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玉枕关上,看着茫茫四野,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绝望来,那种绝望痛得他只想哭,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心里翻来覆去的,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找到秦无双。
收整好情绪,牧斐从玉枕关上下来,原路返回。
半道上,迎面遇到来寻人的牧怀江人马。
牧怀江见是牧斐,忙迎上来问:“斐儿,可有找到人?”
牧斐沮丧地摇了一下头:“没有。”
牧怀江皱眉思索了一番,猜测道:“兴许是已经回城了。”
牧斐反问:“回城了为何不会牧家?”
牧怀江瞅了他一眼,“那就要问你了,你对秦小娘子做了什么?”
牧斐低垂着头,一脸愧疚自责道:“我,我把她给丢在玉枕关了。”
牧怀江听了,急道:“糊涂!她一个女子家的,你把她丢在荒山野岭的,你成心想害死她啊。”
“我没有!”牧斐辩解道,“我只是气不过,想教训一下她而已。”
牧怀江摇头叹气道:“嗐,别说了,找人要紧。”
牧斐突然想起什么来,忙说道:“秦家,对,秦家,她应该是回了秦家。”
牧怀江道:“秦小娘子已经是过了牧家门的人了,若是在娘家夜宿,秦家的人出于礼仪也会打发人来牧家知会一声的。”昨夜,根本没有秦家的人来报。
“那她还能去哪里?”
牧斐焦急万分,忽地一定,豁然想到了药行。
“牧二叔,麻烦你打发人去秦家药行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消息,我先去朱雀门正店问问,若是得了消息,就遣人去正店找我。”
牧怀江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
一大队人马,又急匆匆地往城里赶。
秦无双与蕊朱在马行街的花行里足足转了一整日,花行里的花品,花价,花市的行情,俱已被她摸清了七八分了。
正如她所料,这花行里,有的都是普通的下品牡丹,上品牡丹极少见,就是有也不给外人看,都是富贵人家定好了的。
如此一来,她开牡丹花圃的思路越发明确了。
临走前,她经过一家牡丹花店,看见门外摆着几盆品相不错的牡丹花,其中有一盆玉玺映月开得格外好,而她爹秦光景最是喜欢这个品种的牡丹,心里便想着买一盆送到秦家去。
刚要上去询问价格,猛然听见身后有人冲她大喊了一声:“秦无双!”
冷不丁的,倒吓了她一跳,扭头一看,却见牧斐,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牧斐紧紧盯着她,劈头就问道:“为什么不回家?”
秦无双挑眉:“家?哪个家?”
牧斐皱着眉头道:“自然是牧家。”
秦无双瞧着他那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垂眸自嘲地笑了一声,才向牧斐反问道:“牧家对我而言,是家吗?”
牧斐一怔,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秦无双从未将牧家当过自己的家。也是,他们的婚约都是假的,当初还约好三年后如期退婚,秦无双又怎么可能拿牧家当做自己的家呢。
这个认知让牧斐莫名心慌意乱了起来,他只好看着秦无双的眼睛,诚恳地说:“昨日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闻言,秦无双大感吃惊地瞅着牧斐。
此时的牧斐看起来就像一个斗败了的傲娇孔雀,终于肯收起他那花枝招展的羽屏,乖乖地在她面前低头认错了,——委实难得。
她淡淡道:“你知道就好。”说着,一面微微俯身,随手去拨弄着那些花儿们。
一旁的蕊朱自打见了牧斐后,一双杏眼瞪恨不得把牧斐的脸瞪个洞出来,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此刻,终于忍不住控诉道:“小官人,奴婢有句话不得不说出来,您也太过分了!您怎么能把小娘子就那样丢在荒郊野外,您知不知道昨儿个有多危险,幸亏……”
“蕊朱。”秦无双轻轻地横了她一眼。
蕊朱只好委屈地撅着嘴不说话了,犹自怨愤地瞅着牧斐。
牧斐急忙看向秦无双:“昨儿个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秦无双看也不看牧斐,只管对着店家喊,“店家,这盆玉玺映月多少钱?”
店家迎出来答:“三十两。”
“我要了。”
“好嘞。”
蕊朱去付账,随后店家将玉玺映月搬下递给蕊朱,蕊朱抱着玉玺映月回到秦无双身边,一张小嘴撅的老高。
“蕊朱,我们走罢。”说完,二人直往前面走。
见秦无双主仆并没有要返回牧家的意思,牧斐忙拦在她们前面问:“你们要去哪儿?”
秦无双皱眉,语气里颇有一丝不耐烦:“我要去哪儿,与你何干?”
