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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话落,一记滚烫地吻落在了秦无双的眉心上。
    *
    牧斐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一名隐士高僧,据说功夫十分了得,就是为人孤僻,少言寡语,离群索居,住在鹿山一个不知名的小破庙里。
    在牧斐锲而不舍地七顾小庙之后,那高僧终于收了牧斐为徒,自此之后,牧斐风雨不误,日日去那破庙里学艺。
    两个月后,牧斐学艺归来,整个人就如同脱胎换骨,洗筋伐髓一般,文弱不在,英气逼人。
    去武院考核时,顺理成章地以弓马骑射第一的成绩进入武院,正式成为一名武生员。
    转眼到了秦无双及笄之日,在牧斐潜移默化的催促下,老祖宗早已将二人的大婚之礼准备妥当,只待吉日到。
    成亲的前几日,秦无双重新回到了她在秦家的闺阁里待嫁。
    吉日一到,从牧家到秦家,长龙似的的迎亲队,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牧斐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里将秦无双抱上了花轿,一路欢欢喜喜,送进了期待已久的洞房里——
    至此,大礼终成。
    牧斐将谢茂倾段逸轩那些准备闹洞房的人一股脑全部推了出去,喧嚣的聒噪声终于隔绝在了门外,片刻后,众人笑哈哈地离开了。
    西屋的喜床上,朱红绣幕,高烛煌煌,秦无双穿着凤冠霞帔,手持团扇怯面,正安静地端坐在床沿上。
    虽然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三年多了,但是真的开始同床而眠了,牧斐这心里便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尤其他心底里暗暗对那件事情有几分骨子里的犯怵,他生怕对秦无双也会这样,便忐忑不安地坐下,并不揭秦无双手里的团扇,心里一个劲地琢磨揭下团扇后下一步该做什么来着。
    半柱香过去了,牧斐还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做,额头上隐隐已有细汗渗了出来。
    “哎……”秦无双叹了一息,自个儿将团扇放在膝上,扭头不解地看着牧斐,“你打算就这样干坐到什么时候?”
    牧斐恍然惊醒似的,松了松手心,这才发现手心里已是汗腻腻的,他不敢直视秦无双的眼睛,微微别着脸,咽了一下口水道:“我,我,只是太紧张了。”
    “噗嗤!”秦无双一时不支笑出了声。
    牧斐脸颊有些发烫,看着地面神色不自在地问:“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其实秦无双心里也很紧张,虽经两世,不过前世虽年纪二十有余却并未嫁过人,对风月之事自然知之甚少,不过一听见牧斐说紧张,她反而松了一口气打趣了起来。
    “我只是没想到以前整日沉迷在风月中的你,有朝一日竟然会对风月之事紧张。”
    他对风月事不紧张,他紧张的是眼前这个人而已。
    牧斐扭头,想要辩解,当目光触及到秦无双那张浓妆雕琢的脸,呼吸陡然一滞,惊艳在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顿时肆意绽开。
    他见过的秦无双淡如素菊,洁如皓月,时而也能娇媚动人,可从没见过这样的秦无双,——明艳的如同一团火似的,直烤得他口干舌燥。
    他就像那明知死无葬身之地却偏要扑火的飞蛾,浑然忘我地凑了上去,然后无师自通的将他那隐藏在心底里的恐惧,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热烈的渴望,纠缠着彼此,一直到最后……水到渠成。
    秦家药行与牡丹山水园让秦无双赚得钵满盆,回门待嫁时她旁敲侧击地暗示过父母,希望他们能够跟秦家里头分出来,住进她买的宅子里,只是被父亲拒绝了。幸好这些年秦无双一直定期私下里给曹嬷嬷一些银子救济三房的生计,好歹也过得还算勉强光鲜。
    秦无双大概骨子里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如今手里有了闲钱,又开始按捺不住地想要筹谋下一个产业。她觉得在这商业如海的汴都想要独树一帜,就必须有着别具一格的生意头脑,她的牡丹山水园之所以能成功也是源于此。
    思来想去了许久,她决定下个产业做丝绸生意,汴都有的是绫罗锦缎布匹庄,却独独缺少专门的丝绸庄,原因无他,汴都城里的丝绸本土产不了,全部采自盛产丝绸的吴越,而吴越是祁宋的蜀国,年年往祁宋皇室进宫,其中最好的丝绸便占了一半,深受祁宋皇亲贵族的喜爱,一半仕宦平民很少穿得起。
