顾不上其他的了。
瑶华本来就不喜欢那些蝇营狗苟的场合,再加上这股子妖风吹得正盛,她就更加不爱出门了。但总有些场合是躲不过去的。
这晚,崔晋庭和瑶华两口子去给一位朝廷重臣贺寿。
许久未见的杜清也来了,一见瑶华便微微皱眉,寻了个机会将她拉到一边说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清瘦了许多?”
瑶华摸了摸脸。确实,上次怀州、汝州、陈州跑了一大圈回来,正好又到了入夏的季节。她又苦夏,没有胃口,如何能不清瘦。“这不是苦夏嘛,没有胃口。”
杜清拉着她的手,“你别瞒我,我也听说了。是不是你家那位崔大人得意忘形要纳新人了?”
嗯?瑶华惊得眉毛挑起,“我还记得没多久之前,还说是我要替他纳妾,怎么,剧情已经发展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杜清听她这话有异,关切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瑶华两手一摊,“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外面传着的那些话,我也是从别人口中才听说的。我这消瘦,确实是苦夏。说句不要脸的摆现,我俩好的蜜里调油,真的没有外面传的那些事。”
杜清眉头一皱,“空穴不来风,那这话传得可就有意思了。”
突然有人突兀地插话,“吴夫人,崔夫人。”
两人一抬头,就见一位满身珠翠的夫人带着两个妙龄少女站在廊下看着她们。
杜清一皱眉,“王夫人。”
瑶华没见过这位夫人,便客套地笑了笑。
那位王夫人立刻满脸堆笑,飞快地走了过来。“早就听说崔夫人美名,只恨无缘深交,一会儿可要跟崔夫人多喝几杯才是。”
这么热情,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瑶华呵呵了两声,“请问夫人是?”
王夫人扼腕,十分遗憾,“说起来,我家跟崔夫人府上还有些渊源呢!”她再一说,瑶华才明白,原来,她的大姑子就是崔冼泰的夫人。
瑶华当下就乐了。王氏是怎么对待崔晋庭的,还有当年在西园那一出,里面也少不了王家的“功劳”,她可一件也没忘。
她冷笑着,“王夫人,这种缘分有还不如没有呢!”
王夫人没想瑶华这么不给面子,厚着脸皮笑道,“唉,崔夫人,你也别生气。那些个旧事,确实是我那大姑子糊涂,如今她整日后悔不迭,你要是点头,我明日就让她上门去给你赔礼道歉。二郎的那些家产,也原数奉还。”
瑶华淡淡地道,“不必了,官家和长公主都发过话,从此两家再无关系。我们也不必再有瓜葛。再说了,那些家产,可是留给崔老大人养老的,怎么,王夫人连这个都做得了主!”
王夫人只当没听出瑶华的讽刺之意,“唉,冤家宜解不宜结。到底都是血亲,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
瑶华懒得跟她啰嗦。脸完全冷下来了,转身要走。
王夫人连忙拦在她身前,“哎,哎,哎,崔夫人别忙着走啊。今日,我也是来替你排解烦忧的。”
这话就更奇了,她能为自己排解什么烦忧?
王府连忙拉过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少女。那两个少女一个圆润些,一个清瘦些,长得都不错。
这是,几个意思?瑶华一时没回过神来。
王夫人恬着脸道,“听闻崔夫人正在为崔大人挑选妾室……”
瑶华这才明白了过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杜清怕她发作,拉住了她的手,替她出头,“王夫人这是喝多了吧?从哪里听来的昏话。”
王夫人道,“嘿,我知道崔夫人脸皮子薄,这种事情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可是我家这两位姑娘,自小长在我的膝下,知书达理,性格那是再温顺不过了,崔夫人要她们向东,她们绝对不敢向西……”
王夫人拦在她面前,一张嘴滔滔不绝。
瑶华明知道跟这种人计较没有意思,可还是一口气到了心口便上不来,两腿发软,眼前一黑,人就歪了下去。
把杜清吓去了半条命,“瑶华,瑶华你怎么了?”