素日里秦无双一直对他都是清清冷冷的,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然而今日,再瞧这副清冷,牧斐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当,当然有干系,你可是我过了门的未婚妻。”
秦无双冷笑:“现在想起我是你过了门的未婚妻了?”
牧斐一听,知道秦无双肯定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生他的气,他愧疚地低下头,抬起手拽了一丢秦无双的衣袖,轻轻摇了摇,然后用一种近乎撒娇般的央求道:“昨日的事情方才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能不能别……”
“不能。”秦无双回答的毫不犹豫。
牧斐的抬头,脸色瞬间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虐妻一时爽……
第038章
秦无双懒得理会他, 便与蕊朱继续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 牧斐追上来问:“你的脚怎么了?”
她昨晚已经热敷过了, 又擦了药, 本已好转了,只是逛了一整日的花行,累着了, 脚腕又肿了, 走路时就少不得控制受伤的脚少用些力, 竟被牧斐察觉了。
“与你无关。”
牧斐见秦无双不想理他,便拽住蕊朱低声问:“小娘子的脚怎么回事?”
蕊朱恨恨道:“还不是因为您把我们扔在玉枕关上,小娘子下山的时候才不小心崴到了脚。”
牧斐听完,又是心疼又是懊恼的, 只得快步追上秦无双拉住了她, 小心翼翼地说:“我背你罢。”
“不必了,我能走。”说完, 秦无双拂开牧斐的手, 一颠一跛地往前走。
牧斐落在后面见了, 一咬牙, 急步上前, 一把打横将秦无双抱了起来。
秦无双一时不防,被牧斐吓了一跳,惊呼道:“牧斐你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怕他自己后悔,还是怕秦无双后悔,总之牧斐抱着秦无双走得飞快, 只管目视着前方,说:“都是我的错,我抱着你走,就,权当是我给你赔礼了。”
秦无双抿唇不说话了。
“你说,你还想去哪儿?我送你去。”
秦无双默了半晌,道:“……秦家。”
走了不过半盏茶功夫,牧斐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的。
秦无双窝在牧斐的怀里,反而悠哉地叉起了双臂,瞅着他的下巴,冷笑道:“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抱不动就赶紧放我下来。”
牧斐一听,额头暴出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堂堂,男子汉,当然,抱,得,动。”说完,咬牙一用力,又将秦无双提起来抱稳当了些。
安喜,安平他们老远看见牧斐抱着秦无双快步走来,几人立马迎了上来,要搭把手。
牧斐嫌弃道:“去去去,别动手,快把马车拉过来。”
几人又赶紧冲回去拉马车。
一番折腾,总算上了车。
秦无双才一坐下,牧斐蹲下来就要去掀她的裙角。
“作什么?”秦无双拦住他问。
牧斐道:“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脚伤得怎么样了?”
一时被牧斐这么关心,秦无双委实有些不适应,收了手,将脚缩了一下用裙角盖好,道:“我是个大夫,自然比你懂行,无需你关心。”
牧斐知道,秦无双这是不肯原谅他了,便低下头,再次陈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故意把你们丢在山上不管的,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其实这事秦无双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她也知道,牧斐憋屈了几个月,此番带她出来多有不情愿。她本就准备出了城后,各散各的,只是没想到牧斐会把她带到玉枕关上去。
说实话,她还要感谢牧斐,要不是因为见识到了玉枕关的美色,她也不会心生开牡丹花圃的念头。
虽说牧斐今日能亲自出来找她,她很意外,但是牧斐也确实不像话,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指不定下次还会干出什么更大胆的事情来。
再者,她不知道还会在牧家呆多久,如果牧斐再这么任性下去,就算牧家能避过抄家大祸,也避不了败家之命,她只希望在离开牧家之前,能让牧斐尽快成熟起来。
于是,她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做出一副不想说话的疲惫之态,忙活一天了,委实也乏了。
牧斐只好闭上了嘴,静静地看着秦无双。
到了秦家,门上的人一看是秦无双回来了,连忙要往里面通报。秦无双喊住了他,道:“不用报了,我回来到三房略站站就走。”
那小厮便下来,殷勤地替蕊朱抱着牡丹花盆。
因小厮没见过牧斐,也不知道跟在秦无双身边的俊美公子是什么身份,只是不停地拿眼觑牧斐。
秦无双转身对牧斐说:“我进去看望我爹娘,你就不必跟进去了。”
牧斐当即反驳道:“这怎么能行呢?我好歹是秦家的女婿,既然都到了秦家的大门了,怎么能过门不入呢,刚好,我还没有正式拜见过岳父岳母大人呢。”
说完,竟然率先大摇大摆地进门了。
一旁的下人们这才得知眼前这位俊美的公子哥竟然是秦家的新姑爷,忙有人悄悄地去告了秦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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