    她想去吴越一趟,学习丝绸的技术,然后回汴都开一家可以面向大众的丝绸字号。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时热血沸腾时的想法,成不成熟不好说,只能先亲自去吴越考察了解一番后,再做最后定夺。
    她将要去吴越考察丝绸技术开丝绸庄的想法告诉了牧老太君,老太君听了之后倒是同意了。毕竟这几年她将秦家药行与牡丹山水园经营的风生水起,而且祁宋重商,只要她不经常抛头露面,只在幕后运筹帷幄,老太君对她在外经商一事一向乐见其成,只是这次考虑她一个女子远走汴都去吴越,便坚持让她将牧守业留在汴都里的四个武功不俗的护卫带上才肯放行。
    牧婷婷听说此事后,争着闹着要跟着秦无双出去见见世面,秦无双只好答应了。
    牧斐在武院里一时风头无两,司昭倒是时常召见牧斐进宫打马球,最近又带着牧斐去西山狩猎去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所以秦无双这次去吴越并未派人去通传牧斐,只以为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谁知这一去险些没能回来。
    仲秋时节,天高气爽,白云如浪卷。
    秦无双带着牧婷婷,一路轻装从简,奔向吴越。
    五日后,车马到达吴越境内,大概身为学武者的高度警觉性,甫一入境秦无双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待她细细留意却又无半点蛛丝马迹。
    眼看天色将暗,他们人生路不熟,又未进城,险些错过宿头,还好如意客栈的门前挂了一个大牌子,上面注明下家客栈距此三十余里,是以,他们当即决定在此处打尖。
    只是他们的车队刚停下,客栈里的掌柜突然带着小儿就迎了出来,笑容可掬道:“等待各位多时了,三间上房已为你们准备好,里面请。”
    秦无双听的莫名其妙,“敢问店家,可是认错了人?”他们的确准备开三间上房,可是这个掌柜的怎么知道他们要开三间上房,而且早就在此恭候他们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皇叔那本结婚仪式的细节写的很细,这本直接两句带过,哈哈,好吧,我承认我在躲懒【貌似仪式化的东西也没人爱看,能简就简了】
    第063章
    掌柜不答反问:“敢问这位娘子可是从汴都来的?”
    “……是。”
    “娘子可是姓秦?”
    秦无双大吃一惊:“你是怎么知道我姓秦?”
    “我是受人所托, 要热情款待汴都而来的秦娘子。”
    “受何人所托?”她追问。
    掌柜露出为难的假笑, 道:“这个就恕小的无可奉告, 不过秦娘子放心, 所托之人说他是你的朋友,叫你不必担心。”
    若说就一家客栈如此那她或许还以为是那个掌柜的认错人了,可是他们往邵棠赶的一路上, 几乎他们住过的所有客栈, 吃的所有的酒楼, 只要他们一出现,那些掌柜的仿佛早已得到他们要到来的消息,随时恭候着他们的到来似的。
    这就奇了——
    好几次秦无双为了印证她的想法故意随机选择入住的客栈,结果都一样, 无论她选择哪家, 等到她的都是周到的服务,上等的待遇。
    如果只有一家两家, 那叫财力, 但能调动整个吴越所有的酒楼客栈惟命是从, 那可不单单是财力那么简单了。
    到底是谁?
    玉堂春掌柜恭恭敬敬地带着他们上三楼的上房, 先是让小儿将随行的四个护卫分别带去另外两间上房, 自己则是亲自带领着秦无双与牧婷婷去了天字一号房。
    自从进入吴越接受到这样的待遇之后,秦无双和牧婷婷都习以为常了,秦无双知道,既然一路上问不出个所以然,那么那个帮她的人迟早会现身的, 她就耐心等待就是。
    果然,被她等到了。
    房门打开的时候,掌柜的立即垂头恭恭敬敬地退到门外有请秦无双进去,秦无双意外地瞥了那掌柜一眼,总觉得这个掌柜的脸上除了恭敬之色,还有几分对权贵的畏惧。
    带着疑惑她转过门框,举步迈进门内,屋内灯火辉煌,铺陈华丽至极,根本不像一个客栈,倒像是那家富贵小娘子的闺房。
    牧婷婷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这大概是他们一路来住的最好的客栈,好的简直比她的闺房还华贵。
    秦无双带着疑问向里走进了几步,忽然间觉察到屋内有生人气息,扭头一瞧,西面的珠帘绣幕下,一坐一站着两个人。
    坐着的身上穿着一件蓝色云纹锦袍,头上带着银凤嵌宝石束髪,坐姿如松,精瘦挺直,八字冲天眉,高鼻俊目,薄唇长脸,天生冷峻,唯有眼尾留情,那一丝情意在看见秦无双时,瞬间如墨染清池,生了一池的似水柔情。
    他身后站着一个劲装打扮的小子,眉目冷冽,腰悬佩剑,正警惕地盯着秦无双。
    “白……二哥?”
    钱白放下茶杯,笑着起身朝秦无双走过来,“好久不见,无双。”
    眼看着钱白走了过来,牧婷婷突然从秦无双身后闪到二人中间,面朝着钱白绷着小脸,很不客气地问道:“你又是谁?”