因为瑶华跟杜清在说贴己话,所以海安和阳舒就守在不远处。海安一听见动静,就飞奔而来,而阳舒即刻去了前面找崔晋庭。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海安扶着她在石凳上坐下。
瑶华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莫说开口了,连说话都困难。
杜清见她面色惨白,一副无力的样子。
而这时,不远处女性宾客聚集的地方一阵骚动,崔晋庭穿着一身绛紫的袍子,像风一样刮了过来。见瑶华无力地歪在那里,他被吓得魂飞魄散,在瑶华面前单膝跪下,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瑶华,你这是怎么了?”
瑶华好不容易等那股子难受过去了,这才能开口说话,“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杜清便提醒崔晋庭,“崔大人,赶紧找太医看看。”
可是这要是派人去找太医,再回来,岂不是耽误时间?崔晋庭一把抱起瑶华,“走,我带你去看太医。吴夫人……”
杜清挥挥手,“你们赶紧去,我替你们跟主家说一声就是了。一会儿我便去看你们。”
崔晋庭不再多说什么,将瑶华紧紧地抱在怀里,几乎是用上了轻功在往外飞奔。
王夫人和她的两个庶女目瞪口呆的看了全程。直到崔晋庭抱着瑶华往外去了,王夫人才回过神来,“崔大人,哎,崔大人,贤侄,贤侄……”
崔晋庭哪里会理她,她的话音未落,崔晋庭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夫人扼腕,再回头看看两个庶女。这两位含羞带怯,满面羞红,正偷偷地望着崔晋庭离去的方向呢。位高权重,英俊健美,而且还温柔体贴,这样的夫君,上哪儿去找?她们一想起崔晋庭方才抱起瑶华的那一幕,心都快跳出来。
王夫人神色一冷,“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发呆。”
“王夫人倒是想着让她们怎么有用呢?”杜清嘲讽地道,“你唐突冒犯了崔夫人,还是先想想怎么给崔大人一个交代吧。”
王夫人先是愣了一下,陡然喜上眉梢,“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个交代,必须得有啊。”
杜清微微皱眉,实在不愿意跟她再继续说下去了,转身离开,去替他们跟主家交代一下。
第129章 有孕
那厢,海安已经传来马车等候了。
崔晋庭抱着瑶华上车,“去金老家。”
金老是极得官家信任的一位老太医。崔晋庭少年时四处闯祸,他没少替崔晋庭诊治。只是他如今年纪也大了,便从太医院退了下来,在家中养老,顺便教教徒弟和晚辈。
这下人通禀进去时,说崔大人来了,金老太医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双方一照面,就看见崔晋庭将一个美人搂在怀里,那小心翼翼的,仿佛捧着个龙蛋。
“这是怎么了?”金老坐了下来。
瑶华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仍然胸闷无力,那总觉得胸口那口气仿佛随时会断了似的。瑶华低声将自己的状况说了。
金老仔细把了把她的脉象,有看了看她的眼睑、口舌。又问她,“这个月可曾换洗?”
瑶华被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些难以置信,“好像,迟了。”
金老笑了,“这就是了。只是时日还浅,所以连你自己也未觉察罢了。”
崔晋庭都快急得吐血,“我夫人到底怎么了?”
金老摸着胡子,“恭喜恭喜,你夫人有喜了!”
崔晋庭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弄懂了这句话,狂涌的笑意让他的表情都不受控制了,“您,您说什么?”
金老哈哈大笑,“你夫人有喜了,你要当爹了。明白了没有?”
崔晋庭简直想抱着瑶华跳起来,但转念一想,“可是她为什么会这样?”
金老道,“妇人有孕,尤其是第一胎,往往反应各不相同。但你夫人这么大的反应,是不是当时受什么刺激或者惊吓了。”
崔晋庭看向瑶华。当时她身边好像站着几个妇人,其中有一个好像还有些眼熟。他略一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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