    秦无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伸手将牧婷婷拉了回来,嗔怪地瞅了她一眼,“婷婷,别闹,他是我的朋友。”
    牧婷婷撇着嘴低头小声嘟囔着:“嫂嫂怎么会有这么多男性朋友,还一个比一个英俊。”幸亏她跟着嫂嫂来了,不然这些蜂蜂蝶蝶的还不得把她嫂嫂给盯走了呀。
    秦无双不以为意,笑着问钱白:“白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秦无双再次打量了钱白一眼,此时的钱白眉眼未变,但是通身气派已非往日,矜贵而内敛,发散着一种打磨过沉淀后的威仪。
    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是你,这一路上帮我的人是你?”
    “是我,自打你进入吴越后,我便命人沿途照顾你。”
    难怪她甫一进入吴越就觉得暗中有眼睛盯着她,原来是钱白的人,至于钱白为何会知道她离开汴都,想必汴都那边有他的人罢,至于他如今的身份她隐隐已经猜出个十之八九了。
    “白二哥可是吴越的世子?”钱姓在吴越可是国姓。
    钱白道:“你猜的对,我是吴越的世子,不过确切来说是吴越的少主。”
    身旁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秦无双淡淡瞥了捂住嘴巴的牧婷婷一眼,垂眸思忖道:原来白二哥是吴越的少主,那也就是说两年前白二哥出现在汴都根本不是为了刺杀吴越主,而是为了救吴越主,只可惜实力有限,在汴都策划蛰伏了几个月依旧没能成功。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来,其实她这次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来吴越,是因为她知道几个月后吴越将会有一场大战,吴越都城邵棠更是有一场屠城的灭顶之灾。新帝登基后,野心勃勃,似是为了印证自己的实力,他将战争之剑第一个指向的便是一向乖乖臣服的吴越,他做祁宋史上一统大业的明君,就必须彻底收服吴越。
    她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祁宋三十万大军进攻吴越,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到吴越都城邵棠城,吴越少主誓死不降,拼命顽抗,祁宋大军便将邵棠围起来,将其周边所有援军切断,逼吴越少主投降。吴越少主亲自上城墙宣战,邵棠城内军民齐心,依旧誓死不降。
    最后祁宋用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才将邵棠攻下,祁宋为了泄军愤,下令屠城三日,偏居一隅的繁华邵棠,短短三日,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所以她想趁着邵棠灭顶之前,抢救吴越的丝绸技术,算是为其延续罢。
    如今得知钱白竟是吴越的少主,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的。
    她不知道前世钱白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但是钱白带领军民誓死不降,破城后第一个遭殃的一定是钱白,那下场已经不言而喻了,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揪起了几分。
    她实在不想钱白再次重蹈前世覆辙,但这是吴越内政,她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干涉什么,只得讲心中隐忧暂且压了下来。
    二人许久未见,再次相见不免叙了一番契阔,问了一回温寒,钱白这才问上正题,“对了,你这次亲自来吴越所为何事?”
    秦无双将她想开丝绸庄的想法如实相告,钱白听了,欣然赞同,并表示亲自带他们去看养蚕户和那些织户们。但秦无双不好意思再接受钱白的好意,拒绝其好意,钱白却道他早有心将吴越的丝绸之路打开,只是近年被朝贡所累,一直不得精力,既然秦无双愿意将丝绸技术引进到汴都再好不过了。
    秦无双听了,这才接受钱白的帮助。
    接下来的日子里,钱白先是带着秦无双深入到蚕户家里了解养蚕技术,接着又去织户家里学习纺织技术,只是养蚕好学,纺织却难学,秦无双学了好几日都没能学会,终是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现实。
    钱白看出秦无双所虑,说道:“这里的织户都是世代遗传下来的,其手法非几日速成,你的确学不来,不过你是个商人,凡事也无需自己亲自动手,只需要聘请这些织户替你纺织即刻。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你既然想在汴都开丝绸庄,不如我们二人合作,我出人出力,你出铺子管理等,所得利钱你八我二如何?”
    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钱白只要两成的利钱摆明了是想把好处让给她。
    她道:“的确是个好法子,不过分成不对,怎么也得五五分成,不然免谈。”
    钱白无奈地抬手点了点她,道:“你真是……,就依你。”
    二人计定,蚕户,织户由钱白雇佣,秦无双只消回去准备铺子,伙计,宣传等事即可。
    此间大事落定,秦无双准备着回汴都,临走前,钱白在贵宾楼设宴为秦无双践行。
    苍穹上一轮明月高挂,星斗满天,与人间烟火交相辉映,谱写了一片繁华太平之景。
    贵宾楼上,钱白与秦无双二人相对而座,清风徐徐,纱帐轻动,送了一室的桂花香进来,好一副美人公子对饮图,要不是二人中间坐着一个满脸提防地瞪着钱白的牧婷婷,气氛就当真融洽了。
    侍女提起执壶,欲替二人斟酒,钱白接过执壶示意其退下,侍女领命垂首退下。钱白亲自执壶先替秦无双倒了一杯,“这是吴越名酒,叫做胭脂醉,来吴越这么久,还没有正式请您品尝过。”
    秦无双端起酒杯嗅了一下,面露沉醉道:“酒香清冽,一定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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